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泛紅的紅毛鬼扯下臉上黑巾,齜牙咧嘴的向楚天笑着:“楚檔頭,不好意思了,既然大家照了面,你楚檔頭也不是什麼善良人物,今兒個就怪不得咱們兄弟心狠手辣!”
楚天苦笑一聲,雙手用力抱住了老黃狼的脖頸。
乢州城的方向,突然有細微的蹄聲和鐵甲摩擦聲傳來,幾個身受重傷,反而越機警的壯漢忙不迭的回頭向官道的方向看去。高空一陣狂風吹來,大片黑雲翻滾着淹沒了月亮,地面上頓時一片漆黑。
‘颼颼’破空聲傳來,數十支箭矢帶着點點火光重重落在地上。
箭矢上拳頭大小的油布團熊熊燃燒着,數十支火箭的光芒照亮了這一片戰場。這些遍體鱗傷的大漢齊聲驚呼,還不等他們結陣自保,沉重的馬蹄聲驟然響起,緊鑼密鼓的眨眼間就到了面前。
五人一排,前後六排,整整三十名身披鐵甲,馬匹都掛着厚厚馬甲的鐵甲騎兵排着整齊的隊伍,猶如一股黑色的浪潮佔據了整個官道,呼嘯着向這邊衝了過來。
‘鏗鏘’聲中,長有兩丈五尺的馬槊被鐵甲騎兵架起,三尺長的劍形槊頭微微顫抖着,帶起一片青色光影穿透了小小的戰團。
當其衝的七八個壯漢被槊頭穿心而過,鐵甲騎兵手腕微微一震,長槊將他們當胸劈成了兩半,鐵騎呼嘯而過,七八具半截身體高高拋起,鮮血、腸肚灑了一地。
紅毛鬼這時候才終於吼出了一嗓子:“黑吃黑啊,州兵鐵騎!還有天理麼?還有王法麼?朗朗乾坤啊!”
排得整整齊齊的鐵騎席捲而過,瞬間掃過了紅毛鬼一行人。沉重的鐵槊穿透了他們的身體,身強力壯的鐵甲騎兵有意賣弄,手腕微微提起,長槊就挑着五六具屍體舉了起來。
黯淡的火箭光芒照耀下,通體漆黑的鐵甲騎兵猶如地獄中闖出來的幽靈,被他們用長槊挑在半空的屍體噴灑出大量粘稠、腥臭的鮮血,淒厲的喊聲、嘶吼聲、咒罵聲響徹松林。
三十騎鐵甲騎兵策騎席捲整個戰團,沉重的馬蹄毫不留情的踏過了地面上橫七豎八躺着的大漢,將他們踏得腦漿迸濺、骨斷筋裂。原本重傷不起的百多條壯漢硬生生被這些騎兵踏死,反而是那些車伕、力夫鑽到了馬車下面,這才僥倖保住了性命。
沉重的腳步聲傳來,一排一排身披鐵甲的精銳戰士手持長刀大踏步涌來。
楚天忙擡頭,這些面孔都被面甲遮擋的鐵甲戰士數量足足有兩百人,他們身披沉重的甲冑,動作卻依舊矯健敏捷,一步輕鬆就能邁出七八尺遠。
這些鐵甲戰士顯然是精銳中的精銳,他們身上的煞氣瀰漫開來,在他們頭頂凝成了一團朦朧的白氣。茫茫白氣中,隱隱可見一頭面容猙獰的白虎若隱若現,這是大晉朝廷正規軍特有的沙場征戰軍陣‘白虎殺陣’獨有的氣相!
引士兵殺伐之氣,凝聚白虎真身,最少也能增加士兵三成的敏捷、三成的力量,更能讓士卒不知道痛苦、悍不畏死,變成徹頭徹尾的只知道殺戮的機器!
