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宮女是從赤月國帶來的新人,平日裡就十分害怕白謹,一見自己沒有照看好果果,頓時嚇得魂飛魄散,只能不停的求着果果,“祖宗,祖宗,別哭了,求你別哭了!”
果果依舊哽咽着哭,“孃親,我要孃親!”
小孩子受了傷害,總是第一個想起自己的孃親,可是白謹這些天又跟阮璃不對盤,那宮女擔心惹惱了白謹,只能上前捂住果果的嘴巴。
屋內傳來了嬤嬤的聲音,是在問果果怎麼了。
宮女慌慌張張的回答,“沒,沒事,琉璃珠掉了,奴婢正在幫郡主一顆顆找珠子!”
嬤嬤又問了幾句什麼,那宮女一一作答,等嬤嬤回去稟了白謹,宮女轉過頭來,果果已經沒了氣息。
小宮女嚇的面色煞白,抱着果果,不住的哆嗦髹。
她不是故意的,她不知道小孩子這麼不經捂,她只是害怕果果受傷被白謹知道,她會受罰。
她不是故意的,她不知道小孩子這麼不經捂,她只是害怕果果受傷被白謹知道,她會受罰。
站在那裡抖了半響,小宮女慌張的將果果的身體,棄入從護城河引入的渠水中,趕緊逃跑。
運氣好的話,那孩子的屍體,不會被人發現,直接跟着渠水一起,被衝入護城河,餵了魚蝦。
就算運氣不好被發現,也是好幾天後的事情了,那個時候她若是被抓住,抵死不認賬,就說自己一起被人打暈,丟入了河中。
想到這裡,那宮女越發鎮定的逃走。
劉嬤嬤發現果果不見,是在半個時辰之後,外面沒有了孩子戲耍的聲響,她走出來的時候,看不見小宮女和果果,以爲是小宮女帶着果果去別的地方玩耍,沒有太過在意,只是心裡嘀咕,這個小月越來越不像話了。
竟然把小郡主帶遠離主院的地方,改明兒一定要尋了理由,好好罰她。
日頭落山的時候,阮璃還是等不到孩子,心裡有些着急。
果果從來不會在陌生的地方玩的太晚,這一次是白謹關着孩子,不讓孩子回來找自己嗎?
她是打定了主意,要拆散自己和孩子了?
她也是爲人孃親,怎麼就沒有辦法體會另外一個孃親的苦心?
坐在那裡,傷神了良久,阮璃這才發現,眼角已經有了淚水。
不知道什麼時候起,她阮璃也變成了一個懦弱的婦人,遇見問題,只能在這裡期期艾艾的哭泣。
她決定不再等下去了,不管白謹想要怎樣,她都必須要回自己的孩子。
來到了白謹居住的柳暉園,她站在園子外面籌措良久,直到裡面走出劉嬤嬤,她這才上前道,“嬤嬤,我想來太后這裡,接回果果,不知道嬤嬤可不可以稟告太后一聲,將果果還給我!”
劉嬤嬤從小看着阮璃長大,對阮璃說不上喜歡,也說不上討厭,她擡眸看了阮璃一眼道,“這事兒,你自己去找太后商量吧!”
說完,她邁出了園子,準備去找小月和果果。
白謹還在休息,她醒來第一件事情,就是要找果果的,所以得乘着這個檔子,趕緊將果果給找回來。
看見劉嬤嬤離開,阮璃站在那裡,愁容滿面。
要進去找白謹求情麼?
可是這個時候,簫連城不在,若是她和阮璃起了衝突,怕是到時候救她的人都沒有。
她猶豫了良久,還是拔步離開。
罷了,白謹好歹也是果果的奶奶,果果呆在這裡一個晚上,應該不會出什麼危險。
再說,若是果果晚上鬧的厲害,白謹定然還會讓人叫她把果果帶走。
果果是認生的……
回到自己的屋子,阮璃心緒不寧,晚飯沒有吃幾口,就早早的睡下了。
大概是心裡太過擔憂果果,她做了關於果果的噩夢,夢見果果在水中掙扎,不停的喊着,“娘,孃親,救命……”
鳳雲輕也做了噩夢,自從和蕭臨楚離開藍雪京城之後,她就再也沒有做過噩夢了,這一次,噩夢出奇的真實,彷彿果果的哭聲,就回蕩在她的耳邊。
她一個激靈坐了起來,夢中的畫面,在她的腦中揮之不去,大口喘息着看着躺在身邊的蕭臨楚,她伸手推了推他。
蕭臨楚睜開眼睛,疑惑的看着她,見她臉色難看,額頭還有汗珠,隨即起身道,“怎麼了?”
