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雙手,兩瓶酒,任憑滴灑的液體也毫不注意,而在距離兩人不遠的地方,也有另一個嬌小的身影在默默的注視着他們。
“不打算回來跟我一起嗎,這份榮譽有9成都是你的!”
張鵬垂着頭,剿滅四個武裝艦隊,連同之前身爲快速反應部隊所獲得的那些榮譽,此時的張鵬已經成爲了第二區特種部門的指揮官,他多次向智腦反應,想要尋找張博,並且讓其回來頂替自己的位置,而那些功績,並不需要他來描述,智腦想必也盡在掌握。
可惜的是,這就是絕對規則,而張博無論他有多少身份,在智腦,乃至人工智能主腦的數據庫中,他就是張博,是那個17區的張博,同樣也是絕對空間裡的張博,而罪行和功績同樣無法磨滅。
“是你的就是你的,這10年來我已經想的很清楚了,那些存在的東西本就不該被輕易的斬斷!”
聽到這句話,張鵬回過頭,似乎是對說出這句話的張博,卻避開所有人隱居了10年而感到不解。
但是張博卻並沒有說話,他知道,又很多事一旦發生,不管是否能夠斬斷,都永遠不能重來了。
不管他能夠通過絕對空間開啓多少個世界,能夠掌握多少套這個世界中人不能掌握的規則,他都無法擁有讓時間回溯的能力。
所以,存在的永遠都是過往,而他這個人,就該徹底的從那些空白的,被他斬斷的邏輯關係中撕去,就像是摳掉照片中的人像再重新調色一樣,他本就沒有存在過,又何來斬斷呢?
“小丫頭……長大了!”
張鵬半晌之後又說出了一句話,而這句話讓張博的心絃被觸動了一下,但是立刻又平靜了下來,不管當初的那個20多歲的小姑娘是不是還會因爲失去了他這個好玩的張博而整天哭鬧,人終究都會長大的,學會更多知識的同時也學會了忘記。
但是,張鵬的下一句話卻讓張博默然了。
“我這次出來並沒有告訴她,否則她一定一定會死命的纏住我,非要跟我一起來,你可知道,這麼多年以來,就屬小丫頭最難以從悲傷中離開,直到今天,她彷彿都還跟昨天沒有兩樣。”
張博苦笑了一聲,仍舊沒有說話,事實上任何話語都顯得蒼白,他能如何,重拾過去的一切,而同樣過去所有的種種也都會伴隨着他的歸來而一同歸來,無論是最初的複製人,還是天幕爲他編織的這張網,他很清楚,這一系列的事情都是因爲絕對空間而生,那麼這個東西一天不消失,他就一天無法自由。
但是這一刻,彷彿是某種冥冥中的東西,鼓動了張博的心,讓他突然間脫口而出。
“我跟你回去,去見小丫頭!”
張博剛開口,不但是身旁的張鵬,就連不遠處的琳都愣住了,但是隨即,他們兩人的臉上都流露出了驚喜的神態,尤其是張鵬,可以說,他從未因爲任何的榮譽而忘記當初的知遇之恩。
“我去準備!”
張鵬剛要轉身,張博就拉住他說道。
“我們這就動身!”
然而,看到這樣的張博,張鵬反而從激動中恢復過來,疑惑了。
“張博,你想做什麼?”
張博沒有說話,他清楚的記得很久很久以前他曾經得出的某個結論,以“廢品”爲食的小丫頭,說不定正是能夠徹底消除他的絕對空間的唯一辦法。
“放心,我不會讓你爲難,也不會亂來的!”
張博擠出一絲笑容,很勉強,不過卻讓張鵬放下心來,10年前,跟這個人一同並肩作戰的日子,又有哪一次不能讓他感到放心的呢?
當三人來到微蟲洞列車站的時候,張博卻是看向了跟在身後的琳,而後指着她問道。
“她是誰?”
這小丫頭認識麗娃,也認識張鵬,難道說是他們在這10年裡認識的朋友,又或者是張鵬在擔任第二區特種部門指揮官裡所打過交道的大人物的子女?
張鵬淡淡一笑,看了一眼琳,笑道。
“如果不是琳,小丫頭說不定也活不到今天!”
這句話讓張博的雙目如電,猛地看向張鵬,但是瞬間他就從對方眼中的那種悲傷的無奈中讀出了這句話原本的含義。
是的,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小丫頭就已經離不開張博了,那種感情不是那種帶有三紋味道的機械點心、也不是那面朝藍天鋪滿鮮花的陽臺,同樣不是那總會有很多好玩又好笑的故事可比的,在不經意之間,縱然是那如此天真可愛的小丫頭,也對張博產生了深深的眷念,甚至有了父親那樣的感覺。
張博走了,生死不明,這10年來,天知道小丫頭是如何度過的,她不需要任何的人類營養就可以活下去,縱然她哭喊吵鬧不肯吃不合口味的機械點心,但是在7級的振奮技師的治療下,仍舊可以活下去。
張博點點頭,沒有多言,但是看向身後琳的眼神中卻也多出了一分別的味道。
從第8區前往第2區只需要三個小時,但是這三個小時卻是億萬光年的距離,甚至是人一輩子也難以到達的距離。
列車之上,張鵬跟張博說着這10年來在特種部門的趣聞,也說起曾經的那些戰友們劫後重生之後的經歷,這些故事在張博的耳中熟悉又陌生,而那一個個劃過的名字,和他們的家人子女,全部都讓他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當列車到站的時候,張博那剛剛跨出車門的腳突然間停止了下一步的動作,他突然想起他此行的目的,是抱着那僅存的一絲希望,是打算徹底的結束掉他這悲劇的一生,但是這樣的結果會對再一次面臨這一切的小丫頭,包括他們所有人怎樣的一種打擊,是否他應該就這樣一個人孤零零的繼續活下去,無論在小丫頭的心中,究竟是抱着那最後一絲能夠維持他活下去的一線希望,還誰隨着時間的流逝徹底的消失掉,他似乎都不應該再一次的帶來絕望。
無論是絕對空間,還是他人爲的斬斷一切關係,對於任何承受這種結果的人來說都是殘忍的,而這一刻在他身旁的張鵬也發現了他的異狀。
“怎麼了?”
張博沒有說話,他的心中很掙扎,也很痛恨自己,若是真正能夠徹底的終結掉一切,如果能夠讓一切的悲傷都徹底的消失,他爲何還會如此的懼怕其他人的想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