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峒國
夜色陰沉，天空中飄落下細小的雪花。如今已是深冬季節，按往年，北峒國早已銀裝素裹，樹葉枯落，一派的蕭條景象。可偏偏今年只是下了幾場小雪，天氣雖陰寒，但偶爾還是有冬陽，暖和不少。
北峒二十一年，元月十五。
太子府外鞭炮聲聲作響，人聲鼎沸，一派熱鬧的景象。但是，儘管是元宵節，整個太子府依舊冷清，安靜。並沒有被府外熱鬧的氣氛所感染。
“去年元月時，花街燈如晝。今年元月時…殘燭伴孤影。”一道瘦弱的身影站立在閣樓前，纖細的手輕輕拂去額頭上的雪花，不是寒冷，卻似冰寒。
“娘娘，回房裡吧。外頭風大，要是不小心着了涼就不好了。”輕柔的女聲響起。
女子應下，方轉過身，卻定住了步子，眼裡一片詫異。鵝絨飄飄，衣袂輕擺，黑色的墨發在風中飛揚。站在她面前的不是平日的婢女，而是一個穿着黑衣的俊美男子。
淚水浸溼錦衣，他終於來看她了麼？
“太子殿下…”
一刻鐘後，太子妃的長月閣卻突然傳出了一聲淒厲的尖叫聲。
“誰來救救我。”女子掉落在長月閣的蓮池內，面色鐵青，眼中水霧濛濛，她不斷撲騰着。她的身子已經沒有多大的力氣，卻一次次掙扎着浮出水面。過了許久，她依舊在苦苦掙扎着。
“太子殿下…爲何要…這樣對我…”
女子嗆了許多水，意識已經漸漸模糊了。
“主子，可要屬下前去。如此一來，被人聽見了可不好。”黑暗中響起一道聲音。
黑衣男子淡漠地看着蓮花池內撲騰的女子，他的嘴角微微上揚，“厲語陌就這麼不想死？身爲一顆棋子，她竟然還奢望活。可笑至極。要知道，這盤棋局早已註定了是一盤死局。”
語罷，黑衣男子腳尖輕點地，揮舞衣襬，瞬時從袖口射出一排羅針，針針扎入女子脖頸的穴內。
女子渾身一陣抽搐，面色有些不甘，雙手瞬間失了力氣，漸漸沉沒了下去。
“這可怪不得我，厲語陌。”
“太子殿下。”這時，一個侍衛飛身前來，跪倒在地上。
“冷漳可有說什麼？”
“丞相說，來而不往非禮也。”說罷，他將手中的袋子扔在了地上，袋子口鬆開，一顆人頭滾落出來。那面容竟是太子新納的玉側妃。
他殺了她的女兒，所以冷漳這隻老狐狸就殺了他的妃子回報他麼？
“丞相大人還說，希望太子殿下做的乾淨，他不想因爲這件事被打擾。”
“果真是個狠心絕情的爹。”男子笑了幾聲，目光停留在蓮花池上片刻，隨後轉身離去。
第二日
芳菲閣——
閣內熱鬧非凡，
大廳中有八個圓椅子，上面坐着的都是身穿華服的美麗女子。
“你們看。”坐在主位的女子，從珍珠寶箱中拿出一件衣裙。“這是太后娘娘賞賜給我的。”只見紅衣如血殘陽，那衣上的鳳鳴圖案精緻至極，總共用上了九十九種細線縫刺而成，端莊華美不說，還頗爲名貴。
“這衣裙名爲鳳和鸞，說是隻有皇后娘娘有資格穿。太后娘娘偏愛我。就賞賜給了我。還說今日太子府有悲事，不能爲我舉辦生日宴席，過些時候要爲我補辦呢。”
一粉衣女子嬌笑道，“正宮的娘娘投了湖，如今生死未卜，對您可是天大的喜事。咱們的淑側妃豈不是要當上正宮娘娘了，那未來還不就是.....”