奔波了數日,好不容易找個客棧安頓一天,她卻一臉噩夢的樣子。
伸手擁住了鳳雲輕的肩膀,他拿過了帕子,擦拭她額頭上的冷汗,現在雖然是藍雪國一年之中最暖和的日子,可是也不至於睡覺出汗。
鳳雲輕喘息片刻,閉眸蹙眉,“我做惡夢了……”
“夢見什麼?”蕭臨楚神色平靜,絲毫不在乎她的惡夢,女人似乎都這樣,總是分不清夢和現實。
鳳雲輕搖搖頭,不敢去回憶夢中果果的哭聲,蹙眉道,“我不該將阮璃和果果留下,我怕太后娘娘會對付她們!”
蕭臨楚靠在那裡,微微一笑,“有老四在呢,誰能動的了阮璃和果果?”
鳳雲輕回頭看他,“城城跟你不同,城城太過相信白謹,這也是白謹喜歡城城更多一些的原因!”
蕭臨楚擰眉,玩味的看着她,鳳雲輕自知說了不該說的話,低聲道,“本來就是這樣,還不敢承認,再說,原本你就不相信白謹!”
蕭臨楚無奈一笑,伸手擁了她躺下,用下巴磨蹭她的頭頂,“睡覺!”
鳳雲輕推推他健碩的胸膛,“我總覺得,阮璃會出事,要不然我們先回去接了阮璃母女,再去燈塔村!”
蕭臨楚伸手揉揉她的腦袋,無奈一笑,“我們這一行,兇險萬分,不比她留在母后身邊安全多少!”
鳳雲輕想想,也是。
起碼在京城,還有藍楓越照顧着阮璃母女,他們這一趟能靠的,就只有自己。
因爲第二天不用趕路,鳳雲輕和蕭臨楚都睡到日上三竿,醒來的時候李二兩已經準備好了午飯,一邊拿牙籤戳着牙花,一邊遠遠的瞅着兩人。
兩人攜手走來,那畫面不是一般的養眼,李二兩開始幻想,住在高宅大院裡的人是自己,被美人兒簇擁着的人也是自己,想到最後,自己倒是忍不住,先笑了起來。
蕭臨楚走到李二兩的對面,敲了敲桌子,李二兩回過神來,蕭臨楚對着桌子上的幾個菜一點下巴,“準備幾個葷菜,雲輕不愛吃這些綠葉子的食物!”
鳳雲輕讚許的點點頭,隨着蕭臨楚一起坐下,李二兩不滿,一甩牙籤站起身,“四爺,您搞清楚,您現在是身無分文,咱吃喝用度,能不能省着一點?”
蕭臨楚擡頭看着李二兩,“你說什麼?”
李二兩原本就敬畏蕭臨楚,此刻被他一看,頓時沒了底氣,邊走邊嘀咕着道,“沒什麼,我去準備葷菜!”
蕭臨楚不說話,鳳雲輕微微一笑,湊上前,“那個李二兩,好像很怕你的樣子!”
蕭臨楚搖頭不語,鳳雲輕嘟囔,“爲什麼你什麼都不說,他都很怕你,可是我暴力加威脅恐嚇,他還是不甩我一眼!”
蕭臨楚挑眉一笑,“王妃,你這是在嫉妒嗎?”
鳳雲輕拿筷子打他,“誰嫉妒了?你快點趁他不在,趕緊拿地圖看看,接下來該怎麼走!”
蕭臨楚不再爭辯,拿了地圖展平,指着地圖上的幾個圈圈點點道,“我們在這個地方,離下一個轉折點,約莫五天的路程,這一次想要避開白謹的耳目,怕是沒有那麼容易了!”
鳳雲輕詫異的看着他,“爲什麼?”
蕭臨楚苦笑,“我們避開了她設的關卡,你以爲接下來,她還會對我們毫無防備嗎?”
鳳雲輕抿脣,一臉認真之色,“爲什麼要懷疑婆婆?”
蕭臨楚站起身,背對着鳳雲輕,隱去了眸中的落寞,“沒有懷疑,只是不喜歡活在別人設計好的軌道里,縱使是親生母親,你面對她,也不能亮出自己所有的底牌,這就是皇家,這就是皇權之術!”
