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瞭解完大致情況後,開始分組行動。
其中爲首那人同張江握手:“我姓羅。”
“您好,羅警官。”
“坐下來說。”
張江也不傻,“有什麼我能幫忙的?”
“麻煩你把今天跟拍的錄像給我一份。”
“韓朔母子的?”
“不,”羅警官眼底掠過深沉,“是所有人。”
張江雖然疑惑,還是答應下來,“您稍等。”
……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體溫也越來越低,周奕把之前的暖寶寶撕下來,換上新的。
大約五分鐘,才慢慢緩和過來。
吐出一口濁氣,凝成白霧,周奕有些頹然地扔下揹包,坐在上面。
一根菸的時間,足夠他好好思考。
周圍沒有,難道真的進了林區?
還是說,自己漏了什麼地方?
香菸燃至盡頭,周奕扔掉,用鞋底碾滅,起身,扛上揹包,決定再找一次!
依舊沒有收穫。
夜風颳過,男人心底泛涼,而手電筒的光愈漸微弱。
他換了新電池。
就在周奕準備進入林區的時候,一陣狂風突然來襲,下意識伸手擋臉,突然聽到什麼聲音。
周奕不敢確定。
他怕自己關心則亂,出現了幻覺。
待風停後,再側耳細辨,那個聲音又消失了。
周奕氣沉丹田,大喊——
“阿朔!是你嗎?!阿朔——”
此時,風再起,卻是朝之前相反的方向。
如果說,他之前聽到的聲音是因爲風起的緣故被送到這麼遠的距離,那麼現在相反風向,對方是不是也能聽到他說話?
周奕不再猶豫,趁着風沒停,繼續高喊——
“阿慎!你們在哪裡?!”
循着風向而去,周奕來到一片密集的灌木叢,他之前找過這個地方,由於草木低矮,所以電筒射過去,一眼就能看出裡面有沒有藏人。
所以只粗略掃過,便尋下一處,根本不曾留意。
“阿朔?我是周奕,你在的話應我一聲!如果不能說話,就拿東西敲……”
哐哐哐!
男人眼前一亮,飛快朝前面走去,突然腳下踩空。
一陣墜感,他連忙護住自己的頭部,儘量使屁股着地。
即便反應夠快,當痛感來襲的那一刻,他還是忍不住悶哼。
卻顧不上休息,因爲韓朔和阿慎也在,並且情況不容樂觀。
“阿朔?!”周奕拖着一條腿爬過去,他現在不確定自己是肌肉扭傷,還是骨折,也沒有時間等疼痛緩解之後再決定是否強行移動。
只因,韓朔全身脫力一般歪倒着,後背倚在土壁上,懷裡抱着昏迷不醒的阿慎,一隻手捂住小傢伙的腿,入目全是暗紅的血漬。
“快……救……救兒子……”
女人櫻紅的嘴脣,此刻乾裂泛紫,像是經過酷熱之後,又進入極寒的環境。
而且面色蒼白,眼神渙散,全身都在發抖。
周奕從揹包裡翻出水壺,作勢喂她。
韓朔並不領情,直接偏過頭,帶着幾分怨怪與憤怒:“我讓你……先看……兒子……”
“不想死就閉嘴,你現在極度缺水,”說着,伸手探上她前額,“還發燒了。”
韓朔堅持:“先……兒子……”
周奕頭疼,只好先去檢查阿慎的傷勢。
下一秒,眉心倏地擰緊。
韓朔眼神微變:“怎……麼了?”嘴脣哆嗦,面有懼色。
“你先鬆手。”
“不……會流血……”女人瞳孔緊縮。
傲氣凌人的影后,在這一刻,也只是一個普通母親。
她在害怕,怕從他嘴裡聽到無法接受的事實。
周奕似感受到她此刻的惶恐,不由放緩語氣:“血已經止住了,我現在要替他清洗傷口,你輕輕放開,好不好?”
