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第二天早上,文家寧依然沒有見到陸進朗。
上午溫林的助理朱澤新給文家寧打來電話,說溫林有些鑽牛角尖了,想讓文家寧勸勸溫林。
文家寧答應了朱澤新,手裡拿着電話猶豫該怎麼跟溫林開口,這時他聽到了鑰匙開門的聲音。他本來以爲是陸進朗回來了,連忙從臥室走出去看,結果沒想到來的人是盧允安。
“允安?”文家寧有些奇怪。
盧允安跟他打了招呼,然後說道:“我來幫陸先生那幾件衣服,他母親生病了,這兩天可能暫時沒辦法回來。”
“哦,”文家寧站在原地,微微愣了一下,跟盧允安說,“我來幫你吧。”
盧允安拿了衣服馬上就走了。
文家寧卻想着自己是不是應該給陸進朗打個電話。其實這種情況,他應該親自去探望一下才比較禮貌,可是鑑於他和陸進朗的關係,去了之後反而怕會惹麻煩,何況陸進朗根本就沒有打算告訴他。
拿着手機猶豫了一下,文家寧還是沒有把電話打出去。
那天晚上,文家寧請易楠和溫林一起去酒吧喝酒。
去的是紅森林,過去柯信航唱歌的那家酒吧。如果不是酒吧老闆蘇善,文家寧未必會有今天,他還願不願意走這條路都不是一件確定的事情。
在比賽結束之後,他和蘇善一直維持着聯繫,雖然沒拿到冠軍,可是也沒忘記曾經答應蘇善的承諾,說回酒吧來開場演唱會。結果蘇善很淡然地拒絕了,說沒有那個必要,讓他好好發展。
那之後好像很久沒有回來過了。
再見到蘇善,蘇善也只是平淡地拍一下他的肩膀,然後給他安排了一個角落裡清靜的位置,燈光暗下來,誰也注意不到他們這個地方。
文家寧是叫溫林來聽歌的,至於易楠,純粹就是來作陪的。
酒吧裡面和柯信航同時期的女歌手俞靜還在這裡唱,樂隊也依然是那些人。
文家寧跟溫林說:“這就是你想要的自由自在唱歌的日子,感覺如何?”
溫林其實知道文家寧想要說什麼,他靜靜地坐着,端起酒杯來,跟文家寧說:“喝酒吧,不說這些,我會想通的。”
文家寧拿起酒杯跟他碰杯的時候,易楠也拿着酒杯過來跟他們碰了一下。
喝了酒,文家寧看着易楠笑笑,說:“其實我們三個可以組一個組合。”
易楠神情嫌棄,“誰要跟你組組合。”
文家寧笑着伸手搭他肩膀,“別這樣嘛,大家兄弟一場。”
易楠冷哼一聲,沒有再說什麼。
中途文家寧站起身去衛生間,與一個年輕女人擦身而過,那個女人站住了回頭朝他看過來,他以爲被認出來了,對她笑了笑然後繼續朝裡面走去。
等到文家寧出來的時候,看到蘇善在外面不遠的地方等着他。
“聊會兒吧,”蘇善跟他說。
兩個人找了個安靜的地方,蘇善開門見山地說道:“你不認識剛纔那個女的了?”
蘇善明顯不是試探的語氣,而像是肯定了什麼,文家寧一瞬間想要裝作不明白也不可能,只是他臉上還是很平淡,說道:“過去的事情我已經不願去想了。”
蘇善聞言竟然笑了,他給自己點燃一根菸,說道:“你本來就不認識那個女人。”
文家寧於是也笑了,他覺得蘇善能夠看出來並不奇怪,畢竟文家寧所知道的柯信航的熟人,就只有蘇善一個人而已,他對於柯信航的瞭解,除了柯信航的那本日記,其他的都是來源於蘇善,蘇善本來就比他更瞭解柯信航。
就算文家寧這一趟不來紅森林,蘇善平時在電視上看到他上節目和接受採訪,大概早就覺得不對勁了。
不過那又怎麼樣?這件事本來就是文家寧最不害怕的一件事。誰有辦法證明他不是柯信航而是文家寧,他感謝他還來不及,就算現在去驗dna,他的身體血肉也本來就是屬於柯信航的。
蘇善是個聰明人,當然不會逢人就說,但是蘇善就算說了,大概也沒人會信,只會當他腦袋出問題了。
文家寧向蘇善討了一根菸,輕聲說道:“我說我不是柯信航,你會信嗎?”
蘇善沒說話。
文家寧吸了一口煙,又說道:“你信不信都不重要,我不是柯信航,但是我以後只能以柯信航的身份繼續活下去。”
蘇善問他:“是個我難以理解的故事嗎?”
文家寧點了點頭。
蘇善沒有追問下去的意思,他只是在沉默了片刻之後問道:“那原來的信航呢?”
