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室之中,少女睜開眼睛的瞬間,保羅戒備的往後退上了一步,同時體內能量暗自聚集。畢竟這個女孩可是那件赫赫兇器的宿主,稍不小心,他毫不懷疑自己會成爲夤夜的獵食。
纖弱的手腕擡起,扶着水晶棺棺壁,少女緩緩站了起來。剛剛熟睡時的滿足微笑已經全然不見,相反眼內滿是憂傷和落寞。她視線焦點落在保羅身上,淡淡問一句:“爲什麼要把我喚醒?”
聲音很清淡素雅,並非如剛剛般充滿魅惑,應該就是作爲宿主的女孩本來意識形態了。
“因爲我需要你的幫忙。”保羅略微放鬆。少女並未對他表現出太大的惡意,這說明一切都有商量的餘地,起碼她並未表現出入夤夜那般的不可理喻。可以的話,保羅倒是想盡量和夤夜保持和諧的合作關係,而不必動用道不必要的強硬手段。
“呵呵,你需要的,不是我,而是‘夤夜’的力量吧?”少女面上憂傷斂去,露出了甜甜的笑容,只是這笑容卻看着讓人有些心寒。
一截鋒刃慢慢自她單薄的手心之中探出。很難想象,這樣的利刃竟然和她水乳(和諧你妹!)交融在一起,渾然一體。利刃探身而出的同時,淡淡的黑氣氣息也冒了出來。在黑暗氣息的籠罩之下,不多時,一柄篆刻滿符文的細長單手劍完整的浮現了出來。
簡單的裝飾,古樸的篆文,單薄的劍身。
毫不起眼的外觀,卻擁有讓所有人只看一眼就不得不爲之側目的古豪氣魄。這就是自上古流傳下來的赫赫兇器,墮天使王者路西法曾經的御用武器,黯之星辰。也就是那載入史詩中的魔族七聖器之首,黑暗之中的極致,夤夜。
在長劍出現的瞬間,那深邃且無可阻擋的氣勢便快速擴散開來。古樸劍身淡淡黑暗瞬息間變得之鋪天蓋地,完全佔領了整個地下室,要不是結界的阻隔,只怕就要繼續往外蔓延了。即便是同樣使用黑暗力量的強者保羅,在濃稠黑暗氣息的壓抑之下也幾乎喘不過氣來,有一種要被這氣息給徹底吞沒的危險感覺!
少女突然翻臉,形勢在瞬間急轉直下。保羅略微慌張,但還沒有到奪路而逃的程度。他也有底牌抓在手中,在救醒少女時已經把順帶她轉化爲自己的直屬血裔。低級血族是不可能違抗血主的,這是來自血液之中的詛咒和本能,會束縛着她對自己的殺意和歹念。因此形勢就算再惡劣,保留也有把握至少能從少女手上存活下來。。
黑暗之中伸手不見五指,少女卻是唯一例外。她似是與黑暗同化爲一體一樣,清晰感應到保羅的一舉一動。只是氣息的外放而已,那強大得讓人絕望的力量水準差距便打消了保羅的所有僥倖。保羅本能的想要立刻念動血族血裔壓制的咒詞,可是還沒有念出口,少女纖手輕輕一揮,無形束縛便死死捆綁在了他的頸項之上,並把他高高的舉起。
無數陰寒的能量細流流入他的身體之中,保羅言語不能,在黑暗的無聲侵蝕之下,一身強橫力量也完全施展不開來,只能徒勞的掙扎着。
“貪婪無知的傢伙,蘊藏在‘夤夜’之中的無邊黑暗力量,也是你能隨便沾染的嗎?爲你的愚蠢付出代價吧!反正,像你這種愚蠢的黑暗生物,本來就沒有什麼存在的意義和價值,你就去死好了。”少女說着,手腕斜斜上揚,夤夜的鋒芒直直指向保羅的心臟部位。
保羅已經完全被夤夜釋放的黑暗鉗制住,不過除了初始時的慌張以外,現在他竟然乾脆的放棄抵抗,只以嘲弄的目光看着少女。
少女很快便明白他在笑什麼了。只要她稍稍驅動,夤夜絕對會毫無懸念的把保羅刺個對穿。可是意識之中卻有一股無形的阻力,讓她無法對保羅下手。無論她再怎麼強迫自己鼓動殺機,也再也不能傷害保羅半分。
少女很快便想明白原因了,怒道:“該死的,你這傢伙是一個吸血鬼!你用骯髒的血液污染了我,讓我不能傷害你,是這樣子嗎?”
