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上鬧得沸沸揚揚,京城輿情沸騰,結黨營私的彈劾一出來,反覆往熱油裡面繼續加火,油鍋瞬間就沸騰了。一時間京城人心惶惶,誰也不知道這件事情會如何。
稅務司衙門。
王用汲看了一眼新任的錦衣衛指揮使邢尚智,臉上的表情有些無奈。自從劉守有被罷官,邢尚智接任了錦衣衛的指揮使,這位每天都早早的到稅務司點卯。
來得早,走得晚,比稅務司的人的都要用心,生怕錯過了什麼事情。
對於邢尚智的想法,王用汲一清二楚,知道這位就是想搞一個大事件。
比起劉守有,邢尚智的地位聲望全都不如劉守有,他現在雖然坐上了錦衣衛指揮使的位置,可是卻虛的很,稍有不慎就會被打回原形,甚至還不如原來。
這個時候邢尚智自然想要穩固自己的地位,畢竟官這個東西上去了誰也不願意下去。
對於邢尚智來說,立功就是他穩固地位的最好選擇。現在皇上最關心稅務司,錦衣衛也是奉了皇上的旨意協助稅務司,在這上面立功就最好了。
邢尚智一直想着能在稅務司這邊撈一票,所以才如此的積極。
只不過邢尚智沒想到,京城裡面突然亂了起來,稅務司反而無人問津了,那些店鋪商戶沒一人敢鬧事了,讓邢尚智鬱悶不已。這些人怎麼就突然老實了,太讓自己失望了。
邢尚智原本還想借着這個機會立功來着,劉守有不敢做的事情,自己敢做!
王用汲的想法就和邢尚智不一樣,最好沒有事情發生,平平淡淡的過去。對於王用汲來說,這樣纔是最好的,現在的情況剛剛好,他還真怕邢尚智搗亂。
“大人,京城的營業證辦理都完成了!”方明站在王用汲的下垂手,恭敬的說道。
聽了方明的話,王用汲鬆了一口氣,這些天提心吊膽終於結束了,滿意的點了點頭,王用汲笑着說道:“很好,這幾天把順天府也弄完吧!”
“是,大人!”方明答應了一聲,然後轉身出去了。
一邊的邢尚智則是大失所望,這叫什麼事情啊!
王用汲看了一眼邢尚智,覺得自己還是應該安撫一下他。雖然京城這邊沒出什麼亂子,可是王用汲明白,這不是自己的功勞,而是皇上的功勞。
無論是壓住了勳貴,還是這一次朝堂上的事情,全都是稅務司這一次如此順利的重要原因。
京城畢竟是天子腳下,這樣的結果也不意外,可是稅務司的任務還沒完成,這纔剛開始。以後到了外面,出了京城,那纔是最關鍵的。
到了那個時候,稅務司肯定需要錦衣衛幫忙的。
畢竟稅務司雖然在各地都建起來,可是人手不夠,加上地頭蛇的牴觸,大部分都是搭了一個架子而已。等到真的到各地推行的時候,地頭蛇就更會抵制了。
山高皇帝遠的,那個時候自己就更需要錦衣衛的幫忙了。
“刑大人,順天府的事情雖然完了,可是大明這麼大,以後還要多多仰仗刑大人!”王用汲笑着說道:“這一次順天府能夠如此順利的完成,與刑大人的勤懇認事是分不開的。”
“本官會上奏皇上,爲刑大人表功的!”