“啓稟側娘娘，長月閣的菡蕁求見。”忽來的一聲讓整個大殿一靜。
長月閣，正宮娘娘居住的地方。“她現在來做什麼？”女子杏眸一瞥。嘴角微微上揚。屏退了所有人。
涵蕁淺踏着步子走進來，緩緩跪下。
“你可知厲語陌那個賤人爲何投湖？”女子側躺在貴妃長椅上，一手拖額，一手輕輕撫着鳳和鸞。她有着足以傾國傾城的絕色容顏，彎月黛眉，一點星眸，如長羽般的睫毛輕輕顫動着，投下一片陰影，嘴角掛着一抹淡淡的笑，此時臉上有些得意之色。
“回淑妃娘娘，奴婢不知正宮娘娘爲何投湖，甚至連娘娘何時走出房門，長月閣的婢女都不知道。”跪在堂下的婢女神色悠然，顯得異常的鎮定，姣好的容顏淺染上一層清冷之色。
“那你過來是想說什麼…”
“淑妃娘娘。”菡蕁心裡有些着急，竟打斷了她的話，“正宮娘娘是於昨夜子時左右投的湖，雖有宮人及時救起，但宮裡來的太醫都說正宮娘娘活不過今日正午，就算正宮娘娘僥倖活了下來，也怕是終生無法甦醒。”
“真的？太子那邊可有說什麼？”美人杏眸一眯，臉上遮擋不住的喜悅之情。抿緊了脣。
菡蕁微微垂眸，心裡泛起一絲波瀾，暗中小瞅了衣襬一眼，似是難以開口。
“怎麼了，你不想說？菡蕁，在你眼裡，那個女人還很重要是麼，你可別忘了，當別的主子將你打得遍體鱗傷吊在長月閣門口受盡屈辱的時候，她竟然偷偷躲在角落裡哭泣，一句話都不敢說。救你的人可是本宮，若沒有本宮，你能活到現在麼？依本宮看，她厲語陌就該死。”美人怒吼道，她嫁給太子作側妃也有兩年了，要不是厲語陌這個賤人迷惑了太子殿下，在太子面前說盡了她的壞話。不然以她這等傾城之姿，又怎麼會受太子殿下如此冷落，厭惡。她南宮羽雁會隱忍至今日，就是要看這個女人如何死，她要將這些年所受的屈辱一併還給這個賤人。南宮羽雁不覺捏緊了手心，美眸如火，轉瞬間仿若又如寒冰千許。
菡蕁心裡微微一動，嘴角不
自然地上揚了一個弧度，睫毛輕顫，遮蓋住了她眼底的神色。“淑妃娘娘，奴婢自小便會些醫術，正宮娘娘被送回長月閣時，奴婢暗中探了一番，已無脈搏。眼角發青，鼻中有血跡，倒不像是溺水而亡，依奴婢看，是….”菡蕁的話截然而止，她看女子並沒有注意到，轉而小心地說道，“奴婢實在不明白的爲何太醫把完脈後，正宮娘娘卻變成了昏迷不醒。”
“你是說，厲語陌已經死了，而這一切都是有人指使的？除了太子殿下，在這太子府中還有誰敢做出這種事情？菡蕁，你好大的膽子。”南宮羽雁杏眸一轉，心中百轉千結，心中忽然燃起了一把火，然不成是有人想害厲語陌，而太子殿下卻不想她死，所以竄通太醫…
“奴婢不敢。”菡蕁規矩地跪着，忽地一個巴掌扇在了她的臉上，她的身子如落葉一般飄落在地上。菡蕁忍痛，急忙跪回原處，整個人匍匐在地上。
南宮羽雁收斂起情緒，微微一笑，轉而半倚在長椅上，有着說不出的美麗端雅。但她眼底閃過的一絲不屑和鄙夷硬生生破壞了那份美感。“不該說的話不要說。省的別人說太子府養出了個口無遮攔的狗奴才。”
“是…”
“菡蕁，厲語陌是怎樣的人，你比我清楚。她會去自盡，我死都不相信。一個從死人堆裡爬起來的人，自然會更加珍惜生命，也不知道她這懦弱的性子是怎麼來的。”微帶庸懶的聲音飄蕩在閣樓中，菡蕁的身子微微一屈，但面上並無絲毫變化，一如往日的淡然。南宮羽雁暗笑了一番，若是換做其他奴才早就被她嚇得跪地求饒，在太子府中，她的威望還是頗大的。唯獨這菡蕁待她和別的主子相同，不卑不亢。有時她還真想把這北峒國所有酷刑都施加在菡蕁身上，看這婢人還能硬到什麼時候。
南宮羽雁冷哼了一聲，“你先且回去吧，別讓你那義妹生疑，還有，你要記住，你可是我安插在厲語陌身邊的棋子，若你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本宮自有千萬種法子讓你一輩子痛苦。但若本宮日後得到太子殿下的寵愛，你的地位自然也就會扶搖直上。”
“奴婢明白。”菡蕁面上依舊看不出悲喜，只有嘴角微微扯動了下。
“稍後本宮更衣後便會去長月閣。”南宮羽雁眸光一瞥，淡淡一笑，厲語陌，贏的人是本宮，最終會待在太子殿下身邊的也是本宮，你口中所謂的‘一生一世一雙人’不過是可笑的妄想罷了，愛情又算得了什麼？
菡蕁輕輕嘆了口氣，她心知這太子府和皇宮中水深火熱的，怎可能會有誠心待人的主子，餘光瞥了眼沉思的南宮羽雁，心裡只能叮囑自己下次再小心一點，若是出了什麼事，誰又能保得了自己？想罷，福身向下，“奴婢告退。”
南宮羽雁拂袖一揮，菡蕁碎步離開了芳菲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