保羅雖然還被鉗制住,但心情大好,咧嘴陰陰笑道:“沒錯。看來血之詛咒還是生效了。嘿嘿……”
“想靠着這血族詛咒來控制住我,你是在打着這樣的主意嗎?”少女不屑的笑了笑,明亮的雙瞳突然沾染了一絲莫名的瘋狂:“你失算了。即便你能壓制住我,可是卻壓制不住這把黯之星辰!”
劍鋒之上驟然飛射出數道黑芒,然後竟然不顧一切從少女手中飛射出去,朝保羅身上刺了過去。
本以爲少女已經掙脫血族詛咒,保羅面色一瞬間變得鐵青。還好很快他便發現夤夜軌跡略略偏離,這才安下心。少女的奮力一刺,最後卻只勉強劃傷了保羅些許皮肉而已。
少女眼中的瘋狂更加熾盛,不過面部表情卻愈發淡然。她手隨便一招,不管束縛着保羅的力量還是由夤夜所散發出來的黑暗,都在瞬息間完全消散掉。彷彿剛剛的所有一切,僅僅只是一場虛幻的幻影而已。
保羅微微喘息,從束縛中掙脫出來,他嘿嘿笑道:“終於放棄了嗎?血族的詛咒,是由創世神親自下達的!即便你是無邊黑暗,也沒有驅逐的可能!我知道你想要的是什麼,如果我們合作的話……”
少女冷笑一聲,不屑道:“閉嘴。不要妄想能夠控制我!我是不能擺脫血液詛咒的束縛沒錯,但是你也已經被夤夜寄生了,論地位我們是對等的!我想抗拒你的指示,也是輕而易舉的事情!相反,現在被逼聽命的可憐蟲可是你!給我把你的圖謀完完整整的說出來!”
保羅面色大變,仔細看被夤夜刺傷的傷口,竟然還有淡淡的黑氣在往外冒着。少女最後的命令剛剛說出口,儘管他已經拼命的去抗拒,不過依然不由自主,一字一句從嘴裡往外蹦出:“全數收集該隱遺留下來的聖子血脈,滅絕人類,毀掉人間界,擺脫聖子被詛咒的宿命!”
“哦?你是聖子遺脈?”少女輕笑一聲,道:“這可真有趣啊。本來還打算直接將你變爲無意識的傀儡,現在看來,你圖謀的東西還是蠻有趣的……好吧,向我效忠,我幫你實現這微不足道理想也不是不可以的。你應該知道我所想要的是什麼。剛剛從沉睡之中醒來,我需要大批的餌食來填補力量的空缺。那麼,你有所準備嗎,僕人?”
眼看少女終於收回那濃重的敵意,保羅暗暗吁了口氣,畢恭畢敬道:“這個我早就有所準備了,希望你能夠滿意。”
大廳之內,一衆吸血鬼言談甚歡。少女悄無聲息的到臨了現場,奇怪的是,一個個感知力超羣的吸血鬼竟然分毫未覺,誰也沒有留意到這如幽靈般完美融入黑暗中的少女。
“被當成祭牲般宰割,這種屈辱和痛苦,很不好受吧?我來幫你們終結這個噩夢。”輕柔的話語自四名男女耳邊響起,緊接着,一道微風吹過,四人軟着身子倒下了,每個人頸項之上都有着一道細微的紅絲,渾身已經沒有半分生氣了。
在忽明忽暗燈火之中,黑暗氣息無聲擴散,廳堂之內的所有燈火,都在同一瞬間熄滅。黑色,成了唯一的主色基調。
這一下,吸血鬼們終於察覺到不對勁了。燈火的熄滅對於他們來說根本就毫無意義,天賦本能讓他們視黑暗如無物,一下子便捕捉到了突兀出現在會場之中的少女。
俏立於黑暗之中,少女與之完全融爲了一體。此刻,黑暗就是她,她就是黑暗。
“同樣雙手沾滿了血腥,我沒有資格說你們什麼。至少,給你們賜予與我同樣的命運吧,那就是……滅亡!”