“……好。”
此時的韓朔乖巧得不可思議。
而眼前的周奕則是她唯一能夠抓住的救命稻草。
周奕動作緩慢地將兒子接過來,在地上放平,好在,白日裡天氣炎熱,雖然風吹着冷,但地面還是比較乾燥,也不用擔心過了溼氣。
從包裡取出剪刀和一個小號醫藥箱。
周奕拖着一條傷腿移動到阿慎腳邊,開始從下往上剪他的褲子。
越靠近傷處,小傢伙的眉頭就皺得越緊。
恍惚中,竟隱隱約約睜開眼,卻不復往日機靈,像蒙上一層慘淡的白霧,透出渙散和茫然。
“兒子,不怕,爸爸會輕一點……輕輕的……”
男人低緩的嗓音彷彿帶着安撫人心的魔力,阿慎的表情逐漸平靜下來,只是額頭和鼻尖出了一層細密的汗。
褲子剪開以後,傷處已經粘着布料,如果硬扯,只怕撕下一塊肉都有可能。
到時,止住的血會再次奔涌,如果沒有等到救援,後果將不堪設想……
但這樣下去也不行,傷口沒有得到及時處理,很可能會感染,在水源有限,藥品不足的前提下,一旦發燒,也相當危險。
周奕只能先用水沾溼傷處周圍的布料,使之軟化。
不管怎麼說,都得先把傷口清理了。
等待的過程中,他把衝鋒衣外套脫下來,鋪在地上,又把兒子抱上去,牢牢裹緊。
也許是衣服還帶着他的體溫,小傢伙擰緊的眉頭逐漸舒展。
“現在肯喝水了嗎?”他把水壺遞過去。
兩人中間其實隔着一段距離,但耐不住周奕手長,恰好遞到她面前。
韓朔動了動手指,卻悲哀地發現自己一點力氣都使不上。
周奕輕嘆,拖着腿匍匐上前,停在她身邊,也靠在土壁上:“我餵你。”
韓朔沒有矯情地拒絕,順着他傾倒的動作,緩緩張口,很快,喉部輕動,水順着食道滑下胃部。
她突然發現,在生和死麪前,其他任何東西都變得不值一提。
什麼恩怨糾葛,愛恨癡念……
她不想死,更不想兒子有個三長兩短。
她或許不是個稱職的母親,但阿慎是她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怎麼可能無動於衷?
除了韓朔自己,不會再有人知道,她看見兒子小小的身體裡涌出那麼多鮮血的時候,那種鑽心的疼!
就像,一柄鋒利的劍刺進來,沒有立刻拔出去,而是翻轉着攪動。
痛不欲生!
她卻只能拼命捂住兒子出血的地方,卑微地祈求上天,不要再流了……不要再流了……
如果可以,韓朔多麼希望受傷的人是自己,哪怕去死也行!
從夕陽西下,到夜幕降臨,直至更深露重。
她的希望一次次燃起,又一次次落空。
不是沒有呼救,可是嗓子喊啞了,卻沒有一個人來。
韓朔絕望了。
可就在這時,她好像聽見了周奕的聲音,風將她吹得渾身冰涼,卻掩蓋不住眼底升起的灼熱。
她發了瘋一樣喊叫,但是等了許久也不見人來。
就在她再次陷入絕望的時候,這個男人從天而降。
韓朔一顆心,穩了。
從未如此刻這般,感激他的出現。
“夠了?”
韓朔點頭。
周奕把水壺收回去,掂了掂聽聲響,藉此估測還剩多少。
“有沒有受傷?”他問。
女人搖頭。
“嗓子壞了?”
點頭。
眼裡閃過心疼,周奕:“暫時不要說話,我去看看兒子。”
他的腿已經恢復知覺,痛感也有所減輕,應該不是骨折,只是肌肉挫傷,連帶大腿那一塊也跟着悶疼。
周奕咬牙,扶着牆壁勉強站立,試着動了動腳踝,確定沒有扭傷之後,便去看兒子。
棉布吸水,被髮泡以後,變得鬆軟。
他試了試力道,見阿慎沒有過激的反應,便開始一點點牽開黏在傷處的那塊。
期間,阿慎有掙扎的跡象,都被他按住了。
小傢伙滿頭大汗,周奕也不輕鬆,甚至,手都是顫抖的。
那是他親生兒子,雖然沒有朝夕相處過,但那種天生的血脈親緣,仍然讓他這個當父親的心疼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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