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顏動了動脣瓣，似乎下了好大決心：“我……”
可下一秒，對上談熙似笑非笑的雙眼，那些早前想好的說辭就再也說不出口。
談熙輕笑，“省省吧，跟我解釋有什麼用？”
當了壞蛋還想萬人稱頌，跟做了婊子還想立貞潔牌坊是一個道理——虛僞！
要壞就請徹底一些，別卡在中間不上不下，平白讓人膈應。
顯然，柯顏也想通了。
談熙的態度讓她明白，再怎麼解釋，她仍然討厭自己。既然如此，還費什麼口舌？
註定無法做朋友的人，只能當敵人對待。
“我希望你不要破壞我和朔哥的友情。”柯顏低着頭，乍一看十分溫馴，只是聲音又沉又硬。
“你也配？”談熙既不惱恨，也並未動怒，笑語盈盈的模樣卻讓人不寒而慄。
柯顏擡頭，又迅速避開。
“我勸你別拿人當傻子，免得……玩火自焚。”
說完，大步離開。
柯顏站在原地，習慣性垂斂眼瞼，讓人看不清神色，只是揪住下襬的手指隱隱泛青。
談熙走得快，也沒回頭，自然就錯過了這一幕。
第二天下午，上完課，韓朔站在門口等她。
“啾啾！”
談熙嘴角抽搐：“說人話。”
“今晚land聚餐，一起來？”
“你們內部例會，我去幹嘛？”
“蹭吃蹭喝啊！”
“呵呵，你確定不是讓我去付賬？”這廝窮得叮噹響，全靠她和宿舍另外兩隻救濟才勉強存活，所以，談熙纔不得不懷疑她的動機。
“我發誓，絕對不會讓你掏腰包。”
“發誓啊？你發五我都不信。”
“……”
“別擋路，我要去吃飯了。”
“串串香，夜啤酒，你最喜歡的哦~”
談熙有點心動，不過……
“還是算了，我腸胃炎不能吃辣。”
“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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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熙繞開，也不回頭，順勢揮了揮手：“玩得開心，拜~”
韓朔一臉沮喪，她原本想着居中調停，讓談熙和柯顏兩個人坐下來把話說清楚，沒想到臭丫頭根本不配合。
還是算了，順其自然吧。
當晚，韓朔回來的時候，步伐踉蹌，臉頰通紅，一看就是喝多了。
談熙把她拽到洗手間，“臭死了！不洗乾淨，不準出來！”
砰——
門合上。
韓朔半懵半醒，打着酒嗝捶門：“我、還沒拿睡衣……”
很快，門被拉開，一塊布料扔進來，恰好矇住她腦袋。
“靠！”韓朔拽下來，定睛一看，嘿，原來是她的睡衣和小可愛兩件套，“熙熙，愛老虎油——”
“洗你的，廢話多！”
韓朔洗完出來，冷風一吹，頓時清醒不少，“熙，明天到學生活動中心看我們彩排吧？”
“有空就去。”
“必須有空！”
“再說吧。”明顯興致不高。
韓朔摸摸鼻子，看上去特麼委屈。
談熙眼底閃過笑，轉瞬即逝。
當然，她還是去了，踩着點到的，還把小公舉和安安拐來了。
北極光經過初賽和複賽兩輪選拔，層層淘汰後，留下了十位參賽選手進入三天後的“極光之夜”決賽，其中，九位都是單獨的個人，只有韓朔比較特殊，她帶的是整個樂隊——land。
說起來，這還是她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看韓朔表演，之前在酒吧不算。
低醇磁性的菸酒嗓，炫酷皮衣，再加上那頭五顏六色的亂髮，簡直甩出殺馬特十條街不止。
……
你當我是浮誇吧
誇張只因我很怕
似木頭，似石頭的話
得到注意嗎
其實怕被忘記
至放大來演吧
很不安怎去優雅
世上還讚頌沉默嗎
不夠爆炸
怎麼有話題讓我誇
做大娛樂家
……
一首陳奕迅的《浮誇》被她唱出豪邁與辛酸並存的意境，鍵盤手操控靈活，貝斯和吉他配合默契，當然，難免又見到柯顏，她是架子鼓手，一改平日的秀氣，動作雖不至於誇張，但手腕有勁，力道十足。
