溼漉漉的還有水漬,彷彿才從水中撈出來一樣,二人漉的衣冠不整,好像也是水裡鑽出來的水鬼。
不過有錢能使磨推鬼到哪裡都不錯,不但推得動鬼和磨,還能推得動這輛卡車。錢溼了不可怕,只要能用,就算從糞坑中撈出來的,也有人會要。
司機看到了鈔票的面值,吹了個響亮的口哨,話都沒有多問,直接帶着二人到了葉楓說的那個地方。葉楓給了他三倍的酬勞,司機看在鈔票的份上,終於向葉楓說了一句,願主保佑你。
葉楓下車後,又攔了輛的士,許舒婷有些嘆息這人的心思縝密,他這樣做的目的不言而喻,那就是甩掉殺手的追蹤,或許也不想留下線索,“去醫院?”
葉楓搖搖頭,“去你住的地方。”
“爲什麼?”許舒婷忍不住的問,她多少有些害羞,但是詢問並非是拒絕,“葉楓,你現在需要的是治療。”
“聽我的。”葉楓的臉色有些灰敗,“我現在不信醫生,我怕他們會查醫療記錄,還有意料不到的麻煩。我只信你,還有我自己。”
許舒婷有些悽然,又有些感動,她其實說的沒錯,能爲葉楓做點什麼時候,她已經很高興,雖然她不希望在這種情況下幫助葉楓。
的士開到了許舒婷入住的酒店,當然比不上葉楓住的奢華。二人相依相偎的進了酒店,服務生雖然有些奇怪,還是禮貌的上前問一句,“需要幫助嗎?”
葉楓這時候竟然還是笑容滿面,說了一句,“我腳扭了。”然後伸手遞給了服務生一張鈔票,“麻煩你給我找點跌打水,謝謝。”
葉楓到了房間的時候,重重的坐了下來,疼的有些齜牙,許舒婷卻是忍不住的問了一句,“葉楓,我有一點一直很奇怪。”
“什麼?”葉楓解開了腿上的布條,疼的臉上肌肉都在跳動,“婷婷,先幫我找點東西過來,嗯,剪刀,鉗子,紗布,消毒藥水。還有,烈性的白酒,酒精,火柴。”
許舒婷嚇了一跳,忘記了自己奇怪什麼,只是想着葉楓要這些做什麼,“你要幹什麼?”
“當然是取子彈。”葉楓有些無奈,“快點吧,晚了這條腿就報廢了。”
許舒婷忍不住的震撼,失聲道:“你自己動手?”
“你來動手?”葉楓目光深邃,有了一絲自嘲。
“我先幫你拿東西。”許舒婷有些慌亂和緊張,衝出了房門,竟然還記得關門。葉楓卻是嘆息了一口氣,直接拿出了NPC,.用,不由得欽佩,人家這個不打廣告,看療效,防水防震倒都不差。
隱者那面很快接聽,第一句話就是,“葉楓,你在哪裡?”
“你都不知道我在哪裡,那我看起來是安全了。”葉楓嘆息一聲。
“我就是因爲不知道你在哪裡,才覺得你不安全。”隱者聽到葉楓懶洋洋的腔調,好像鬆了口氣,“你好像處境還不錯?”
“是不錯。”葉楓嘆息一口氣,“你老人家處境怎麼樣,是不是和我一樣,腿上被打了一槍沒有?”
說來奇怪,他如此危難之際,想到最不會害自己的,竟然是NPC那頭的隱者!
隱者沉默了下,“你中了槍?”
“嗯。”葉楓感覺到傷口不僅是痛,還有種麻麻的感覺,“你老人家有什麼指示?”
“我能有什麼指示。”隱者淡淡道:“你打電話給我,應該是你給我指示纔對。”頓了下,還是忍不住的問:“葉楓,你確定自己的安全?”
“最少我現在是安全的。”葉楓望了眼四周,卻在傾聽着門外的動靜,“我真的希望你老人家給我的NPC還有手槍的功能,那我會更安全一些。你不是說NPC有定位裝置,怎麼會不知道我在哪裡?”
“這個很複雜,以後再向你解釋,”隱者的聲音多少有些關懷,“葉楓,有人要對你下手了。”
“廢話。”葉楓忍不住的撇嘴,“老人家,你能不能說點有用的。”
“哦?”隱者應了一聲,好像在笑。就算他也是忍不住的佩服,葉楓這個時候還能笑的出來,“有用的是什麼?”
“我只是很奇怪,”葉楓目光發亮,緩緩道:“殺手知道我在船上,你怎麼也知道?”
隱者沉默半晌,“你難道以爲我就是殺手?”
