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9 終點

“大哥!大哥你在哪裡?”

濃霧籠罩之下的某個洞穴的入口,一個氣喘吁吁的人影突然以一個怪異的姿勢衝了出來,在幾個踉蹌之後摔倒在了洞穴之中。

“呼,呼,累死我了......大哥!咦?”

扭動了一下自己的身子,坐倒在地上的段青來回掃了幾眼洞穴的內部,但卻沒有看到那個熟悉的黑甲大漢的身影。

“不會是到洞裡面去等了吧......”

“要是我的話,我絕不會在裡面等的。”一陣藍光的閃爍中,後方的濃霧中再次出現了一個黑影,與之相伴的則是雪靈幻冰的聲音:“別忘了,裡面還有一具屍體呢。”

“我倒是希望他真的進去等了。”

確認了一番周圍的情況,發現確實沒有人爲活動的跡象之後,段青慢慢地從地上爬了起來:“如果他不在這裡,那就有可能......真的是去找我們了”

“就他那個重傷的樣子......這件事可一點也不好玩。”

最後面的亞特終於用一個怪異的姿勢從雲霧中穿過,與之前的段青一樣跌倒在了地上,黑色斗篷的女子才收起了手上的水之石,跟着段青的腳步走進了他們一開始出現的這個洞窟之中。不過還沒待她查看一下這裡的狀況,洞口的一根石柱旁,突然亮起了一陣白光。

“喲,你們回來了啊。”

跌倒在地的亞特,因爲那道強光而不由自主地遮住了自己的眼睛,待到白光隱去之後,他纔在那根石柱的後方看到了屬於黑甲大漢的熟悉身影。

“嚇死人了!”已經走到前面的段青立刻返身叫道:“還以爲大哥你也被傳送了......”

“勞資又不傻!勞資只是下線......不對,躲在石頭後面休息一陣罷了。”保持着靠坐姿勢的黑甲大漢,渾不在意地咧嘴笑道:“中間還吃了點東西,還上了個廁所......”

“停停停停......你的傷勢如何了?”

“應該差不多了吧。”檢查了一下系統的提示,南鐵山低聲地嘟囔道:“怎麼還沒好......現在是幾點了?”

“我們怎麼知道,這種鬼地方......總之應該還是白天吧。”

“話說你們怎麼這麼久纔回來?你們都幹什麼了?”

“在下面跟別人打了一架,與老朋友聊了一陣,然後開始穿過這個迷宮......”指了指洞穴外圍的濃厚雲霧,段青感嘆着說道:“我靠,你是不知道這個迷霧有多變態,那些不敢碰的光線在空中穿來穿去,跟縫衣服似的,害得我的腰到現在都疼着呢......”

在大漢莫名其妙的眼神中,幾個人簡單地交代了一番之前那段時間,山道口發生的一些事情,讓這個以江湖兒女自居的大漢唏噓不已。

“沒想到那摸着黑打的那一架,居然還有後話。”大漢一臉的不爽,也不知是因爲被對方找上門來而氣憤,還是因爲沒趕上打架而失落:“他們居然還會尋仇......不過聽你這麼一說,我倒是對他們的隊長很感興趣。”

“新手村認識的一個人,很不錯的傢伙。”看了看對方的模樣,段青強忍着自己的笑意:“你們兩個......應該會很合得來。”

“是嗎?”大漢摸着自己的下巴:“既然你這麼推崇,有機會應當把他拉到我們鐵拳幫來......”

“不可能的,人家現在是曙光榮耀的成員。”雪靈幻冰在一旁冷然說道。

“怕甚,大丈夫死都無懼,更何況挖一個牆角......”

“他可是榮耀行會現役成員中比較活躍的一個,你就這麼明目張膽地去挖,不怕被人下生死狀嗎?”女子有些好笑地說道:“那可是榮耀行會。”

“曙光榮耀?這名字聽着有些耳熟......”

“就是之前的那個榮耀,後來分家的那個。”段青解釋道:“有機會大哥可以去查一下,不過現在就不要考慮這些事情了。”

他走到那個洞穴的入口處:“時間不早了,我們是不是應該出發了?”

“出發?去哪裡?”

“當然是......”段青伸手指了指自己的頭頂:“接着往上走啊。”

“你們......已經弄明白這片雲霧的秘密了?”大漢有些吃驚地問道。

“不然我們怎麼回來的啊。”段青指了指身邊的黑斗篷女子:“說到底還得感謝那個神秘的商人,她賣給她的那塊石頭起了大作用,所以說......”