一曲畢，三人送上掌聲。
談熙把手放在嘴邊打了個響哨，一看就是專業泡吧二十年的老司機。
韓朔直接從臺上跳下來，替雙方做介紹。
貝斯手二熊，很喜歡跟韓朔鬥嘴；吉他手大光是計算機系大一學生，見了談熙就跟狗見了肉骨頭，這可是女神誒；鍵盤手五木，長相偏陰柔，不過笑容卻很純粹，居然是哲學系的。
“朔哥，你宿舍這幫妹子顏夠高啊，不過，你除外。”二熊慣會調侃。
“一朵校花，兩朵系花，確實高。”五木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點頭。
大光沒那麼博愛，看着談熙秒變迷妹：“女神，終於見到你了。”
很快，大家就混熟了。
韓朔提議大夥兒一起吃個飯，柯顏要做兼職，打了聲招呼之後就走了。從談熙進來，到她離開，期間二人零交流。
“我沒異議。”
“求之不得！”
“好啊！有美相伴，不吃就該飽了，秀色可餐嘛，嘿嘿嘿……”
三男四女，一行七人直接殺進校門口的家常小炒店，三葷三素，再加一大罐野山珍煨湯，分量足，味道也不錯。
“老闆娘，上一紮啤酒！”二熊拍桌，撩嗓開嚎。
“她們女生能喝嗎？”五木是三人中比較紳士和理智的。
談熙正想開口，韓朔伸手攬她脖子，吹牛不帶打草稿的——“我倆千杯不醉！是吧，熙熙？”
“……”
“熙，說話啊你！”
“哥烏恩（滾）！”
“嘿嘿……那個，她謙虛來着！”
小公舉卡着小指頭，“我能喝……一點點。”
安安搖頭，“抱歉。”冷豔端方，無意間流露出的尊貴氣度足以讓人望而卻步。
這也是爲什麼安大美人貴爲校花，追求者數量卻遜於冉瑤的重要原因，沒有之一。
不好摘啊！
明知山有虎，大部分人是選擇不進山的，而起初進山的那批人又全軍覆沒，如此一來，這座虎山逐漸沒人敢來了。
談熙覺得，安大美人背地裡指不定怎麼偷樂呢！
“爲咱們的相遇，乾杯！”
“乾杯！”
酒足飯飽，校門口分別，各自回寢。
韓朔喝了不少，連帶談熙也被狠狠灌了幾杯，“你給我站好！”
丫丫個熊！醉酒的殺馬特就跟死狗沒區別——完全要人拖着走！談熙發飆，她也很累了，好嘛？
最後，三人合力才把韓朔弄回宿舍，期間還得防着宿管阿姨。
晚上，洗漱完畢，熄燈就寢。
韓朔睡了一覺，剛醒，神清氣爽，“誒，我今天唱得如何，讓你們去可不是白聽的，都給點建議出來唄！”
安安：“鼓手節奏不太準。”
小公舉：“三個男生的服裝不夠酷，而且沒化妝，舞臺效果一般般。”
談熙：“你我話筒的姿勢很難看。”
韓朔：“……”她就知道談熙那張嘴裡吐不出什麼好話！
三天時間一晃而過，北極光校園歌唱決賽正式拉開帷幕。
提前一天就有專業的舞臺團隊入駐校園，搭臺、佈景、測試，一切有條不紊地進行着。
“誒，你聽說了沒有？這次‘極光之夜’會有歌星空降！”
“真的假的？是誰？出場費不低吧？”
“多半是真的，校領導都發話了。不過具體是誰沒有透露，嘴巴緊得很，至於出場費，又不是你給，那麼多贊助商，還怕給不起？我聽說啊，星輝經紀公司也出資了！”
“星輝？！娛樂圈老大？”
“不然還有哪個星輝？慕涼男神要出專輯，全公司最好的資源和渠道都配備給他，這次投資北極光多半是爲了替他造勢。”
“這樣啊？”
“不信就等着看吧，明天熱搜頭條肯定跑不了。”
“照你這麼說，那蕭慕涼會來我們學校嘍？！”
“呃……不一定啦，畢竟人家這麼大的咖，咱們學校體育場恐怕裝不下……”
“相比慕涼男神，我更希望是安曜！mua~我的愛，我的本命，我的生命之光，希望之火！”
“誒，咱不犯花癡行嗎？能請到蕭慕涼就謝天謝地，至於天王曜，呵呵，你還是回去做白日夢比較實際。”
“嗷！死丫頭，就知道打擊我……”
談熙看着兩個追逐遠去的身影，驀地一笑，“紅燒排骨，宮保雞丁，麻婆豆腐，海帶絲。”
打飯阿姨動作麻利，不到三十秒，盤子遞給談熙，“同學，刷卡。”
三人尋了張空桌，落座。
“熙熙，你居然吃四個菜！”小公舉瞪着兩隻大圓眼，卷長濃密的睫毛像兩把鋪開的小扇子。
“不行咩？”
