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哭聲漸近時,忽然一頓,再次出現時,又移到了時八(隔着芭蕉樹的正)對面。
知道這是小孩一閃遠離了他,時八心中又是一陣無語。
“算了算了!不管你了!我上去摘芭蕉葉去!”
時八搖頭說完,點出朱雀,慢悠悠往上飛。
哭聲加大。
時八更加無語了。暗想這小孩還真是小孩心性。跑去理他吧,他就扭捏傲驕,不理他吧,他就更覺委屈。好像還更加有理了。
咬着牙攀升了幾米,聽到下面的哭聲更加哀切起來,時八又是一陣心軟。
“罷了罷了!我也是小孩子長大過來的。”時八給自己找了個莫名其妙的藉口,召出飛鳥坐騎,快速向着小孩飛去。
到得小孩近前,只見粉雕玉琢的仙童一般的小孩,哭得涕淚滂沱,眼淚鼻涕流得沒頭沒腦,滿身滿臉,文藝仙童的氣質蕩然無存,完全成爲一副受盡欺負與委屈的普通二囧逼小孩模樣。
但是這副模樣,反叫時八覺得這小孩更加親切起來。沒來由地叫他想起當年的某位弟弟,剛被時老爹撿回來,吃到白米飯時幸福與委屈的肆意大哭。何其相似,所不同者,這一位只有委屈,沒有幸福。
但是,痛痛快快,想笑就能笑到滿地打滾,想哭就能哭到滿身涕淚,完全不顧忌自身形象,這本身又何嘗不是一種大自在,大幸福!
“小朋友!我怎麼欺負你了?你到底怎麼把你欺負了?”時八站到兀自放肆大哭的小孩面前,作出端莊肅穆的模樣,滿臉委屈地問道。
這個時候,一定要表現得比對方更委屈!讓對方知道你其實比他更委屈!只有這樣,才能取得對方的體諒與諒解……這是時八對付弟妹多年積累的某些心得與經驗。
委屈表現完畢之後,就是裝傻賣萌講笑話逗樂轉移注意力的橋段……
“小兄弟?小哥?小少爺!小爺!小大爺!姑奶奶!”
“撲哧!”小哭孩破涕爲笑,“妙趣橫生”地白了時八一眼。
時八臉上的表情一滯。
“我了個去!難道開玩笑開出了岔子,一不小心竟然言中了?這貨不只是一位小朋友,還是一會沒來得及發育的小姑奶奶?”時八心中,大呼吃不消。
眼睛卻不由自主地瞄向對方芭蕉葉所遮蔽的下方。不知道那後面到底藏着怎樣的“機竅”……
“我天生地長,沒爹沒孃,你叫我叫家裡大人來,就是在欺負我!你明白了?”
“明白了!原來你也是孤兒!”時八一陣黯然與歉然:“原來我不小心觸到了你敏感的角落!”
“原來小哥你也是……”小孩站起身來,望着時八的眼睛,頓時親切許多。或許是同病相憐的緣故,或許只是時八心理作用。但時八就是有這種感覺。小孩望向他的目光,不再緊張。
“不如我們結拜吧!”時八道:“我還有許多兄弟姐妹,雖然都沒有血緣關係,但關係都比親兄弟還親,你跟我結拜後,也就跟我一樣,有許多兄弟姐妹,許多親人啦!”
“好!”小孩想了想,高興地點頭。
臉上的鼻涕眼淚,忽然間全部消失,就像從來不曾存在過,再次露出粉雕玉琢,嬰兒肥的娃娃臉。
“我叫時八,小哥你呢?”
“我叫自己芭蕉,還沒有姓呢。既然哥哥姓時,那我也姓時吧。這樣,我就是時芭蕉。”
“時芭蕉?”時八念着,總覺得不對勁。念着念着想起來,自己叫時八,他叫時芭蕉,念出來不就是時八後面加個“jiao”?
接着又想到,如果再在前面加個“老”,那不就成了“老實巴交”?
想到這兩點,時八頓時風中凌亂:“芭蕉,要不咱再好好地取個新名字?”
“不了不了!時芭蕉,時芭蕉,這個名字就很好了!我很喜歡,就叫這個了!”時芭蕉一忽兒搖頭,一忽兒點頭,臉上盡是喜色。
時八囧老實巴交地在風中凌亂着。
“八哥你是要來摘芭蕉葉的嗎?”時芭蕉忽然問道。
“啊?你怎麼知道?”時八一驚。
“笨啊!你剛纔不是說過的嗎?”
“哈?我說過嗎?”時八想了想,貌似真的說過……
“跟我來吧!”時芭蕉笑着伸出青蔥白嫩的手。
時八握過去,只覺眼睛一花,已經出現在高高空中。眼前一片青綠,耳中呼呼風響。
時芭蕉右手拉着時八的手,左手指着腳下青綠色的“地面”:“這是青葉!”
又是一閃,眼前一片渾黃,耳中還是呼呼風響,天地間一片沙塵茫茫,恍惚間時八覺得自己進了沙海深處,而且是風暴中的沙海深處。
時芭蕉指着腳下黃色的“地面”:“這是黃葉!”
接着再閃,時八感覺又從沙漠走進了火山,眼前赤紅,耳中照例風響。
時芭蕉指着腳下簡直髮燙的紅色地面:“這是紅葉!”
再閃。時八如墜冰窟,感覺來到了北極或南極的冰山上,眼前藍白,耳中嗚嗚的風聲,空中片片絨絨雪花隨風起舞。
“這是藍葉。”
時八直覺自己受到的冰雹風暴,跟這片葉子,有莫大的關聯。
再一次閃身時,時八感覺自己來到了更高的空中,這裡沒有葉子,倒是有一朵巨大的紅花,他們就站在寬大肥厚的花掰之上。
遙遠的下方,青,紅,黃,白,四片大葉,依東南西北四個方向,優雅地伸展而出,在風中不住擺動,也不知是風吹得他們擺動,還是他們在扇得風動。
東方的青葉,扇出青色的風,間或有雷鳴電閃,順着東方望向遠處,天地間綠油油一片。是一個茂盛的大森林。時八還記得,這是他的第一站,亦是讓他感覺最舒服的一片葉子,其餘三片葉子,都不是人呆的地方。
就像走進了傳說中的森林氧吧,空氣清新極了。
西方的黃葉,扇出的風,煙塵滾滾,風沙漫天。生跡絕無。
南方的紅葉,扇出的風,熱氣蒸騰,連下方的沼澤地,都被扇得霧氣騰騰,更遠處,更是寸草不生。
北方的藍葉,正是時八來的方位。還是不時有雨雪交加,同樣沒有生機。
四片芭蕉葉,只有東方一片,略微適宜生物存在,好歹扇出了一片大森林,其餘三面,完全是外星球的景象。
但看到東方如蜘蛛網一般密佈的雷絲電網,時八知道,在那裡生存也並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