“現在她是老大。”

“什麼意思?”南鐵山有些迫不及待地站起身來,然後又因爲身體的疼痛而呲牙咧嘴了一陣:“哪塊石頭?快給我解釋解釋......”

“......情況很複雜,你還是出去親眼看一看吧。”

看着兩個人一前一後走向外面的身影,看着逐漸變得暗下來的天色,段青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然後拍了拍亞特的肩膀。

“看到了沒有,這就是冒險者的範兒。”

****************

通往山頂的道路越來越窄了,這也是在段青一行人擁有了驅散迷霧的方法之後,看到真實景象下收穫的成果——隨着他們的前行,道路兩邊開始向着中間收束,並且伴隨着一陣陣雲霧的流動,逐漸露出了兩旁的景象。

那裡是看不見下方景象的......山崖。

不想嘗試從這裡掉下去是個什麼樣子的幾個人,僅僅是查探了一番山道的寬度就收回了身子,然後將精力繼續集中在安全地通過那一道道魔紋留下的屏障上。而隨着面積的縮小,這些奇特的魔紋所形成的荊棘也變得愈發複雜,也更加難以讓人通過。一道道淡淡地光線,如同紅外線一般在他們所經過的路途上掃過,有一些甚至還在不斷地折射與扭動,形成了令人難以逾越的立體式景象。而且他們在緩慢爬過的過程中,還要時刻注意自己的腳下,段青甚至在一次翻越光線的過程中,注意到了前方空地上的一個小點。

“注意一下。”於是他指了指那片區域:“別踩到這個點了。”

“這麼一點東西,也會觸發機關嗎?”由於對所謂的原理不甚瞭解,黑甲的大漢乾脆還是用機關來稱呼這些魔紋了:“你們有嘗試過碰一碰會是什麼反應嗎?”

“我們只用物體嘗試過。”將自己如同相撲一般的怪異姿勢收了回來,已經翻過去的段青測了測前方光線的間距,然後開始擺出下一個合適的姿勢:“雖然有可能,這些光線不是每一道都會發揮作用的,但......沒有人能夠肯定這一點。”

“大家又沒有魔法師,看不懂這些東西,所以我們只好用這種笨辦法了。”他將右腳慢慢地伸出去:“任何魔紋都不碰的辦法。”

“真是有夠笨的。”南鐵山上下望了望自己的周圍:“尤其是我這麼高的個子......”

“噗嗤。”

後方的女子忍不住笑出了聲:“你可以考慮......減肥。”

“減什麼肥,勞資這都是肌肉!”南鐵山恨恨地嚷道,然後再次黑着臉彎下了腰:“可惜勞資練得是內家拳法,這身子骨轉不過彎啊......哎喲喲。”

忍着身體上依然帶着的傷痛,他小心翼翼地翻過了段青剛剛翻過的一片警戒地帶,然後再次停下了動作:“這種活計,真是難爲我啊......哎?”

他俯身朝着自己的腳下看去:“你們......難道沒有注意到那個玩意嗎?”

“什麼?”前方的段青回頭看了看南鐵山的樣子,然後順着他的目光,找到了位於左側山體上的某處裂隙:“這個啊,山上出現一些石頭縫不還是很正常的事情......”

“你忘了我們來的時候在山崖上的那條裂縫嗎?這裡很有可能是另一個秘密的入口啊!”

“可能性已經很低了。”段青搖了搖頭:“我們一直在繞圈往上爬的,現在不僅道路變得越來越窄,我們繞的路也已經越來越短了。”

他看着其他的人,眼睛裡有光芒閃過:“這說明......我們已經很接近那個終點。”

其他人看向段青的眼神中,也透出了希冀的光。

“我們一直在逆時針繞動,從現有的情況來看,右邊八成是萬丈懸崖,雖然無法確認,但我想應該沒有人想要真的試一試吧。”繼續開始探路的段青,回頭開始尋找下一個落腳點:“而我們左手邊的山體,現在應該比之前我們爬上來的地方小很多了,別忘了我們還坐過一道電梯,中間不知道升高了多少......”

