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

挽劍? 二十三

果然不負這家咖啡館的盛名,連千羽一個外地人都知道,咖啡座裡燈光幽暗,茶香咖啡香氣氤氳瀰漫,小桌上鋪着格子的亞麻桌布,正中放着花瓶,瓶裡插一枝花。

這裡坐着的都是雙雙對對,低語淺笑。

我單身一個坐在這兒,真是如坐鍼氈。

看看錶,時間差不多了。

那個人……是不是開玩笑的。說不定他根本沒來潞平,不過是打個長途戲弄我一下。

我還傻乎乎跑出來,坐在這裡等人……

看指針正正指到八點三十,我再坐不住,騰的站了起來。

忽然肩膀上被人輕輕一拍:“小劍?”

我猛然轉過頭來。微光下有人向我微笑,俊眉修目,氣宇軒昂。我脫口而出:“千羽?”

叫了咖啡坐下來,我有點暈乎乎的:“你怎麼認出我的……?”

他一笑:“你的背影我很眼熟了,哪有認不出的道理。”他伸手在我頭上揉了一下:“你和遊戲裡一樣啊,看起來悶悶的瘦瘦的。”

“瘦?”我失笑:“三個月前,我還胖的象個肉圓呢。”

“是嗎?”他露出色咪咪的表情:“那一定很香很好吃了。”

我一愣,隨即豎起眉毛:“你說什麼啊你!”

“好好,別生氣,”他象哄小孩一樣:“你吃晚飯沒有?我可還沒吃。開了一天的車,我快餓瘋了!”

“一天沒吃?”

“唔,餓死了快。”

我招手叫服務生:“這裡也賣商業套餐的……”

“我不想吃這些冷冰冰的套餐……”他笑着把我的手扳下來:“你們這裡特色小吃有吧,帶我去嚐嚐?”

我笑:“你能撐到那裡?我們城裡交通可不大發達,去小吃一條街得七彎八繞,等到了地方你可能也餓死了。”

“你放心!我一定留着一口真氣,撐到吃東西再說。”他拉起我手:“走走走,快去吧。”

站起來才發現他比我高了大半個頭,肩寬體修,一套西裝穿得熨帖無比,氣度真好。

他看我瞧他,低下頭來:“怎麼啦,見色起意了?不要緊,先把我餵飽了,回來你要怎麼樣,全由你。”

我狠狠踢他一記。不知道爲什麼,這個人雖然是初見,卻一點不覺得陌生。

他哀哀叫痛,我好氣又好笑,回頭就向外走。

他指指一邊的銀色跑車:“我先把車停好去。”

我嘖嘖有聲:“你出差開這麼騷包的車子,真不專業。”

他回頭飛個媚眼,駭得我幾乎把剛纔灌的兩杯咖啡都吐了出來。

真是……

這個人,怎麼這樣……不正經啊。

班車搖搖晃晃,路燈的光亮時時從臉上掠過,車裡只坐了幾個人,我側眼看看,千羽的臉上陰晴不定的,帶着濃濃的疲倦。

“喂,困就睡一會兒。”我柔聲說:“我肩膀借你靠。”

他垂首說:“嗯,那就多謝了……到了叫我。”

他慢慢靠過來,頭枕在我的肩膀上。

坐在搖晃的車子裡,身旁一個沉睡的陌生人。我卻覺得心裡滿足而踏實。

前塵舊事就象車外的浮光掠影,一幕幕從眼前閃過。

身畔的這個人呼吸細勻,身上有淡淡的古龍水味道。

“前方到站,十里亭車站,請下車的乘客做好準備。”

我輕輕推他:“千羽,千羽,我們下車了。”

他唔了一聲,擡起頭來:“到了麼?”

他剛纔一副精明樣子,現在卻顯得憨態可掬。我笑說:“是啊,你不是餓了麼?”

他精神一振:“對,我要吃遍一條街,把你吃窮吃垮。”

“小心燙。”我替他把湯包挑開口吹涼:“慢點吃我又不和你搶。”

他嘴裡還塞滿核桃酥,眼睛還緊緊盯着我夾住的湯包。

這個人……真是的。

在遊戲裡挺講風度的,還有點陰柔的邪氣霸氣,怎麼現在看,活象餓死鬼來投胎似的。

“這纔是剛開始啊,你不要吃這麼多,每樣嘗一口就好。不然後面你就吃不下了。”

“還有好吃的?”

我笑:“多了。哪,水晶魚丸,蘿蔔餅,醉花生,小炒河螺,牡丹蝦,炒米糕……我怕你肚子裝不下。”

他忽然把手裡的核桃酥塞進我嘴裡:“你也沒吃吧?剛纔碰到你肚子也是扁的。”

我一愣。

呵,我倒忘了,我也還沒吃晚飯呢。

核桃酥香甜脆爽,好吃得很。我有好久沒出來了,上次吃……好象還是大學剛畢業的時候,因爲加班久了,來吃過。

律超不吃零食,所以我自己吃,也並不覺得太好吃了。

說起來真是……兩個大男人結伴從夜市這一頭一直吃到另一頭,冰啤酒喝了也不知道多少聽。等走到街這一端的時候,胃已經填的結結實實的,左手還拿着糖卷子,右手握着雞肉串。

不知道千羽是太累了,還是喝多了,腳步蹣跚,大半重量倚在我身上。

我也有點支持不住,總不出來體力也不大夠,靠着橋欄杆喘了幾口氣,伸手攔輛出租車:“到桃園小區……”

車子到了樓下,我好不容易把千羽拉下車,抖抖索索付了車錢,再沒力氣,一下子坐倒在馬路邊上。

千羽模糊不清的嘟了一聲,歪了過來靠在我肩上,居然睡了過去。

“笨蛋……起來,上樓再睡……”

我拖着他進門,上電梯。

鑰匙……唔,幸好沒迷迷糊糊給弄丟了。

開了門把他拖進屋。

呼——累死我了,終於到家了。

他一斜身就躺在地板上,睡態安詳的很。我摸索着打開壁燈,把鞋子踢掉。

“千羽,千羽,起來,不能在這裡睡。”

他翻了個身,卻不肯動。

得,喝醉的人最有理。

我認命的替他把皮鞋脫了,硬拉他起來,再替他脫西裝。

再解領帶……

襯衫……

唔,我手停在他的扣子上。

這個,算了,襯衫就不脫了。

褲子呢……

呃,褲子也算了吧。

不過我屋裡也沒有別的牀了。

我只打算一個人住,所以客房就空着的。

把他安置在哪兒呢?

我拍拍頭,想讓自己清醒點。

我怎麼糊裡胡塗就把他給帶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