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人小街
向雨峰道:“你的手怎麼這麼涼?你是不是冷?”
她害羞地看了他一眼,又迅速將頭低下去,像個做錯了事的孩子般,輕輕地說,有一點。
向雨峰說:“還有一點?你看看你的手,都像要結冰了。凍病了怎麼辦?”
冷清雪道:“你好凶哦。怎麼像我多了個爸爸一樣?”
向雨峰道:“我如果是你爸爸,一定要揍你一頓,這麼不聽話的女兒,我纔不喜歡。“
她天真且乖巧地問:“那你喜歡什麼樣的女孩?“
向雨峰笑了笑,沒有回答,向雨峰道:“走,我送你回去。”
她在他面前撒嬌,說:“我不想回去嘛,再坐一下,就一下,好不好?”
他很堅決地說:“一下,你明天就要睡在病牀上了。不行,現在就回去。”
冷清雪道:“我求你嘛,半個小時,好不好?我保證只半個小時。你本來就是來陪我的嘛,怎麼一來就趕我走?”
向雨峰道:“要不這樣,我們找個暖和的地方去坐坐,喝點熱飲暖暖身子。”
冷清雪這才笑了起來。
向雨峰雖然也感到風很猛,卻不得不脫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她的身上,然後和她一起上了汽車。爲了讓她儘快暖和起來,他打開了空調,卻坐在那裡沒動,在想這時候有什麼地方可以坐下來喝杯熱飲。中國城自然可以,但在離這裡似乎有點太遠了。
她見他不開車,只在那裡愣神,就問:“你怎麼啦?想什麼心事?”
向雨峰道:“在想有什麼地方可去。”
她突然彎下身子,頭儘量往擋風玻璃那裡靠,頂着玻璃之後,再勾過頭來,臉朝向他,腦袋偏着,那雙清澈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他。那模樣,又調皮又可愛。
他問:“幹嘛這樣看我?”
冷清雪道:“我看你是不是在說假話。”
他真想笑起來,說:“我臉上又沒寫個假字,說沒說假話,你能看出來?”
冷清雪道:“我看出來了,你說了假話。”
向雨峰道:“我沒有說。”
冷清雪道,你說了。
向雨峰道,你有什麼根據?
冷清雪道,你如果沒有說假話,就敢看着我的眼睛。可是,你不敢看,一定是說了假話。
他想說,我不敢看,是怕自己控制不住。你就像一隻青澀的蘋果,酸酸甜甜的味道,會勾起的我的食慾。
這話當然不能說,她還是個孩子,大一的小女生而已。他心中突然有一種感慨,這個女孩真是單純,純得就像一根剛剛冒出綠色頭來的嫩豆芽。與她的清純相比,自己卻過早地被世俗塗上了一些令人煩惱的顏色。
他由此想到了俄國家柴可夫斯基關於理想主義的話。柴可夫斯基說,時間把我身上理想主義的彩色外套剝去了,只留下了灰色的內衣。那時,他甚至覺得,與柴可夫斯基相比,自己還真是一個理想主義者,或者說,他的xiong中,還燃燒着理想主義的絢麗火焰。而現在面對冷清雪時,他突然覺得,理想主義就像更漏裡的沙,更初之時,沙會裝得滿滿的,卻又在不知不覺間,被時間淘走,生命走向盡頭的時候,也許只剩下空空的軀殼了。相對於柴可夫斯基而言,向雨峰認定自己的心中還有浪漫,還有理想主義色彩。換了個參照物,面對冷清雪的時候,他才突然發現,自己早已經是一片滄桑而乾枯的秋葉,寫滿的是世故和庸俗。
冷清雪道:“要不,我們開着車到處亂跑,好不好?沒有目標,想到哪裡就到哪裡。”
這就是青春了。擁有青春的人是最慷慨的人,而其慷慨的目的物,卻是世界上最珍貴的東西——時間。青春擁有者可以盲無目標,可以錯了重來,可以日復一日。青春揮霍起時間來,就像那些暴發戶揮霍金錢,毫無節制。他們會覺得,這是他們最不缺的東西。向雨峰也曾青春過,也曾揮霍過,現在不一樣了,現在知道了時間的寶貴,不敢再揮霍了,做每一件事,都要有極其明確的目標性。
比身邊這個冷清雪,映照的是他曾經擁有過的青春,或者說是他對青春的依戀和懷想。她就像一場春天的透雨,揮灑而下,雖然並不痛快淋漓,卻飄飄嫋嫋,揚揚灑灑,不經意間,將人世間的塵埃帶走了,將寒冬的死亡氣息澆滅了,留給你的,是一個盎然的春意。
