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安保安，快把這個人拖出去，不要在這裡擾亂秩序。”信息部總監陳志剛扯着脖子嚷着，像是古代宮廷裡的小太監。爲了維護主子的尊嚴，當奴才的通常都是賣命極了。
“誰敢！”江帆忽然清叱一聲，使得數千人的會場裡忽然寂靜無聲，所有人的目光都在盯着主席臺的方向，彷彿預知到公司內部的重大變故即將發生。
場面安靜下來後，江帆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面色凜然道：“請問王總，興國集團是您當家還是秦總當家，秦總尚未發話，一個副總裁有權利開除部門總監麼？”這句話問得擲地有聲，破鑼嗓子雖不洪亮的聲音卻傳入每一個人的耳朵裡。
“當然是秦總當家，不過我代表的是董事會的決定，董事會有任免人事的權利。”被江帆兇猛的氣勢嚇得有些哆嗦，王凱心中少了些底氣地辯白着。
“董事會算個屁，董事會這些年做過哪些成績？”江帆冷冷一笑，豎起眼睛兇悍地質問着：“除了威脅恐嚇，董事會有什麼讓人信服的業績？我們這些人辛辛苦苦賺來的血汗錢，卻在你們手中隨便花銷，這公平麼？在我眼裡，以王總爲首的董事會，絕對是可有可無的，公司花費大筆資金，養了一些不諳世事的混蛋，要你們有何用？”
不得不說，這句話道出了人心所向。許多最基層的員工做牛做馬拼命工作，最終換來的回報卻微乎其微，還要整天面對那些作威作福的董事會元老的臉色，稍有不慎便會被辭退回家。不管從哪種角度來講，這都會使得人心難以平復。
對於這種不公平的待遇，底層員工早已怨聲載道。
“好一個囂張跋扈的氣焰，我不想跟你說廢話，一切都由秦總來決斷。”爲了保持副總裁的尊嚴和氣度，王凱索性不再辯解，轉臉瞧着身旁的秦梓涵，面色沉靜道：“秦總，你覺得應該怎麼辦，我和他之間必須有一個要走！”
好一個棘手的問題！換做平時，秦梓涵一定會安撫雙方的情緒，然後採取中庸的辦法，兩方誰也不得罪。但現在的情況很明顯，江帆在幫助自己清除障礙，有些話自己說不出口由他來說，這是二人之前商量好的對策。
想到這些，秦梓涵緩緩點點頭，擡眼掃視着場下的衆人，端正了身子，坐在話筒的前面一臉嚴肅道：“各位同事，相信剛纔的情況你們也親眼看見了，你們覺得應該怎麼辦呢？”關鍵時刻，秦梓涵把問題丟給了在座的員工，這絕對是一招妙棋。
怎麼辦？一個公司副總裁和部門總監，哪一個都不是好熱的主兒。一個是在公司多年，與老董事長關係匪淺的副總裁，牢牢佔據着董事會的頭號交椅；一個是最近風頭正勁，是秦總手下的得力干將，多次受到秦總的表彰和擁護；這樣的兩個人發生矛盾，究竟該站在哪一方呢？
看起來很複雜的問題，換做聰明人根本不需要多想。秦總既然讓大家發表言論，明顯是設下了一個圈套，如果她支持王總的話，還需要別人發表言論麼？這不明擺着要力挺江帆麼！話語中隱藏的意思非常明顯，無非是要找一個臺階下而已，只是這個時候的表態很重要，即可表明自己站在哪一方。
“秦總，我支持江總監的意見。他自從上任後接手了鑫業商場，每天兢兢業業不辭勞苦，運用超羣的智慧和非凡的頭腦，在不到三個月的時間內使得鑫業商場的業績蒸蒸日上，創造了
一個又一個銷售神話，使得鑫業商場的內衣品牌在雲海市獨佔鰲頭稱霸一時。這幾個月來，我們所有員工的工資和福利都是靠着鑫業商場創造出來的業績才得以發出來，別的不說，單單憑藉這些，難道不足以證明江總監的個人能力麼？不能夠說明江總監爲興國集團拼命的態度麼？”
這樣一句感人肺腑激動人心的講話引得了滿堂彩，說話之人正是江帆的老朋友劉清海，這個老油條慣於煽風點火鼓動民意，自從進入會場以來一直保持沉默，察覺到情勢微妙之際，這才使出三寸不爛之舌，在這裡誇誇其談。
很顯然，這句話起到了推波助瀾的作用，主席臺下的所有人都陷入沉默，隨後用崇拜和感激的眼神瞧着江帆。
“沒錯，沒有江總監，我們這些人還不得喝西北風去呀！”
“董事會那麼厲害，可什麼時候關心過我們這些底層的員工啊，幸好有江總監在。”
“我支持江總監！”
話匣子被打開，會場下面許多按捺不住心中情緒的員工扯着嗓子義憤填膺地嚷着。毋庸置疑，從羣衆基礎上來講，江帆已經牢牢佔據了上風。
江帆頗爲讚許地瞟了劉清海一眼，嘴角神秘地笑了笑，旋即高高舉起手，提高音量大聲道：“同事們，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和厚愛，我實在是愧不敢當。與興國集團給予的幫助和栽培來講，我做的事情實在是微不足道不足掛齒。在我眼裡，興國集團是一個和諧團結的大家庭，在這裡工作讓我感覺非常舒服非常輕鬆，作爲一名員工，對公司最大的回饋就是努力工作，別的說出大天去都是廢話。”
