夜涼如水,淡淡的月華帶着微薄的光暈落在花葉上,微微泛出幾分水光,盈盈地如同腮上一滴淚,柔美靜謐。角落裡幾盞桃花燈搖搖晃晃,橘紅的光焰散發出極淺淡的溫暖,也映照出一個小女孩的身影。
靜靜環抱着雙腿,小女孩的臉上猶是帶着淚光,雙眸有些發紅微腫。或是哭得久了,心境恢復了一些,她茫然擡起頭來,看向周圍的神色有些恍惚與驚懼。剛纔在慌亂憤然的心境下,她只顧着心裡委屈,想要找個僻靜的地方,等這一會委屈勁消失了,看着滿目陌生,不免慌了。
何況,這庭院雖是看着極好,但夜深人靜,花木又是繁密濃茂到了極致,風影搖動的時候,那嗖嗖的響聲與晃動的暗影,更讓這個稚齡的小女孩感到一陣陣的驚懼。倒不是不想動彈,只是心神被奪,她連着腳也軟了,一時間越發地戰戰兢兢,只能貓着身,偶爾窺視一下週圍的響動。
正在這時,一陣腳步聲陡然響起,穩重寧和,偶爾間可聽得一陣衣衫掠過花木的輕響,讓這小女孩當下心裡一顫,臉上不由浮現出一絲驚懼。什麼幽靈啊鬼怪啊之類的東西在她腦瓜裡飄過來飄過去,不過一分鐘不到,她的臉已經是煞白煞白了。
“吶,小小姐,您傷了一朵花的心呢。”
腳步微微停頓,正在小女孩渾身僵硬的時候,一句如同春風拂面般溫柔的話輕輕響起。
夜風微涼,撲在小女孩的臉上,卻是讓她微微有些茫然,只是那話中的溫和讓她不由得怯生生地轉過頭。
月華如銀練直落園中,淡淡的星光與柔和的月光下,一點點流螢纏繞飛舞,靜謐地如同一副淡煙流水的水墨畫。而畫中的最引人矚目的就是那寬袍輕帶,眉目含笑的男子。
眉如峰聚,目轉流光,一雙似含笑着的眼眸清亮而深邃,此時這一雙眼正舜也不瞬地凝視在小女孩身上。
雙頰瞬間一片火燒似的熱辣,小女孩匆匆起身,抖了抖衣衫,低下頭有些不好意思。
凌霄看着這個看着稚嫩的小女孩,眼裡深邃而漠然,臉上卻依舊是一片溫潤的笑意。舉步走到這女孩子的身邊,右手伸出,輕輕地在一側摘下一朵花來,遞與小女孩道:“就算是這樣的夜裡,這朵花也擁有驕傲的心,在它的身側卻不看它一眼,它會傷心的。”
那一朵極玲瓏秀雅的花,鵝黃的花蕊外生出三十六瓣纖細的淡海棠紅花瓣,不見臃腫,反在花瓣巧妙的位置下顯露出極爲玲瓏別緻的秀雅。夜色下,這一朵花散發出微微的光暈,似與月華相合,一明一暗,堪稱奇葩。
“啊!”這時候才發現這朵花的小女孩臉上浮現出驚訝與喜愛的神色,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這朵花,口中不由輕輕呀了一聲。
將花輕輕簪到一側的髮辮上,凌霄輕輕一笑,眸中一片溫柔的色調,口中卻是道:“吶,小小姐,該回家了。不然,家裡人會擔心的。”
“纔不會呢,他這麼久,也不來找我。”低頭喪氣地咕噥了一聲,小女孩的臉上有着與年齡絕對不相稱的孤寂落寞與嫉妒彷徨。此外,就是一份稚嫩天真的茫然。
“他?”凌霄微微一笑,道:“他是您的情人還是丈夫?”
“不、不、絕對不是!”小女孩雖然年幼,但古代背景下的女孩子哪裡不曉得些東西的,當下漲紅了臉,立刻喊道。
嘴角微微勾起一絲笑意,凌霄神情自若,淡淡的笑意卻像是篤定了什麼事一樣。
看到這樣的笑容,那小女孩活像是被踩到尾巴的貓,瞬時間就炸了毛,很是乾脆利落地將一干事說了出來。
古老地有些俗套的故事,小小的孤女,深山採藥差點失足落下山崖,卻恰好被一個男子救了。只是孤女還沒以身相許,那男的已經是掠走了她。
“他說他家裡很大,可是沒什麼人陪他,想要我陪陪他的。可是我分明看到很多的姐姐啊,他分明是騙我。而且,我出來的時候,他……”小女孩絮絮叨叨說着心裡的委屈
凌霄一直微微笑着,偶爾輕聲勸慰兩句,看着就是一個溫柔的兄長一樣。
如果我有個哥哥,一定就是像這樣的人。心裡想着這個念頭,小女孩對凌霄的信賴卻是越發得高了起來,敞開了心,將整件事說了個通透。
“小小姐……”等到小女孩說完,凌霄微微一笑,神色溫和,纔是要說,卻是被小女孩打斷了。
“雲寧,叫我雲寧就好了啊。小姐小姐的叫着好奇怪呢,從來沒人這麼叫我的呢。”小女孩微微歪着頭,笑得很是開朗。
“好,雲寧。”凌霄從善如流,喚了一句雲寧,才溫聲道:“雲寧,你來的不久,纔是想着這些。如果你再在這裡幾天,就會知道,他並沒有騙了你。”
“沒有騙我?可是那些姐姐……”小女孩雲寧皺着眉,對看到的一切還是耿耿於懷。
“嗯,他沒有騙你。”凌霄嘴角勾起一絲淡淡的笑意,神色卻是一片溫然:“你知道嗎?那些姐姐,並不願意留在這裡。她們,還有爹爹孃親,有兄弟姐妹,甚至還有兒有女。所以,就算這裡千好百好,她們也不想留在這裡。”
說到這裡,凌霄頓了頓,那如春風一般的溫潤轉爲嘆息:“被強迫留下來,與真心想要留下來,是全然不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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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遲了些,晚上還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