冉瑤是易胖體質，本就帶點嬰兒肥，所以在吃方面一向剋制。顯然，談熙暴飲暴食的行爲刺激到她脆弱的小心臟了。
“晚上要去給land加油助威，不吃飽一點怎麼撐得住？對了，剛纔聽人說你男神有可能會來。”
“真的嗎？！安曜會來？！”小公舉眼冒紅心，笑容甜得能擰出蜜來。
“不保證，我只說有可能。”
“這樣啊……不過沒關係，總有希望嘛！安安，我還不知道你idol是誰呢？”
“idol？”
“就是偶像！你崇拜誰？”
“嗯……”安大美人單手托腮，“我大哥吧！”
“哎呀，我知道你家兩個哥哥都顏值逆天，這個不算，我說的是明星哦。”
“那就我二哥。”
小公舉皺皺小鼻頭，“人家說的是明星嘛……沒想到，你還是哥控，嘿嘿！”
安安也不解釋，只朝她笑笑。
三人低頭吃飯，談熙瞥了小公舉一眼，小聲嘟噥：“腦袋白長了……”也不知道當初是怎麼考上t大的。
快吃完的時候，安安突然來了句：“瑤瑤，你的idol是安曜？”
“對啊！地球人都知道。”
“哦。”頓了頓，“下次幫你要簽名。”
小公舉頓住，然後，爆發出驚天狂喜：“真的嗎？！可以嗎？哎媽呀，幸福來得好突然，我不是在做夢吧？”
談熙握筷的右手顫了顫，夾起來的排骨又落回盤子裡。
安安見她一臉迷妹的癡樣兒，莞爾笑開，露出整齊的八顆牙，“真的！唔……說不定還能要到他的簽名外套。”
小公舉撂了筷子衝上去，像頭小牛犢，“安安，安安，你真好！我簡直愛死你了~”
談熙撇嘴，哼了哼：“沒出息。”
飯後，談熙打包了六份炒麪給韓朔那幫人送去，安安和小公舉回宿舍午睡，沒辦法，這兩隻中午不挨牀，整個下午都會蔫耷耷。
學生活動中心十間排練室已經被今晚的參賽者佔滿，不斷有道具師、服裝師、化妝師進進出出，這些都是有人自掏腰包請來的外援，足以可見對比賽的重視程度，競爭自然不小。
談熙找到對應的房間號牌，還沒敲門就聽見裡面傳出的重金屬搖滾噪音。
她直接推門進去，站在一邊，等他們唱完，才招呼大家吃午飯。
“我居然吃到女神送來的炒麪？好幸福……”大光一臉陶醉，然後翻出手機開始自拍，發朋友圈。
不到一分鐘就有二十幾個贊，直接破了他票圈點贊記錄。
嘿嘿……如果能偷拍一張女神的美照po上去……
“我說大光，收起你滿口的哈喇子，大家還在吃飯，惡不噁心啊你！”
“嘿嘿嘿……見到女神，我太高興了，沒控制住。下次一定注意！”
韓朔一記眼刀飛過去，順勢貼進談熙懷裡，還特猥瑣地用自己胸蹭她手臂：“大光，瞧見沒？你女神是我的！”
談熙頓時黑臉。
大光一臉受傷：“朔哥，你欺負我是男人！”
五木瞟了他一眼：“兄弟，你就這點兒出息。”
大光氣得雙頰漲紅，他崇拜女神有錯咩？這年頭兒，誰還沒個愛好？
談熙把可樂拿出來，一人一罐。
“常溫？”韓朔皺眉。
“還有六個小時你們就該上臺了，冰可樂容易鬧肚子。”
“嘿嘿，小熙熙你這麼體貼，我都不知道該怎麼寵幸你了？”
“……滾。”
“你們今天誰跟柯顏聯繫過了？”二熊把手機揣回兜裡，隨口一問。
“柯顏？我沒有。”
“我也沒有。”
“……”
四人面面相覷，談熙卻捧着可樂斜倚牆壁，彷彿並不關心正在談論的話題。
而事實上，她也確實不關係。
如果不是提前知道柯顏不在這兒，她也不會那麼好心給這夥人送午餐。對於看不順眼的人，她向來奉行的原則就是——不看！
“二熊，你給她打個電話。”
“剛打了，關機。”
五木擡腕看錶：“這個點，應該是在做家教。那家僱主要求全程關機。”
“那她大概什麼時候回來？”
“四五點吧。”
韓朔想了想，“應該來得及……”
“你們服裝師和化妝師都到位了嗎？”談熙不過隨口一問，沒想到竟然把四個人都問住了。
二熊：“我們穿成這樣不行嗎？”
大光：“男生還要化妝？那多娘炮……”
五木：“我以爲自己隨便弄弄就好。”
韓朔：“啊？”懵逼臉。
談熙覺得這個世界真的……很瘋狂。
其他人都在精心準備，外援一個接一個的請，甚至不惜花重金訂製演出服，這四個倒好，完全沒當回事兒！