少女手中夤夜用力一晃盪,一道凝練得有如實質的墨黑色劍芒甩手而出,當頭轟向了那十來個吸血鬼的羣落中心處。
能與保羅地位對等,這些吸血鬼又怎麼可能弱得到哪裡去?這一道劍芒來勢雖然洶洶,但一衆吸血鬼們還是立馬四散,躲開了這攻擊。
“哪裡來的野丫頭,竟然膽敢打擾我們的宴會?”其中一人才剛閃身離開,馬上便叫囂起來了。
似是在迴應他的徒勞與愚昧,少女嘴角抹上了刺骨的冷笑,手腕一抖,夤夜劍身之上發出一聲刺破黑暗的清鳴聲,那去勢未盡的凝視黑芒忽然一激盪,下一瞬間化作無數細碎鋒芒,速度激增了不止一倍,看似漫天散射開來!
黑芒似是驟雨般激盪四射,急促的慘叫聲此起彼伏。黑芒散落之時,地面之上依然多出了十具血肉模糊的軀體。
在這如雨黑芒之中存活下來的,是三個相較起來最爲強大的血族家主。從黑芒之中狼狽逃得性命,他們驚怒交加,可卻又對眼前發生的一切難以置信。要不是倒滿一地的同類們還在喘息呻吟,他們都懷疑剛剛的是不是幻覺或者是惡作劇。
一瞬間擊倒衆多血族家族的頂尖成員,擺在眼前的荒謬事實,也不由得他們不信了。以他們尚算開闊的強者眼界和判斷,不難得出一個結論,那就是這個少女不管技巧還是力量,都絕不是他們能夠應付得了的!
再看少女時,三人的眼神之中不由得多出了一絲畏懼。
少女卻不曾理會他們的目光,只是隨意的從地上撈起了一個進氣多出氣少的吸血鬼。她下手極有分寸,所有吸血鬼們都只傷不死。當然,這並不是她好心,僅僅只是爲了另外的目的而已。
“習慣了以人類的血肉爲餌食,有沒有想過自己也會有這麼的一天?”少女笑靨如花。
虞美人,罌粟花。
黑色氣息悄然瀰漫,被她提在手中的吸血鬼,骨肉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萎縮了起來。轉眼間,只剩下如骷髏般的乾癟軀殼,再被無情的丟棄在了地面之上。
緊接着便是下一個,這次被提起來的是一個有了些年歲的老頭子。目睹了同伴之前的慘景以後,老頭子驚恐地開口道:“嗚,妖怪!放開我!你的行爲是對整個血族挑釁,黑暗神聖聯盟是不可能坐視不管的,難道你不知道嗎?放開我,任何代價我都願意支付……”
聲音快速小了下去,接下來又是一具乾屍被隨意丟棄在地上。連續吸乾了兩個強大血族的力量,少女臉頰上多出了一絲不正常的潮紅,但很快便又再面色如常了。她擡起頭來對呆若木雞的三人粲然一笑,又再把手伸向了第三隻吸血鬼。
終於,從這不可理喻的恐怖畫面中回過神來,其中一人開口道:“這傢伙妖怪實在是太可怕了!誰他媽的還想找她晦氣?快逃吧!”
說罷,他也顧不上同伴,骨翅猛地一張,就要從窗戶之上躍出。
身形纔剛越出窗臺半步,一道黑色能量氣息從他的後脊灌入,自胸腔間洞穿而出。
“能躲開剛剛的攻擊,不是因爲你們有足夠的實力,僅僅只是因爲我想讓你們感受一點更有趣的東西而已。你們這身力量不錯,就是不知道到底是吸納了多少人類血液才養成的?一千個?一萬個?至少,也讓你們體會一下這種無可奈何的絕望感覺,再在恐懼之中慢慢等死吧。”少女笑道。
完全不能琢磨的攻擊,讓人絕望的層次距離,剩餘的兩位血族家主已經徹底崩潰了。在本能的驅使之下,兩人發了瘋的鼓起青色的血族能量,主動向少女強攻了起來。
“已經崩潰了?真沒趣啊……”少女眼內雙眸中上過一絲厭惡神色,手中的夤夜憑空一劃,兩人的來勢由急轉緩,還沒有從到少女身前,便歪倒在地上分成了上下兩截,只是因爲吸血鬼超強的生命力,因此這纔沒有立馬一命嗚呼而已。
少女不急不躁。一邊欣賞着吸血鬼們驚懼交加的絕望表情,一邊逐個把它們吸成人幹。直到把最後一隻吸血鬼吸成乾屍以後,這才意猶未盡的舔了舔脣。
嬌豔欲滴,滴出來的卻是點點殷紅。
忽然間,少女面露驚恐,掩面哭泣。突如其來的軟弱,正正是來源於她還未被夤夜完全侵蝕的本性。
她悲傷,因爲這完全不是她所希望也不願意去做的。她恐懼,因爲與夤夜本體的融合度已經越來越高,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她僅餘的這點本性也會被吞噬個乾乾淨淨。
軟弱只維持了很短暫的一瞬間,很快的,她便重新恢復成那恬然安靜的模樣。
“看夠了的話,便幹你該乾的事情吧。這種事情我可以原諒你一次,但再有下一次,我保證一定會殺了你。”少女淡淡道。
保羅慌忙現身。在喜怒無常,深不可測的夤夜面前,他可不敢辯解什麼,只能一聲不吭的幹着自己的分內事。
他默默的破開一具具同伴們的屍體,沒有半分遲疑從中挖出一塊塊或大或小的血髓,一言不發的放到嘴裡囫圇吞下。
感受着保羅節節上漲的氣息,少女甜甜笑道:“嗯,這種吸收手段倒是很不錯,效果比我直接汲取還要更好一些,看來這聖子的血脈匯聚在一起倒是水乳(和諧你妹!)交融嘛。那麼,這足夠你補完血液這種的缺陷了嗎?”
