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行舟口中的龍皮七星鞭,說是龍皮,實則並非是真的神龍皮所制,乃是一些蛟龍和豬婆龍等雜種龍的皮,是他在沿途看到有雜龍作惡,出手捉拿之後,剝皮所制。
可即便是雜種龍的皮,但經過楊行舟一番煉製,成了軟鞭,那也非同小可,威力驚人,打石石裂,打山山崩,等閒修士,絕接不住他這隨手一鞭。
法海接過這皮鞭之後,走到李修緣身邊,低頭行禮,口誦佛號:“阿彌陀佛,修緣師兄,先生吩咐,我不得不做,還請師兄勿怪法海手狠。”
李修緣脫掉上衣,跪在楊行舟面前,低頭道:“這是我的罪孽,自當接受處置。法海,你行刑吧!”
法海不再猶豫,手持龍皮鞭子,向李修緣脊背上狠狠抽打,每一鞭下去,李修緣身上便多出一道血印,每一道血痕都少了一道肉絲,七十鞭子下去,李修緣周身血肉模糊,奄奄一息。
“我打你固然是因爲你得罪了老子,但更多的則是爲了清淨佛門,懲罰不良之徒!”
楊行舟看着奄奄一息的李修緣,冷哼道:“昔日你爲濟顛僧,喝酒吃肉,說什麼‘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他媽的,你自己是羅漢轉世,知覺羅漢,自然不在乎這些酒肉小事,但卻會誤導後世修行僧人,他們會以此爲藉口,放開口腹之慾,由此壞了修行。”
楊行舟罵道:“有鑑於此,我打你,乃是理所應當!你造下如此大孽,打你還是輕的,沒有消去你累劫金身,已經算是對你網開一面了!”
李修緣辯解道:“先生,我說的話其實後面還有一句,那就是‘世人若學我,如同進魔道’。我已經向世人說明了此事,不讓後人模仿我。你鞭撻我,原也應該,但是說我流毒後世,我不服!”
楊行舟道:“你不服?你有什麼不服的?”
他破口大罵:“世人最喜以訛傳訛,更喜斷章取義!你說的四句話連在一起,自然沒有問題,可是若被有心人故意分開,將會如何?你以爲什麼事情都按照你預想中的來麼?若什麼都按照你想的來,你也不會有今日跪地鞭撻之苦!”
李修緣張口結舌,一時間無言以對。
楊行舟說的沒錯,後世僧侶貪圖口腹之慾,幾乎人人都會將濟顛的話語搬出來搪塞世人,以至於僧門敗壞,修行者少,濟顛其罪不輕。
七十鞭子打完之後,法海將李修緣抱起,對楊行舟行禮道:“先生,我這便返回金山寺,爲李公子療傷,待我功德圓滿,還請先生度我!”
楊行舟此時爲虛空自在光王佛,未來諸佛只師,法海欲要成佛,肯定要先拜楊行舟,才能成就正果。
楊行舟嘆氣道:“你去吧,我在此界待不多長時間,你若成佛,須得趁早。”
法海道:“弟子省得。”
當下離開楊府,將李修緣安排在金山寺內調理身體,自己卻離開寺廟,來到杭州城中,信不而行,進了保和堂。
大堂內許仙正爲病人瞧病,見一老禪師手持禪杖,氣度莊嚴,登時生出一股敬仰之情,迎了上去:“原來是法海大師,您來我保和堂,是來抓藥,還是瞧病?”
法海搖頭笑道:“許施主,我不是來看病,也不是來抓藥。”
許仙道:“難道是來化緣麼?”
法海道:“不是化緣,而是了緣。將近千年不見,許施主還是靈光在頂,清氣滿身,更兼吞服靈藥,洗刷軀體,無塵無垢,可喜可賀!”
許仙不解:“大師說的什麼?我怎麼聽不懂吶!”
