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房中,除了青兒和陸雲傷心,另有太子府的很多小丫頭也哭了起來,青兒掉頭望着陸雲,沉穩的道:
“哥哥,快去大門外候着,小姐一回來,就把她帶過來,我怕菲兒她,她……”
青兒說不出來,眼淚再次涌出來,一隻手緊緊的握着青兒,她可以清晰的感覺到她的脈絡越來越弱,快沒有了,連呼吸都幾不可聞,但是她仍舊用力的撐着一口氣,似乎在等小姐。
想想也是,這丫頭一貫就喜歡操心,她怎能放心把小姐一個人留下來呢?
陸雲用力的擦了一下眼睛,徒然站起身,殺人般的目光狠狠的瞪了一眼晴寒以及韓忠管家,如果不是他們攔着,只怕菲兒就不會被人殺了。
那韓忠以及晴寒看着眼前的一切,心驚膽顫,頭皮發麻,究竟是什麼人敢在太子府動手殺人,衆人只覺得心頭沉甸甸的,似乎一塊巨石壓抑着,使得大家喘不過氣來,所有的眸光都望着柴房中,那個慢慢失去生命跡象的女子。
這個女子死了,他們能活麼?
月光,蒙上了烏雲,天陰沉沉的,一掃先前的輕潤皎潔。
心妍坐在輦車裡,只覺得心臟突突的跳得很厲害,似乎有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生了一樣,很難受,有一種想哭卻哭不出來的衝動,究竟出了什麼事?難道是菲兒?
她的腦海陡的跳出一種意念。隨即被她壓抑了。
不可能的,菲兒不會有事的,她說過。要照顧她一輩子的,不嫁人,永遠侍候着她的,所以她不准她有事。
菲兒,小姐不准你有事……
輦車內,空氣中漂浮着冷颼颼的寒意,聞人天聰一動不動的望着身側的女子。黛眉輕蹙,眼瞳憂慮。似乎被什麼事困擾住了,不由關心的詢問。
“心妍,怎麼了?”
心妍徒然擡起頭,那是一雙怎樣銳利的黑瞳。寒光四溢的同時,帶着嗜血的殺機,還有一抹沉沉的,濃得好似烏雲般的戾氣。
聞人天聰心驚,究竟發生什麼事了?星眸之中快速的滑過不安。
“如果她沒事便罷,聞人天聰,如果她真的出了事,我一定會要你拿命來償的。”
她陰驁的開口,周身的寒意料峭。好似冬日的寒冰,一點溫度都沒有,又似幽冥鬼差。帶着凌厲的煞氣,從地獄中來。
聞人天聰一愣,隨之溫文爾雅的笑起來,整張臉舒展開來,柔潤的聲音響起。
“你放心好了,她不會有事的。誰人敢在太子府裡動手啊?”
他的聲音剛落,華麗的輦車停了下來。太子府到了,輦車後面侍衛翻身下馬,整齊有序的候在馬邊,恭候着主子下車。
忽然一陣風起,有人影竄過,陸雲帶着些沙啞的聲音響起。
“主子,快點,菲兒出事了!”
一言落,滿天的烏雲,天空佈滿了煞氣。
心妍的身子從馬車內一躍而起落到地上,陸雲一伸手拉着她,閃身往太子府內奔去。
心妍只覺得心口提着的那一根弦陡的崩裂了,她最害怕的事,還是發生了,今兒晚上,她一直不安寧,就是害怕菲兒出事,因爲她根本手無縛雞之力,這太子府那麼多窮兇惡極的女人,她們即便不敢對她下手,也會對菲兒下手的。
還有那聞人天聰的對手聞人天玉,怎麼可能不利用這樣的機會呢?
她恨,這一切都是聞人天聰造成的,如果他早點讓她們離開,根本不會有這種事,或者不抓了菲兒,不讓她落單,也不會出這種事。
她更恨自己,爲什麼要相信他,跟他來了南疆!
聞人天聰,如果她出事了,我一定要親手殺了你。
太子府門前,聞人天聰的臉一瞬間猙獰扭曲得嚇人,眼瞳一片腥紅,是誰,竟然敢在太子府動手?
他之所以這麼放心,是因爲他知道。後院中的那些女人根本沒有這個膽識,包括沃亞青背後的第一世家,他們最多敢在府外面動手。
就像那天的刺客,但絕對不敢在府內動手,沃亞青清楚自己的脾氣,若是她敢這麼做,別說是她的性命,就算是整個第一世家他也不會放過。
那麼這個人是?
玉王,聞人天玉,沒想到他竟然提早動手了,很好,聞人天玉,你竟然敢跑到太子府來暗算我,從此後,我再也不會顧着兄弟情份了,那就真正的較量一番吧。
聞人天聰身形一閃,縱身跟上前面的身影。
不管怎麼樣?他都該面對的,只不過是一個丫鬟,他會補償給她的……
柴房外面,裡三層外三層的圍着太子府的下人,一陣寒冷的戾氣掃過,衆人只覺得壓抑,自動讓開一條道,只見心妍和陸雲好似狂風一樣飆來,飛快的衝進去。
柴房中,燭光暗淡,青兒抱着菲兒正在傷心的哭,一旁的雪球彷彿有靈性一般安靜極了。
青兒一擡頭,看到主子回來了,大顆大顆的淚珠再次涌現出來,傷心的開口:“小姐,菲兒她,她在等你!”