文家寧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
蘇善不是個好奇心重的人,在別人看來想不通的問題,他可以放開不再去想,而且對於別人的生活也總是興趣有限。
話題說到這裡,便沒有繼續下去了。
文家寧回到座位上與溫林、易楠他們喝酒,喝到後來,兩個人竟然都醉了,就他一個人是清醒的。
沒辦法把兩個人一起拖回去,文家寧只好跟溫婷歡打了電話,讓溫婷歡找個車來接他們。
蘇善安排他們從酒吧後面的小巷子離開,易楠一出去就趴到垃圾桶前面去吐了。文家寧讓蘇善幫他扶着溫林,自己去看易楠。
易楠吐出來之後,有些茫然地擡頭看天,說道:“真沒意思。”
“什麼沒意思?”文家寧問他。
易楠說道:“我想得太美好了。”
他把一切都想得太美好了,總以爲自己過去只是不被人知道,但是隻要發一首歌,拍一部戲就能紅遍全國,結果到現在,他才知道自己還是太自以爲是了。
文家寧扶着他,說道:“所以你就要腳踏實地。”
沉澱與積累,這是之前文家寧在訪談上說過最多的兩個詞,也是他自己的經驗總結。
溫婷歡開着車來了,在巷子口按了一下喇叭,讓他們幾個上車。
蘇善幫忙扶着溫林和易楠上了車,然後與文家寧揮手道別。
溫婷歡看到易楠和溫林的樣子,有些沒好氣地說道:“你們這是想上八卦雜誌吧?”
文家寧攤攤手,“我只是請他們喝酒,又沒叫他們喝那麼多,我還心疼錢呢。”
溫婷歡從後視鏡裡看了看兩個人,搖了搖頭,說:“多大點事情,就這樣就禁不住打擊了,還怎麼在這行繼續混下去?”
文家寧說:“太年輕,太理想化。”
溫婷歡看他一眼,“你不年輕?說得自己七老八十了一樣。”
文家寧聞言笑了笑沒搭話。
跟溫婷歡一起把易楠和溫林送回去,最後沒好意思讓溫婷歡一個女人那麼晚了再把他送回家,於是自己打了個車回去。
出租車司機一直從後視鏡看他,問道:“你是柯信航嗎?”
文家寧否認了,說:“我不是,你也覺得像吧?”
司機又看,說:“唉喲,還真是一模一樣。”
文家寧到家已經是凌晨一點了,也是因爲想到陸進朗這幾天不在,他才約了溫林和易楠一起出去喝酒。
可是當他回到臥室打開頂燈的時候,才注意到陸進朗竟然躺在牀上。
陸進朗並沒有睡着,坐了起來問道:“回來了?”
文家寧稍微一愣,才說:“你怎麼回來了?今天允安纔來給你收拾衣服,我以爲你這幾天都不回來了。”
陸進朗笑了笑,神色有些疲憊,“今晚有空,就想回來看看你。”
文家寧走到牀邊坐下,問道:“你媽媽身體好些了嗎?”
陸進朗說:“沒什麼,老毛病了,昨天下午跟人打麻將暈倒了,把我跟大哥、二哥都叫了回去,一大家人圍着她心裡才舒服。”
文家寧聞言說道:“沒事就好。”
陸進朗湊近了些,聞到文家寧身上的菸酒味道,問道:“出去喝酒了?”
文家寧說:“晚上跟易楠和溫林去酒吧了,就是我以前駐唱那個。”他一邊說一邊站起來把頂燈關了,開了一盞柔和的小夜燈,“你躺着吧,我先去洗個澡。”
去衛生間匆匆衝了個澡,文家寧帶着一身水氣回到房間裡,在陸進朗的身邊躺下。
陸進朗伸手抱住了他的腰。
“還沒睡着?”文家寧問道,右手覆蓋上陸進朗抱着他的那隻手,與他十指相扣。
陸進朗說:“趁着我不在出去跟朋友喝酒嗎?”
文家寧確實是有點這個意思,他沒好否認,說道:“是啊,你在的時候捨不得出去。”
陸進朗笑了笑,沒說什麼。
文家寧想起了鄭信跟他說的兩部電影,問陸進朗道:“我聽鄭信說,現在有兩部電影,公司正在幫我考慮選哪一部?”
陸進朗說:“我在看劇本。”
“是什麼片子?”文家寧問他。
陸進朗說道:“一個是小成本的驚悚恐怖片,想請你演男主角,另外一個是曹鬆全導演的喜劇,女主角說是穆華琦,男主角未定,是一個配角,不過需要試鏡。”
文家寧問道:“什麼樣的角色?”
陸進朗看着他,說:“我覺得都不怎麼好,不然再等等吧。”
文家寧撐起身來,看着躺在牀上的陸進朗,有些奇怪,“你覺得曹鬆全的片子不好?”