他俯身趴到了地面上,小心翼翼地避開了兩邊的刻紋,然後從一條光線的下方爬了過去:“所以那些裂縫什麼的,八成只是普通的裂縫,就不要在意了,如果一定要猜的話,你們倒不如想一想......那具屍體是怎麼來的。”

其餘的三個人反應了一陣子,然後才明白段青指的是什麼。雪靈幻冰握了握手上的劍,聲音有些低沉地說道:“是啊,如果這片迷霧是這種構造,那亞特的族人......”

“是怎麼死在那個洞窟中的?”

“或者說他是怎麼到達這個地方的。”南鐵山接着女子的話頭:“之前我們已經排除過電梯的可能了,而且......”

他看着一臉難過的亞特:“我可不信你們這些人,會懂得這片迷霧的通過方法。”

“我,我......”

諾斯爾族的年輕人,有些手足無措地擺着雙手——這一路過來,亞特明顯比之前變得少言寡語了許多。大概是因爲親眼見識到族人的死而受到了刺激,連後來段青與雪靈幻冰拉着他經過的一系列事情,他都不再有興趣問了,只是默默地跟在衆人的後面。待到此時突然被問到,他還是一副沒有反應過來的失落消沉的樣子:“我,我不知道......”

“諾斯爾族這種深山老林裡生活的傢伙,什麼都不懂也是正常的。”

南鐵山搖了搖頭:“小子,好好學着點,以後當了冒險者......你肯定比你的族人們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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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人低着頭沒有回答,倒是前方的段青突然喊道:“嘿,這裡有情況。”

其餘的人循聲望去,結果看到的卻是那個男人依然趴在地上的身影:“怎麼了?”

“這下面......有東西。”

只見段青趴在前方的某片地面的縫隙上,伸頭向着裡面看去。後面的人七手八腳地越過了一道道光線,終於來到了段青的身邊:“快說快說,裡面有什麼?”

“好像是一具......屍骨。”拍了拍自己的手,段青慢慢地站了起來。

“這地方也有死人?”雪靈幻冰與南鐵山不約而同地看向了亞特:“又一個諾斯爾族的人?”

“不知道。”

沒等亞特作出迴應,低頭思考的段青就搶先解釋道:“估計讓他看也辨認不出什麼的,因爲......”

“已經只剩下骨頭了——準羣地說,這是一具遺骸。”

“很久以前的屍體嗎?”雪靈幻冰問道:“有多久?難道是千年以前......”

“嘿,我又不是法醫,我怎麼可能看得出來......不過,很久之前有人來過這裡這件事,還是能肯定的。”

“看來有人比我們捷足先登啊。”南鐵山再次一臉的不爽:“這裡有一具,前面說不定還有更多。”

“不用擔心,即使是有先行之人,也肯定不是玩......冒險者就是了。”

給了其他兩人一個你我都懂的眼神,段青繼續拾級而上:“不管是千年以前的遺骸,還是亞特的族人,對我們來說都沒什麼意義,至於這裡爲什麼會有遺骸......”

“等到了山頂......我們也許就明白了。”

接下來的前行中,所有人都變得沉默起來,除了受到了之前這些發現的影響之外,更多的是受到了周圍環境的壓迫——環繞在他們周圍的雲霧似乎變得愈發沉重,空氣的流動似乎變得更加緩慢,由於時間的關係,那雲層外透過的光線也開始變得昏黃,那是太陽即將落山的徵兆。但這一切都不是他們變得沉默的理由——沒過多久,第一具裸露在外的骸骨出現在他們的眼前。

道路已經變得更加狹窄,幾個人甚至無法並排通過了,扶着山邊的巖壁,小心翼翼地躲着右邊的懸崖和滿地的白骨,走在最前方的段青皺着眉毛,仔細地辨認着散落在地的,已經不成人形的那些散亂的骨頭。

“你們......”他的腦海中依然環繞着那個問題:“是怎麼過來的呢?”

他的左手一空。

一直扶着的巖體,似乎在他的左邊到達了盡頭,段青緩慢地擡頭向上方看去,除了周圍的雲霧以外,山壁已經消失在他的眼前了,取而代之的,則是一片平整的地面。

由於水之石作用範圍的關係,段青無法確認這片地面究竟有多廣,但冥冥中的一個念頭在告訴着他,這片魔紋遍佈的黑色地面,很有可能就是這條道路的盡頭。

“沒路了......”他喃喃地低語,然後回頭說道。

“我們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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