“你覺得除了這點解釋,還有別的沒有?”葉楓咄咄逼人。
隱者淡
“我要是殺手,我爲什麼讓你跳船?其實你追問我是不是目的,你關心的是,要殺你的人和我有什麼關係,不然的話,我沒有理由知道他們的暗殺計劃。”
葉楓默然,呼吸有點急促,“你可以告訴我嗎?”
“我能告訴你的就是,”隱者緩緩道:“殺手是金夢來派出來的,他正巧是我們的臥底!”
柯宋好在沒有在這裡,不然聽到了,多半會大吃一驚。他的身份顯然只有黃道明知道,但是隱者又如何得知?
葉楓目光閃動,“這個很機密?”
隱者嘆息道:“當然很機密。機密到了知道的人,不會超過三個,你是第四個。我們在他的身上,花費了太多的心血,我不希望你把這個消息說出去。”
“他是……一響,葉楓壓低了聲音說一句,“以後再和你聯繫。”
他掛斷了通訊,望向了許舒婷,見到她有些愕然的望着自己,低聲道:“有人問你什麼沒有?”
許舒婷有些愕然,搖搖頭,“沒有,有錢誰會關心別的。給了他們錢,你說的東西都已經找到。”
她手上竟然一堆零散的東西,都是葉楓的要的東西。葉楓伸手先取過白酒,啓開瓶蓋,倒了點在褲腿上,然後咕咚咕咚的喝了兩口。
許舒婷有些詫異,“葉楓,你現在的傷勢,不適合喝酒吧?”
葉楓苦笑,“你以爲我想喝?”
看了下酒瓶子,用幹了差不多半瓶,這才放了下來。許舒婷知道葉楓不是不知輕重的人,想要勸他,喝酒的時候,什麼時候都可以,爲什麼要趁現在。可是很快,她就明白葉楓喝酒的目的。
葉楓舒了一口氣,濃重的酒精味傳了出來,拿起剪刀,倒了點酒精,用火柴點燃,算是消毒。然後操起剪刀,親自剪開了小腿的褲子。
許舒婷看到他褲子裡面還有層黑色的絲褲,剪都剪不開,幫他脫了下來,忍不住的問,“這是什麼?”
“避彈衣,嗯,應該說是避彈褲。”葉楓痛的咬牙,“NND的,這傢伙夠狠,竟然能用了破甲彈。老子如果不穿避彈褲,說不定小腿已經被打斷。”
他中彈到現在,最少一個小時過去,傷口經過了簡單的包紮,鮮血到現在已經凝結。可是等他褪下避彈褲的時候,鮮血小溪一樣的開始流淌,許舒婷慌了手腳,只是問,“葉楓,怎麼辦?”
“給我個毛巾。”葉楓眼神堅毅,嘴角抽搐,看起來就算酒精的麻醉都起不了太大的作用。他不敢喝酒太多,一方面怕殺手找上門來,另一方面就是喝的太多,他只怕自己的動作失去了精準。
許舒婷飛快的拿過毛巾,葉楓揉成一團,張嘴咬住,順着槍口的地方剖開了肌肉,吱吱的聲響讓許舒婷爲之打顫,現在的她連痛不痛的話都說不出來,都說關雲長刮骨療毒,誰會想到葉楓竟然自己切自己的肉?
剪了兩下,葉楓已經疼的雙手發顫,鮮血如同泉水般的涌了出來,許舒婷急的不知如何是好,葉楓卻是放下了瓶子,把剪刀向前一遞。
“幹什麼?”許舒婷怔怔的接過剪刀。
“我高估了自己的能力,我支持不下去了,”葉楓咬着牙苦笑,“你幫我取出子彈吧。”
“我?”許舒婷手一哆嗦,差點丟掉了剪刀,“我不會。”
“你不會,我就要死。”葉楓凝望着許舒婷,“再不取出來,我有多少血,都不夠流的。”
許舒婷看着葉楓的腿,本來哆嗦的手突然堅定起來,緩緩的蹲了下來,“葉楓,那好,你忍着痛。”
葉楓笑了起來,“這就好辦多了,你順着彈孔的位置,先把肌肉組織剪開些,注意,儘量避開血管,找到子彈的位置。”
許舒婷望着葉楓越來蒼白的臉色,知道他失血過多,忍不住熱淚盈眶,不看葉楓的表情,竟然穩定的去剪開葉楓的傷口。
她只剪了兩下,做夢也沒有想到,這種可怕的聲音能和自己聯繫在一起。
許舒婷或許殺過雞,剖過魚,卻顯然沒有割開過人的肌肉。緊張的汗水伴着淚水流淌了下來,纔要伸手去抹,葉楓已經用毛巾幫她擦去了汗水,低聲溫柔道:“傻丫頭,哭什麼,死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