曹鬆全就是之前聽了方唯給他推薦文家寧的那個導演,他手上的喜劇片應該背後投資不錯,而且穆華琦也是國內一線女演員,他覺得沒理由不接這部片子。
“不是片子不好,”陸進朗坦白說道,“是角色不好。”
文家寧有些不明白,等待着陸進朗仔細說。
陸進朗對他說道:“那個角色是個性別認同障礙的男人,說直白點就是個娘娘腔。”
文家寧一下子沉默了,看着陸進朗沒說話。
陸進朗伸手按下他的頭,親了一下他的嘴脣,說:“沒關係,我讓白勝哲幫你推了。”
文家寧卻抓住他的手,說道:“讓我想想。”
其實本來不需要那麼介意的,雖然聲音和外貌有些陰柔,但是平時的文家寧絲毫不顯得嬌弱娘氣,沒有觀衆會把他往那方面想。可是文家寧仍然有些在意,就像陸進朗第一反應要替他推掉一樣,因爲他覺得他的身體不完整,不是個男人,這對於一個男人來說,真是個挺嚴重的人身攻擊。
曹鬆全找他演這個角色,肯定是跟他的外貌有關係,可是未必有什麼多的想法。
但是陸進朗卻替他多想了一些,害怕他會介意。
可是介意又怎麼樣,國產的小成本驚悚片多半製作低劣,請他去演也是爲了借他的人氣帶動票房,文家寧並不怎麼感興趣。可是曹鬆全的愛情喜劇片卻不一樣,本來曹鬆全就已經是票房和質量的保證了。
文家寧對陸進朗說:“把劇本給我看看,讓我再想一想吧。”
陸進朗手摸上文家寧的後背,突然說道:“把衣服脫了。”
文家寧本來穿着長袖的睡衣和長睡褲,愣了一下有些奇怪陸進朗竟然這麼晚了還有興致,不過他仍然配合地把睡衣睡褲都脫掉了,只留下一條內褲,問陸進朗:“今天不累嗎?”。
陸進朗自己也只穿着內褲,伸手抱住他,赤/裸的胸膛緊貼在一起,然後說道:“累了,所以想要抱着你。”
文家寧聽他這麼說,心裡微微悸動一下,頭靠在陸進朗肩上。
陸進朗說:“沒關係,你覺得不介意就去試試吧,沒人會聯想什麼。”
文家寧說道:“我知道。”
天剛剛亮時,文家寧感覺到陸進朗鬆開抱住他的手想要起牀了,他幾乎是下意識地伸手將陸進朗抱緊了一點不想他起來,在作出這個動作之後,文家寧反而清醒了,他有些好笑,覺得自己真的像陸進朗說的像個小孩子一樣了,於是又鬆開手。
陸進朗卻問他:“不想我走?”語氣顯然帶着些愉快。
文家寧擡手撥了撥亂七八糟的頭髮,問他:“要回去了?”
陸進朗還沒說話,門鈴突然響了起來。
文家寧奇怪看他,“這麼早會是什麼人?”
陸進朗說:“我去看看。”
他出去的時候伸手把臥室房門給關上了,文家寧猶豫一下便沒有起來,繼續躺着。
房間隔音效果很好,文家寧只能隱約聽到似乎有說話的聲音,隨後一個腳步聲朝着房間的方向過來,腳步聲又沉又快,文家寧下意識把被子拉高了一些遮住胸口,同時房門被人用力打開了。
站在房門前的是一個高大的男人,與陸進朗容貌有七、八分相似,沒有陸進朗英俊,卻顯得五官更剛毅一些,而個子比陸進朗還高出了半個頭。
文家寧拉着被子坐起來看着他,心裡多少猜出了來人的身份。
那個男人蹙眉看着文家寧,說道:“什麼亂七八糟的。”
陸進朗緊跟了過來,神色不豫,說:“二哥,你太過分了。”他說完伸手抓着門把手想要關門。
那個男人,也就是陸進朗的二哥陸進新冷哼一聲,說道:“一個男人而已,看不得?”
文家寧如果不是因爲身體的緣故,他倒真想掀了被子站起來讓他隨便看,不過這個時候他卻只能坐在牀上說道:“陸先生進別人房間不習慣敲門?”
陸進朗這時手上使了些力氣,強行把房門關上了,並將陸進新朝朝外面拉開。
看到房門關上,文家寧立即起身去櫃子裡面找衣服來穿,穿好了之後他拉開門出去,聽到陸進朗兄弟兩個正在客廳說話,於是朝客廳方向走了過去。
陸進新坐在沙發上面,兩條長腿朝前伸展着,一隻手搭在沙發扶手上,另一隻手指夾着香菸,他正冷冷看着陸進朗。
陸進朗坐在他對面的沙發扶手之上,正在說道:“這是我的私生活。”
陸進新冷笑一聲,“私生活?你亂七八糟的私生活也該收斂了,你知道昨晚媽在到處找你嗎?”
陸進朗還沒回答,注意到文家寧過來了,於是問道:“不睡了?”
文家寧走到他的身邊。
陸進朗自然而然握住了他的手。
陸進新看了他們交握住的手一眼,用力吸了一口手裡的煙。
陸進朗對文家寧說:“今天沒有早飯了,你要不自己弄點吃的,要不就出去吃吧。”
文家寧點點頭,“沒關係,我出去吃。”
陸進新似乎不太高興,他的聲音聽起來很冷硬,說道:“你要玩我不干涉,不過把握好你的度,別讓媽知道了。”
陸進朗聞言說道:“你還是想好怎麼跟媽說你要跟二嫂離婚的事情吧。”
陸進新的面色有些陰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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