鳳雲輕看着蕭臨楚的背影,不知道爲什麼,忽然覺得他很可憐。
不由自主的站起身,她緩慢的靠近了他,從後面摟住了他腰,臉頰貼着他的後背,她低聲,“那我呢?你面對我,是不是亮出了你的一切底牌?”
蕭臨楚微微一笑,伸手握住了她從後面摟着自己的手,低聲,“你不同,雲輕……”
鳳雲輕用腦袋蹭着他的身體,心裡琢磨着,有什麼不同呢?可能是她笨的與衆不同吧?
皇家的那些算計,她永遠不懂。
身後傳來二兩的吆喝聲,兩人同時回頭,二兩一手端着一盤烤肉,神色尷尬的站在那裡。
鳳雲輕落落大方,上前看了一眼他手中的兩盤肉,“烤鴨?不錯嘛,這窮地方能有這麼好的東西!”
李二兩不說話,鳳雲輕就從他的手中,接過了烤肉,開心的蹦蹦跳跳,來到了蕭臨楚旁邊,兩人一起坐下吃肉,絲毫沒有被窺破隱私的尷尬。
李二兩氣的不行,指着鳳雲輕和蕭臨楚,結結巴巴的道,“你們兩個,你們兩個,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們兩個不要臉!”
鳳雲輕一邊啃着烤鴨,一邊回頭看着李二兩,“你一個混子,懂什麼是臉嗎?”
李二兩氣的不輕,蕭臨楚看了李二兩一眼道,“接下來,我們要去一個叫做鹽湖村的地方,你知道什麼奇徑嗎?”
李二兩哼哼一聲,雙手環胸兩眼望天,“不知道!”
蕭臨楚放下烤鴨,拿着手帕擦拭油乎乎的大手,“原來,你先前所說,踏遍了藍雪所有地界,只是隨口一說而已!”
李二兩頓時急了,上前看着蕭臨楚道,“誰隨口一說?誰隨口一說?你還真別不信,我告訴你,這鹽湖村我還真的去過!”
鳳雲輕眸子一亮,“去過?”
鹽湖村是找到燈塔村的重要折點,若是真的有鹽湖村,那麼燈塔村可能就真的存在。
蕭臨楚面色不改,李二兩倒是賊精賊精,滿目的精光閃爍道,“你們兩個,目的不是抄小道回赤月國,而是去找什麼寶藏吧?”
鳳雲輕吃烤鴨的手,微微一頓,蕭臨楚倒是饒有興趣的一笑,“這附近有寶藏?”
李二兩“噌”一下竄到桌子旁邊,坐下,一揚下巴眯眸看着蕭臨楚,奈何他氣勢不夠,這樣的動作做出來,只不過是滑稽無比。
蕭臨楚忍笑,鳳雲輕倒是不厚道的一口烤鴨噎住,她趕緊拿了茶水往自己嘴巴里灌,李二兩又神秘莫測的道,“老實說,你上次給我看的那個碎片,其實是個藏寶圖吧?你們兩個,鬼鬼祟祟,神神秘秘,只是衝着藏寶圖而去,對不對?”
蕭臨楚不說話,李二兩一摸自己的下巴,審視的看着蕭臨楚,“這麼看,你也不像蕭家的人,什麼四爺的身份,你根本就是騙我的,你想找到寶藏,然後幾十兩銀子就打發了我,對不對?”
蕭臨楚微微一笑,看着李二兩道,“你想怎麼樣?”
李二兩哼哼兩聲,“寶藏見者有份!”
蕭臨楚點頭連連,“好,只要找到寶藏,你可以分到寶藏的三份之一份!”
李二兩頓時有了信心,坐好了身子,斜着身子靠近蕭臨楚道,“四哥,我對寶藏的尋龍點穴,最爲了解,不如你告訴我,具體地址在哪裡,我幫你探究那寶藏的虛實,如何?”
蕭臨楚擰眉,一句四哥,勾起了他不少回憶,自從登基以後,再也沒有人叫過三哥了。
他怔怔片刻,若有所思的道,“叫我三哥吧!”
鳳雲輕一聽,頓時愣住,她懂得這句三哥代表的含義,他是打算收這小痞子留在身邊,做生死之交了?