法海道:“你日後會懂的。”
邁開大步,向後堂走去。
許仙急忙攔截:“誒誒誒,大師,那裡是後堂,後面是我家小所住之地,你不要亂闖。”
法海笑道:“正要見見你一家大小。”
許仙大急,眼見攔他不住,急忙叫道:“娘子,小青,法海老禪師進後院啦,你們注意規避一下。”
話音未落,法海人已經到了後院,就看到白素貞懷抱一個嬰兒,詫異的看向自己,旁邊小青手持青釭劍,一臉戒備之色。
法海定定看了白素貞片刻,目光落在她懷中的嬰兒身上,柔聲道:“這孩子多大了?”
白素貞道:“已經一歲多了。”
法海點了點頭,放下手中禪杖和紫金鉢盂,緩緩走向白素貞:“讓老衲抱抱可好?”
他的禪杖紫金鉢鬆手之後,禪杖屹立不倒,紫金鉢也懸浮在禪杖旁邊,在空中載浮載沉。
許仙跑進後院,見到禪杖與紫金鉢異樣,忍不住驚呼出聲:“這……這是什麼戲法?”
院內無人搭理他。
白素貞看向走來的法海,抱着孩子微微行禮:“老禪師,久違了。”
旁邊小青鼓起勇氣,跳到法海面前,手中青釭劍分心便刺:“死禿驢,走開!”
法海微微皺眉,輕輕吹了口氣,將這一劍吹開,道:“阿彌陀佛,你這蛇兒好大的戾氣,怎麼動不動就要取人性命?”
小青被他一口氣將長劍吹偏,身子如遭雷擊,登登登接連後退了好幾步,又後空翻了兩個筋斗,方纔將法海這一口氣中蘊含的力道化解,站穩之後,一臉駭然:“你……怎麼這般厲害了?”
法白素貞也是心中驚懼,硬着頭皮將懷內孩子向前送:“老禪師,我這孩子膽小,你抱一下可以,可別嚇着他。這孩子的名字還是西湖書隱,楊行舟楊先生給取的呢!”
她與法海有着多年積怨,結下甚深因果,本來法海比她強,但也強不多少,可是現在法海卻變得高深莫測,令她難以測度,登時將她嚇着了。
爲求家人平安,讓法海也忌憚一下,因此特意提了楊行舟的名字。
法海接過孩子,搖頭笑道:“你放心,你便是不提楊先生的名字,我也不會傷害這孩子。白蛇,你本妖女,卻與人族成親,大違倫理之道,也壞了修行界的規矩。好在不曾殺傷人命,罪孽不多,否則老僧必定降妖除魔,將你等收入紫金鉢內,一時三刻化爲膿血。”
他口中說着狠話,抱着嬰兒的雙手卻極爲溫柔,向白素貞問道:“這孩子叫什麼名字?”
白素貞一臉緊張道:“叫……徐士林!”
法海道:“楊先生起的名,肯定不差。只憑他有幸得先生賜名,便足以令他一生無災無劫,萬事亨通。更何況他還是文曲星君下凡,更助長几分氣運。白素貞,你生的好孩子!”
說到這裡,爲許士林摩頂祝福,許士林烏溜溜的眼睛看着法海,也不掙扎,也不哭泣。
白素貞見法海一臉慈悲之色,想起自己昔日偷盜他的丹藥,多年與其作對的事情,陡然生出幾分後悔之意,大聲道:“大師,若有可能,我絕不會再與大師爲敵。今日殺刮存留,白素貞悉聽尊便!不敢有半點怨言!”
法海笑道:“善哉,善哉!多年的事情,還提它作甚?你我有極大因果緣分,千年糾纏,業力隨身,若不做一個了結,老僧功德難以圓滿。今日聽你一言,老僧滿心歡喜。”
他哈哈大笑,將孩子還給白素貞,看了看青白二蛇,點了點頭,轉過身子,提起禪杖、鉢盂,大笑離去。
白素貞見其離開,也是感到一身輕鬆,隱隱覺得兩人之間恩怨糾纏的業力就在剛纔已經消散一空,被一股莫名的宏偉力量給化了去。
她滿心歡喜的親了自己孩子一口,擡眼就看到了一臉呆滯的許仙,登時心中一亂:“相公,你聽我解釋!”
許仙失魂落魄:“娘子,你真的是蛇妖?”
又看向小青:“你也是蛇妖?”
他喃喃道:“你們騙的我好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