邢尚智聽了王用汲的話,眼睛一亮,臉上也露出了笑容,對着王用汲抱拳道:“那就多謝王大人了,以後但凡有用到邢某的地方,王大人儘管開口。”
邢尚智急需表現立功,王用汲則需要人被黑鍋,幹黑活。皇上派邢尚智來不就是爲了這個,王用汲當然會選擇用好邢尚智,兩個人頓時一拍即合。
京城羣芳閣。
作爲京城裡面比較有名的一家青樓,羣芳閣的定位非常的高端,這裡大部分都是清倌人,也非常吸引讀書人到這裡來。在後面的一個包間裡面,幾個人正在聚會。
其中一個年輕人最顯眼,一身青色的長袍,配上他端正的文官,顯得溫文爾雅。
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吏部主事顧憲成,只不過現在他的聲望還沒那麼高,在這羣人裡面的地位也不算高。不像後世的時候,被稱爲東林三君子。
那副“風聲雨聲讀書聲聲聲入耳,家事國事天下事事事關心”的對聯,爲顧憲成贏得了非常高的名望,也讓不少人覺得他是正氣的人物。
事實上東林黨最擅長的就是嘴炮和道德綁架,刷聲望刷的非常溜。
現在這個小團伙之中,顧憲成的地位沒那麼高,爲首的是三個人,分別是御使江東之和李植,還有一個地位高的是都察院左僉都御史趙南星。
“現在朝廷昏暗,吏治腐敗,內務府大肆斂財,稅務司橫行霸道,勳貴貪瀆誤國。身爲聖人門徒,是我等大展身手的時候了,當匡扶社稷,爲百姓爲大明謀生路。”
顧憲成的目光從衆人的臉上掃過,緩緩的開口說道。
雖然他的地位不高,可是發言往往切中要害,讓人非常的信服,大家也願意聽他說。這一次先開口的也是他,說出來的話也讓大家很滿意,紛紛點頭。
“這一次內務府禍亂江南,內閣大學士和六部尚書視而不見聽而不聞,實在是尸位素餐。”
“朝廷當選賢任能,滌盪朝堂,將這些人給徹底趕出去。這一次咱們要齊心協力,聯合有志之士,徹底將這些國之蛀蟲趕出朝堂,只有如此才能夠使忠正之仕充盈朝堂。”
衆人也都點頭,趙南星這個時候接口道:“朝堂昏暗,我被自當挺身而出,報國的時候到了。”
趙南星的話讓衆人氣勢高漲,一股自豪感油然而生,大有捨我其誰的氣勢。
與他們這些人不一樣,李植和江東之的目的非常明確,那就往上爬。兩個人對視了一眼,李植先開口說道:“朝堂昏暗,我等恨不得一日滌盪之。”
“聯合有識之士便顯得非常重要,而且這也非一日之功。”
“這一次我們應該專攻一人,斷奸黨臂膀,同時推舉忠正之士進入朝堂,方能夠達成滌盪朝堂的目的。”
江東之也點頭道:“內閣陳閣老,爲人忠正耿直,素有清明,又是都察院左都御史,清流領袖,對於朝堂之事早有不滿,奈何勢單力孤,一直不能成事。”
“我等可借這一次機會,彈劾內閣次輔餘有丁,如果能使其罷去,那陳閣老當能進一步。”
內閣陳閣老,說的當然就是陳炌,江東之的態度非常明顯了
大家一哄而上是不行的,我們需要上面團結陳炌,想辦法將陳炌推上去才行。在前面的話裡面,江東之也暗示過了,陳炌是願意接納大家的。
趙南星這個時候也開口說道:“江大人所言極是,內閣次輔餘有丁尸位素餐,竊居高位,與申時行結黨營私,我等不能視而不見。如果這一次能夠罷去餘有丁,必然能夠讓我們聲勢大振。”
“我等也不能只針對餘有丁,還要在六部之中打開縫隙。”
顧憲成這個時候也開口了,直接說道:“這一次彈劾內務府,雖然聲勢浩大,可是咱們也都知道,這都是奸黨的詭計,不過是想將內務府之利攬到自己手裡。”
“下官身在吏部,得到的消息也多一些,這一次奸黨彈劾內務府,其意不在罷黜內務府。”
“而是準備將內務府攬在自己的手裡面,這幾天變會有人上書朝廷,將內務府所得銀錢納入國庫。”顧憲成面容嚴肅的說道:“奸黨奪權肥己的目的已經昭然若揭。”
“申時行地位穩固,我們彈劾了餘有丁便不宜在彈劾其他人。”
“不過戶部尚書張學顏,爲人奸狡如狐,這一次的事情就是他一手策劃的,我等決不能坐視奸黨禍亂朝堂。此人勾結遼東總兵李成樑,爲期虛報功績,私下裡面收受鉅額賄賂,實乃朝廷蛀蟲。”
大家都聽明白顧憲成的意思了,這是要搞張學顏啊!
“張學顏與申時行親厚,乃是奸黨重要人物,此次若能搬倒張學顏,無異於斷奸黨之臂膀。”說道這裡,顧憲成看向了江東之:“此事還需陳閣老出力。”
“至於空出來的戶部尚書的位置,吏部左侍郎楊時喬楊大人爲人忠正耿直,下官可代爲引薦。”
聽顧憲成說道這裡,衆人才明白,怪不得顧憲成知道的這麼多,原來他的身後是吏部左侍郎楊時喬。楊時喬準備謀求一個尚書之位,想找陳炌合作,顧憲成不過穿針引線罷了!
江東之笑着點頭:“楊大人公忠體國,乃朝堂上少有的忠正之士,能夠與奸黨周旋多年,可見其才能。陳閣老愛才是出了名的,想必定然能夠和楊大人相談甚歡。”
“本官回去之後,自己上稟陳閣老,顧大人放心。”
大家雖然都有各自的謀算,可是基本利益上卻差不多,幹躺下朝堂上這些人,然後自己這邊上位。無論是推陳炌還是楊時喬,自己這些人事後的好處都足夠大。
“諸位,爲了天下百姓,爲了大明,我等當同舟共濟,共除奸黨!”趙南星站起身子,擲地有聲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