“聖子血脈本來就是一體同源,只是當初該隱大人害怕我們過分強大招徠天界的不滿,因此才強行把血脈分爲十四支而已。所有血脈完整契合在一起,便能還原當初該隱大人的血脈了。”
保羅把之後一塊血髓吞了下去,原本緩緩上漲的能量勢頭忽然暴漲,竟然似是有了質的飛躍!
遏制不住這股氣勢,保羅忍不住仰天咆哮一聲,一雙巨大肉翅猛地延展出來,在氣息暴漲的同時,肉色翅膀漸漸趨向於無色透明,最終竟然泛出了似是淡金色的光芒!
少女面上掛着的笑容一點一點斂去,最終面容上也禁不住多出了些許的凝重和肅穆。
保羅力量的提升終於止歇,沐浴在淡淡的金光之中,那黑暗氣息已經完全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莊重肅穆的聖潔。
“傳聞之中,每一界的聖子都曾經是天界衆神的寵兒。而人間界的始祖聖子該隱,更是亞當與夏娃的兒子,地位無比的尊崇。融合了他遺留血脈的你,現在已經擁有了半神的資質了。”說到這裡,少女忍不住調侃道:“就是力量還是弱了一點,區區第二極限境界也還沒有到巔峰圓滿的境界,這可與你那高貴的血統毫不相稱啊。”
“畢竟已經是很多代以後的後裔,該隱大人流傳的力量已經開始衰退枯竭了,再過不了十代,我們就會變得與普通人類無異。”保羅話語之中帶着淡淡的傷感,可很快便轉化爲了憤怒:“沒有能力的聖子後裔沒有存在的價值!天界已經在尋找取替品,只要找到了,馬上就會清洗掉我們!我們偉大的先祖該隱,自願犧牲神格作爲聖子被貶落人間界,並且以接受永恆的詛咒換取人間界的穩定和安逸,最後換來的卻是這赤裸裸的背叛和迫害!我痛恨這種宿命!我要讓那些自以爲是的神明付出慘痛代價!毀滅人間界,滅絕人類,我們一族也將會從詛咒和可悲的命運之中掙脫出來!”
“這與我無關。”少女無所謂的聳聳肩,眼神中卻帶上了些許的嘉許:“不過我欣賞你這種志氣。反正我想要的也差不多,信手幫你一把好了,你就死命跟上來吧。”
少女略略沉吟,繼續道:“我的力量還不完全,要是天界那羣自以爲是的渣滓插手的話,還有些棘手。再偷偷積攢一點力量吧,在此之前,不適宜太過招搖。”
“請您放心,這個國度馬上就有一場大戰即將開啓,大量的力量將會隨意您去收割,只要吸收了這批能量,你一定一往無前,所向披靡。”保羅畢恭畢敬回答道。
“除了力量以外,我還缺失最重要的一樣東西,那就是神格了。”少女擡頭看向窗外的蒼茫夜色,目光投向的方向,正正是視線極目所不能到的中華街:“如果想要毀滅這個位面,那有一樣東西一定是要拿到手的,那就是失落在人間界的唯一的神格!能辦到的話,即便是諸神,我也有屠戮的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