一言落,菲兒好似有了感應,陡的睜開眼,只是她無力的瞳孔中,光芒渙散,脣嚅動了好幾下,才發出細微的聲音:“小姐,小姐?”
心妍頓時撲了過去,一把從青兒的手裡搶過她,菲兒就像她的妹妹一樣,她和她的感情,甚至比丞相府中的其她人還要好,因爲她一睜開眼看到的就是她,所以她便是她的依託。
“菲兒,菲兒,你怎麼樣?”
即便在離開皇宮的時候,她也不曾掉過半滴的眼淚,面對葉飛塵有了新的貴妃,新的子嗣的時候,她也沒有如此痛過,可是這一刻,她的心底有惶恐,有疼痛,那種害怕吞沒了她整個人。
眼淚在一瞬間傾瀉而下,再也忍不住哭了。
菲兒喘着氣望着她,看她流淚,似乎不捨,手動了動,終是無力的去爲她擦淚,輕輕的嘆息,像一具沒有靈魂的幽靈。
“小姐,對不起,菲兒要走了,小姐一定要好好的,開開心心的。”
“菲兒,你別嚇我,不是說要照顧小姐一輩子嗎?小姐還想讓你嫁人呢!你怎麼說話不算話呢。”
柴房內響徹着她痛苦的聲音,所有人都哭了,直至聞人天聰走進來,大家也沒去在意,只啜泣着望着柴房中一對主僕。
聞人天聰被震憾了,這一刻,心頭的痛並不比她少。
因爲就在這一刻,他知道有些事情是再也不可能的了,那個丫鬟於她,並不僅僅是一個丫鬟,也許更是親人,要不然她不會如此痛苦,一晚上都不安寧,最終竟變成了事實,她怎麼不痛不難過?
“小姐?”
菲兒喚了一聲,眸光慢慢的從心妍的臉上往下移,最後落到她的肚子上,用力的喘着氣,拼盡了力,方纔說出口:“保護好寶寶,他會是你的親人,替我保護你的……”
一言落,她終於撐不過去了,頭一歪,再也睜不開眼了,手慢慢的滑落下來,永遠的離開了。
“啊——”
柴房中,心妍簡直像瘋了似的叫起來,眼瞳赤紅得像血,周身的殺機,雙手一用力,把那把匕首拔了出來,陡的站起身,整個人就像一團憤怒的火焰,裙襬撩起,墨發張揚,眼瞳鮮紅,就像地獄中踏血而來的惡鬼,唬得柴房中的所有人倒退一步。
而她在一瞬間,奮起而出,身如疾電,用着讓人意想不到的速度,飛快的衝到聞人天聰的身邊,舉刀便刺,用了十足的力道。
不知道是因爲太突然了,還是聞人天聰自覺心中有愧,竟被她一擊即中,匕首深深的刺進了他的胸腔,所有人都嚇傻了,同時大叫一聲:“太子殿下。”
可惜心妍並不死心,手下再用力,匕首更用力的埋進去二分,只見聞人天聰紅潤臉,眨眼間像紙一樣蒼白,脣輕顫起來,大手一伸,握着她的手:“是我的錯,我不知道你懷了孩子。”
說完,身子無力的往後仰,心妍愣住了,鬆開手望着自己的手,滿手的鮮血,心頭卻沒來由的放鬆。
菲兒,我說過不會放過他的,即便死,我也要懲治他。
太子府的人被眼前的狀況嚇壞了,太子竟然被刺,這女人就是千刀萬剮也不爲過,晴寒當下一聲怒吼:“來啊,立刻把這女人拿下。”
心妍盛冷的冰瞳冷瞪過去,掉頭望向一側的陸雲和青兒,兩個人在悲憤的同時,全都臉色陰暗,憤怒的站起身,走到她的身邊,恭敬的開口:“小姐!”
“帶上菲兒和雪球,今日要死一起死,要活一起活。”
“是,小姐。”青兒應了一聲,飛快的走到菲兒的身邊,即便她死了,她們也要把她帶出去,青兒一拉裙襬,撕了半邊,把菲兒綁在身上,而雪球似乎有感應一般,飛身而起,跳躍在陸雲的肩上,三個人圍成一團,冷然的面對着柴房門前,全副武裝的侍衛和太子府的手下。
“我既然敢殺你們太子,就沒打算活着出去。”
心妍狂妄的開口,一揚手,長凌在手中,青兒和陸雲的兵器全部拿在手裡,三個人臉色一沉,正待衝出去,這時候受傷倒地的太子聞人天聰,忽然出聲了,雖然虛弱,卻仍不失其冷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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