“你們去看看其他參賽選手，哪個不是費盡心機捯飭自個兒，就你們還窩在這裡練歌。真不知道該誇你們心大，還是單蠢！”
二熊咽口水：“不不不至於吧？這是歌唱比賽，又不是選美比賽，用得着弄那些花裡胡哨的東西？”
談熙氣笑了，“外表是你們帶給觀衆的第一印象，就像一張名牌，上面有你們各自的信息以及樂隊帶給人整體的感官。我不否認實力是成功的第一要素，但這是個看臉的社會，有時候顏值就能決定一切！我知道，你們有人不服氣，想反駁，但這就是現實！而現實，往往比你們想象中殘酷！”
“相信我，就你們這樣上臺，第一輪絕對被刷，沒有任何懸念！一個樂隊，光有實力遠遠不夠，你會唱歌，你會彈貝斯，可這個世界上會唱會彈的人多了去，一山還比一山高，你怎麼確定自己不會被取代？”
二熊“啊”了聲，“是嚯，怎麼纔不會被取代？”
他迷茫地看了談熙一眼。
“很簡單，讓自己成爲這個樂隊不可分割的部分。試想，披頭士少了約翰·列儂，那還能叫披頭士嗎？beyond就是一個最典型的例子，黃家駒死後整個樂隊都逐漸淡出音樂圈，銷聲匿跡。”
“那怎樣才能成爲樂隊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大光發問。
“樹立自己獨特的形象和風格，自成一範兒，當你變成獨一無二的，還怕被人取代嗎？我說這麼多，無非是想讓你們重視自己的舞臺形象啊，親！”
“那現在怎麼辦？我馬上聯繫化妝師？可我……不知道怎麼聯繫啊？”韓朔現在才知道慌了。
談熙皺眉，一時半會兒還真不好找人，就算找到了也不一定能趕過來。
再說，演出服這種東西是要提前n久準備的，現在距離開場不足六個鐘頭，就算跑去商場現買也來不及。
“熙啊，整個樂隊的命全捏在你手上了，可得救救大夥兒……”韓朔可憐巴巴，箍着談熙的小腰恨不得給她跪了。
“……”
“女神，拜託了！我保證，以後你去計算機系蹭課，你想坐哪個位，我就替你霸哪個位，免費，不收錢！”大光三根指頭對着天。
“系花……”
“談姐……”
五木、二熊先後加入“求人”陣營。
“好了好了！真是被你們煩死了！”
“yes！”
“現在馬上回宿舍，把你們衣櫃裡最誇張最炫酷最出格的衣服、褲子、帽子、耳環、項鍊拿過來，最好有牛仔褲和牛仔衣，別忘了內襯，拒絕白色！鞋也換了，什麼運動鞋、休閒鞋、皮鞋通通不要來，有長靴、短靴的穿上，沒有的相互借一下。十五分鐘後原地集合，開始行動！”
四人火燒屁股一樣離開。
談熙掏出手機給小公舉電話，這丫午睡前習慣看兩集動畫片，這個時候估計沒睡着，果然——
“熙熙，幹嘛呢？”
“你別睡了，我有事交代你做，很重要。”
“哦哦，好，你說！”那邊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
談熙猜她在掀被子，“我書櫃的抽屜裡有一個化妝箱，還有一個針線盒你把這兩樣拿過來。”
冉瑤重複一般：“行，我記住了。還有嗎？”
“打開衣櫃，第二層有一個粉色紙袋，你把它提過來，可能有點重，你……”
“哦，沒關係，安安沒睡，她說她可以幫忙。”
“好，那你們趕快到學生活動中心206房間！”
“yes，收到！”
五木是最先回來的，牛仔褲、牛仔衣，腳上一雙馬丁靴，頭上扣着西部牛仔帽，很fashion。
“如何？”他挑眉，兩手攤開。
談熙搖頭，“不知道的還以爲你要去美西放牛。”
五木：“……”
圍着他繞了兩圈，談熙眼前一亮：“帽子摘了，外套脫下來，嗯……褲子也脫了。”
“啊？”
“啊什麼啊？趕緊去裡面換！”
“哦。”
五木把外套和褲子交給談熙的時候，冉瑤和安安也到了，“什麼都別問。小公主你來給我遞工具，安，你把粉口袋裡面的東西拿出來，分類擺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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