乢州城的州兵數量衆多,鐵甲戰士卻僅僅掌握在乢州太守和四大校尉手中。
而唯一掌握了‘白虎殺陣’的,唯有乢州太守。四大校尉的直屬兵馬也擁有殺陣,卻是比‘白虎殺陣’弱了一截的‘蒼狼殺陣’。
“老子何其榮幸,乢州太守派人搶我!”楚天摟着渾身長毛一根根豎起的老黃狼,突然放聲笑了起來:“乢州司馬太守平日裡何等風流儒雅的人物,老子在清流小築也曾見他偷偷摸摸便裝約會綠姑的!想不到,居然也能做出這攔路殺人、劫掠民財的勾當!”
那些步行而來的鐵甲戰士當中,一名身高過丈,手持一柄鐵戟的將領一聲大吼,身體蹦跳如飛,幾個起落就到了楚天面前。
楚天距離這將領原本有五六十丈元,他只是起落了三次就到了楚天面前,身披沉重的鐵甲卻落地無聲,這將領的修爲堪稱強橫。
‘鏗鏘’一聲,將領掀開了面甲,露出了一張淡青色的馬臉。
“李都尉,你親自來打劫啊?”楚天似笑非笑的看着馬臉將領:“還是,司馬太守太缺銀子了?”
乢州都尉府都尉李嘯鯪‘嘎嘎’一聲怪笑,輕蔑的瞥了一眼楚天:“楚檔頭,你太蠢!區區魚行檔頭,豬狗不如的人物,你怎可能保住這一萬五千兩赤金?”
“你得了金子的時候,若是去太守府走一趟,太守定然護得你周全,你還能留下幾百兩赤金逍遙度日。奈何你太貪心,你太愚昧,你以爲你能靠着你那百八十條人手護住這麼多金子?”
“你平日裡也是知情識趣的人,往太守府上下的孝敬也不少,這才坐穩了這魚檔的位置。你這次怎麼就蠢到了這個地步?”李嘯鯪搖搖頭,長嘆道:“太守不缺銀子,但是誰會嫌棄銀子太多呢?更不要說,這是凌家的銀子,太守就更不能放過!”
高高舉起手中長戟,李嘯鯪全力一戟向楚天胸膛刺下。
“乢州魚檔頭楚天勾結鎮三州巨寇,爲鎮三州巨寇籌措軍資、購買軍械,圖謀不軌,罪大惡極,某今日擊殺楚天,正是爲大晉鋤奸,維護大晉國法!”
長戟重重刺下的同時,李嘯鯪大聲吼出了司馬太守爲楚天準備的罪名!
楚天眼珠一瞪,一口老血差點沒吐了出來,這是司馬太守爲他準備的罪名?
官道邊,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松林內,整整齊齊站着數百名鐵甲悍卒。他們身上同樣披着鐵甲,卻是比李嘯鯪統轄的鐵甲精銳身上的甲冑更加輕便、防禦力更強、打造更加費事費勁的龍鱗甲。
數百悍卒悄然無聲的站在密林中,手中長刀塗上了黑漆,沒有反射出半點兒寒光。
一排二十名身軀高大的壯漢站在悍卒隊伍前方,他們肩膀上分別扛着一根長有八尺、胳膊粗細的黑色鐵筒。黑漆漆的鐵筒上密佈着複雜而精細的紋路,有些紋路的回溝處還鑲嵌了紅色的晶石。
壯漢們緊握着鐵筒下的把手,小心翼翼的瞅準了密林外正在往來衝殺的鐵甲騎兵和步卒戰士。
身穿青色長衫,面孔溜圓的凌福揹着手站在一旁輕聲笑道:“這楚天,周學士不願意爲他髒了手,卻也不能讓他死在別人手上。親手斬殺楚天,這也是我們淩氏的一番心意!”
凌福一揮手,輕喝了一聲‘放’。
二十根鐵筒上,從尾部逐漸有紅色的光紋亮起,瞬息間光紋從鐵筒底部蔓延到了口部,隨後‘咚咚咚’連續二十聲巨響,鐵筒內逐次噴出長達數丈的紅色烈焰,烈焰裹着二十根嬰孩胳膊粗細、六尺長短的鐵矛呼嘯着激射而出。
區區百多丈距離,烈焰中的鐵矛瞬息而至,李嘯鯪手中長戟距離楚天胸膛還有半尺距離,三根鐵矛幾乎是同時到了他身後,已然碰到了他後背的鐵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