“停下,停下。”冷清雪突然說着。
“怎麼?”向雨峰轉頭望向冷清雪。
冷清雪指着前面一處燈火通明的地方道:“那裡有個華人小燈,裡面賣的都是從中國淘來的東西,商販也大多數是中國人。”臨了,冷清雪有些害羞地低下了頭,“有出來的時候,沒吃什麼東西。”
“在帝國大廈的時候,也沒見你動筷子,我還以爲,你不餓呢。”向雨峰道。
冷清雪微咬着嘴脣,輕語道:“不,不……“
不了,半天,冷清雪也沒有不出一句話來,向雨峰笑了笑,他自然明白,這個容易害羞的小丫頭,在陌生人的面前,不好意思,大吃特吃罷了。女人在男人面前,不都是這樣嘛,更何況,是冷清雪這樣的一個小丫頭呢。
華人小街本來就沒有多大,九月未的夏夜的夜晚依舊有幾分暑熱,漫步在華人小街,晚風輕送,耳邊聽着那並不陌生的中國人,給向雨峰帶來一種難以明瞭的親切感,這裡雖然不是中國,可這裡的中國味道,卻一點也沒有減淡。
冷清雪解開腦後的馬尾,黑色的長髮如同絲緞般流淌在曲線完美的雙肩,然後被風吹起,陣陣髮香彌散在空氣之中,讓夜晚的空氣變得越發雅緻迷人。
向雨峰悄悄看着冷清雪,不知她美麗軀殼下包容的是怎樣一顆複雜的內心。前方已經是華人小街,每到晚間這裡就會是華人小街最爲熱鬧的地方,商販們在華人小街下襬起了夜市,華人從四面八方聚集到這裡,雖然規模無法唐人街相比,可是其熱鬧程度卻是絲毫不讓的。
冷清雪和向雨峰走入人羣之中,饒有興趣的在小攤前挑選着小東西,冷清雪挑選飾品的時候,向雨峰的目光卻落在遠方的華人小街上,看着喧鬧的小街,不知道,爲何向雨峰心中忽然生出一種物似人非的失落感,就在他暗自嘆息的時候,卻感覺到屁股上有些異樣,猛然轉過頭去,卻見一個身材矮小的黑人男子慌慌張張的向人羣中擠去,向雨峰一摸屁股,放在褲兜裡的錢包居然沒了,向雨峰這個怒啊,麻痹的還有這麼不開眼的,老子的東西你也敢偷。他一個箭步就竄了上去,擡腳踹在那廝的後腰上,那小偷被他踹得慘叫一聲,向前飛出足有三米遠,然後一個狗吃屎的架勢重重摔倒在地上,手中的錢包也落在了一旁。
向雨峰拾起自己的錢包,看看裡面並沒有少什麼東西,擡腳又踢在那廝的小腹上,小偷痛得整個身子都蜷曲了起來,向雨峰這麼一鬧馬上驚動了周圍巡視的警察,因爲華人小街夜市的複雜情況,這裡開市其間每晚都有警察專門巡邏,一高一矮兩名白人巡警分開人羣趕到了現場,怒道:“住手!你幹嘛打人啊?”
向雨峰揚了揚手中的錢包道:“他偷我東西,把他給我銬了!”
那矮個巡警怒道:“你誰啊你?他偷東西,你有證人嗎?”
人羣中忽然有一個大鬍子叫道:“他上來就打人,我們可沒看到人家偷他東西!”他這麼一說,周圍又多了一個幫襯的。這幾個都是小偷的同夥。
兩名巡警的臉色頓時拉了下來:“你們兩個都跟我們走,去前面警務室接受調查!”
這時候冷清雪纔來到向雨峰的身邊,剛纔向雨峰打人的時候她並沒有看清情況,不過聽到出事了,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向雨峰。她費了一番努力纔來到向雨峰的身邊,輕聲道:“算了!”
向雨峰也不想跟一個蟊賊糾纏下去,反正也沒什麼損失,淡然道:“得,我不跟你們一般計較,趕緊給我滾蛋!”
那名小偷㊣爬起來慌慌張張衝入人羣,可那兩名特警卻有些不依不饒:“我說你打人怎麼還這麼橫?”
向雨峰冷冷看了說話的矮個巡警一眼:“事情都清楚了,他是小偷,不然他跑什麼?”
矮個巡警好像存心要跟向雨峰作對似的:“他偷東西我沒看見,你打人我可看得清清楚楚,你跟我走,去警務室錄份口供。”
向雨峰本來就不是什麼好脾氣,當着冷清雪的面,更感覺到失了面子,心裡有了怨氣說話就自然更加的強橫:“錄你麻痹,我看搞不好你們是警匪一家!”
這話一說兩名警察都火了,矮個警察抽出警棍道:“我現在就已擾亂社會治安罪拘捕你!”
依着向雨峰過去的脾氣,搞不好會鬧出當場襲警的事情,可當着冷清雪的面,自然不能做出太過暴力的舉動,他摸出手機給周平光打了個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