一段推心置腹的談話，樸實得不能再樸實的講話了。這樣的話比那些只會說場面的董事會元老們不知要強過多少，自然會調動一大批人的情緒。畢竟，誰都期望公司領導能平易近人和藹可親。而江帆，正是抓住了這一點，所以獲得了威望和支持。
掌聲，如潮水般的掌聲響起，彷彿對董事會元老帶着無情的諷刺和戲謔。
秦梓涵面帶微笑，跟隨着衆人輕輕地鼓起掌，隨後微微側目，瞧着王凱愈發陰霾的臉色，輕聲細語道：“王總，您看這是大家的呼聲，我也感到很爲難呀！要不您委屈一下，找個臺階下去吧！”
這話說得很委婉，去哪裡找臺階？話都說得很死了，完全沒有迴旋的餘地了，堂堂的副總裁如何能委屈得了呢？
“秦總，你這話說得是什麼意思？”王凱大聲冷笑着，眼神中凝聚一層冰冷的寒光。
“沒什麼意思，羣衆的眼睛是雪亮的，也是決定一切的力量。水能載舟亦能覆舟是千古名言，放在任何一個地方都適用。”秦梓涵嘴角微微牽起一道美麗的弧線，神色不易道：“聰明人都應該學會隨機應變，王總是聰明人，自然不需要我多說。”
“我不懂，還請秦總明示。”此時的王凱胸中燃起了熊熊烈火，若不是在大庭廣衆之下，他恨不得一刀剁了江帆那個混蛋。
“好吧，既然王叔叔偏執，不要怪侄女我不客氣了。”不知怎地，秦梓涵偏偏不用總裁的身份，反而稱呼王凱叔叔。或許聰明的人一聽便知，接下來發生的將是翻天覆地的變化。
果不其然，秦梓涵對着話筒重重地咳嗽一聲，面色陰沉似水，目光灼灼地巡視着場下，直到全場安靜後，朗聲道：“鑑於各位同事
的意見以及公司最近的狀況，很遺憾地通知各位，公司原有的決定不變，撤銷對外貿易部、信息部、採購部、市場開發部、市場運營部等臃腫的部門，保留財務部、業務拓展部、市場營銷部、綜合部四個部門。與此同時，遣散董事會，以後的一切決議由我一個人全權負責。”
“什麼？”
“啥？”
幾乎同時，主席臺上的中層以上幹部都瞠目結舌，滿臉不敢相信的表情。作爲王凱的忠實擁護者，他們做夢也想不到會被公司撤銷，更不想到連董事會也被遣散了。說好聽的是撤銷和遣散，說不好聽的就是被開除，如此驚愕的事實讓人如何能接受呢？
“秦梓涵，你只是一個總裁而已，並不是董事長本人。你好像沒有任免人事的權利，就連董事長本人要進行人事任免都要通過董事會的決議，所以你的決定是無效的。”王凱萬萬料不到，這個乳臭未乾的小姑娘竟然敢對自己出手，更想不到做事竟如此狠辣，自己多年辛苦栽培扶持的部門總監悉數被拿下，大有斬草除根的意思。
“王叔叔，真的很對不起，您的提議是無效的。”秦梓涵的笑容有些詭異，不疾不徐地道：“公司是我們家開的，到底想怎樣當然是我來決定的。當然，王叔叔爲興國集團操勞多年，公司自然不會虧待您的，屬於您的5%的股份隨時可以支取，權當是給您養老了吧。”
養老？聽起來很稀鬆平常的一句話，在此時此刻卻又顯得多麼狠毒多麼不近人情呢？
“你……你敢，我跟你爸爸出生入死，老董事長一定不會同意這個決定的，我要跟老董事長彙報！”如論如何興國集團也是秦氏的產業，一個外人又有什麼權利制衡呢？無奈之下，王凱只好把秦興國搬出來，希望能壓制這個冷酷無情的小姑娘。
“呵呵，王叔叔說得太對了，您跟我爸爸是多年的好兄弟好同事，對興國集團傾注一生的心血，對我本人也是愛護有加，當然不希望看到興國集團破產的那一天。”秦梓涵不怒反笑，絲毫看不出任何波動的情緒，忽然話鋒一轉：“我相信在公司處於危難之際，王叔叔一定會一馬當先毫不猶豫地衝在最前線，那麼公司需要撤銷臃腫的機構，裁員減人，王叔叔也會率先士卒的，對不對？相信我爸爸看到這一切也會很高興的，呵呵！”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任何的理由和藉口都變成了無用功。王凱猛然站起身來，忽然放聲大笑，猖狂的笑聲讓人毛骨悚然，他指着秦梓涵堅挺的小鼻子，冷冷咬着牙道：“好狠的小丫頭，不愧是秦興國的女兒，咱們走着瞧！”說罷，狠狠一甩袖子，邁着大步走出了會議室。
不管王凱如何憤怒，單說會議室裡面，走了地位資歷頗深的副總裁，接下來的事情就變得順理成章了。秦梓涵雙眸環顧四周，不疾不徐地道：“部門重組合並後，公司只會留用有能力有才幹的人，不會按資排輩，大家憑真本事公平競爭，願意留下來的請回到各自崗位努力工作，公司不會虧待各位的。不願意留下來的，可以到財務部領取當月的個人薪酬，散會！”
一句散會後，秦梓涵和江帆等人揚長而去，留下一衆面面相覷的原部門總監和員工，心裡在思量着未來的方向和道路。
毫無疑問，這是一場類似於政治鬥爭的會議，商業中的爭鬥，遠遠比想象中的複雜得多，也恐怖得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