李二兩顯然沒有明白,這裡面的意思,他的心思都在寶藏上面,他不知道的是,蕭臨楚讓他叫他一句三哥,比找到一座寶藏,還要管用。
他坐在那裡,一拍大腿,“三哥,既然你跟兄弟坦白直言,那麼兄弟也就不再隱瞞,有些寶藏可以進,有些不能進啊,那死人的冥器,拿了可是要折陽壽的!”
蕭臨楚抿脣,“沒有想到,你還懂得陰德兩個字!”
鳳雲輕跟着一起補刀,“就是啊,你坑蒙拐騙的時候,怎麼沒有想到陰德?”
李二兩白了鳳雲輕一眼,打算不跟她一般見識,他湊近了蕭臨楚,壓低聲音,“是真的,三哥,我在我們村子裡,見到過一個老漢,撿到了墓地裡的東西,最後一病不起,沒有多久就一命嗚呼了!”
鳳雲輕蹙眉,呲之以鼻,“可能那個老漢,不撿那些東西,也會一病不起,一命嗚呼!”
李二兩揮揮手,嫌棄的看着鳳雲輕,“你一個女人家家,懂什麼?”
他翹起二郎腿,“我告訴你,三哥,那種病死,是你沒有見過的詭異,他病死了之後,頭髮變黑,身子骨好像年輕了一般,根本不像五十多歲的人,更加可怕的是,他的屍骨萬年不化!”
鳳雲輕怔住,“他死了有一萬年?”
李二兩搖頭,“沒有!”
鳳雲輕撇嘴,“既然沒有一萬年,你怎知是萬年不化?”
李二兩斜着眼睛瞪了鳳雲輕一眼,“我們一個村子,我當然知道,他死了之後,村長怕壞了村子裡的風水,要一把火燒了,結果啊……”
李二兩形容的,聲色俱全,“結果啊,那屍體燒了三天三夜,紋絲不動!”
鳳雲輕覺得頭皮發麻,忍不住靠近了蕭臨楚一些,蕭臨楚摟住了鳳雲輕,皺眉不語。
鳳雲輕想到什麼,回過神,扯了扯蕭臨楚的衣服。
那老漢,不像是病死,而是像,中了燈塔之毒。
蕭臨楚像是醒悟過來,擡眸看着李二兩道,“你的村子,就是鹽湖村,是不是?”
李二兩瞪大眼睛,“你怎麼知道?”
蕭臨楚微微一笑,“你對這一帶的路很熟,用輕車熟路形容也不爲過,何況,我們要找鹽湖村,你就知道我們要找寶藏,所以,你是鹽湖村的!”
李二兩垂頭喪氣,“你們要找的寶藏,真的是在鹽湖村啊?”
鳳雲輕疑惑的蹙眉,“鹽湖村不對嗎?”
李二兩冷哼,“狗屁的寶藏,要是鹽湖村有寶藏,我們村子裡的人,還會年年餓死嗎?”
鳳雲輕看着蕭臨楚,蕭臨楚擰眉,“餓死人?朝廷不管嗎?”
李二兩再次冷笑,“朝廷?哪個朝廷?赤月國還是藍雪國?我們那裡是三不管地帶,再說,年年餓死人,村子裡的人能走的全部走了,不能走的,也餓死的差不多了!”
鳳雲輕一陣戚然,蕭臨楚默了片刻,看着李二兩道,“你有多少年,沒有回過村子了?”
李二兩搖頭嘆息,“五年前回過一次,杜婆婆死了之後,我就再也沒有回過了!”
鳳雲輕盯着李二狗,忽然對他的印象,改觀了很多。
蕭臨楚倒是繼續問,“說說村子裡的情況!”
李二兩皺眉,回過神來看着蕭臨楚道,“三哥,看在你讓我叫你一聲哥的份上,我跟你實話實說吧,村子真的沒有什麼寶藏,只有墓地,漫山遍野的墓地,整個陰森森的,而且墓地方圓十里,寸草不生,別說莊家了,連根野草都沒有,所以想要尋寶的,趁早回吧!”
他站起身,從懷中掏出賬簿,“親兄弟也要明算賬,三哥你一共欠我三十多兩銀子,您看,現在把帳一起結了?”
鳳雲輕無奈,“二兩,你不陪我們進你們的鹽湖村村了?”
李二兩搖頭,“不了,那窮地方,我再也不想回了,所以兩位把帳結了吧!”
“我們沒有錢,再說,我們要尋寶藏的地方,根本不是鹽湖村!”蕭臨楚擡眸,好笑的看着李二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