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媽,兩位是不是該給我和姐姐、姐夫介紹一下了呀!”
一個脆生生的聲音傳了過來,卻是一個嬌俏的女孩子在那裡要求着。
“對對對,一定得介紹一下的……”
彭淑芳連忙把小女兒拉了過來,臉上掛滿了笑紡:
“小錦,這是你妹妹潤秀,平常啊就是一個調皮搗蛋的鬼丫頭。秀,快,快叫姐姐、姐夫……”
韓潤秀馬上綻開笑吟吟的臉孔,叫了起來:“二姐好,二姐夫好!”
二姐?二姐夫?
蘇錦心裡先是怔了一下,然後微微一笑:
“妹妹好。”
“二姐,你是不是在好奇我怎麼會叫你二姐的?”
這女孩一眼道破了她的心思。
她加深了笑容:“的確!”
“那是因爲我們家裡還有一個大姐,喏,就是她……”
韓潤秀笑着把站在邊上靦腆笑着的另一個女孩子給拖了過來,推到了她面前:
“這是我們的大姐,就是潤語。我們私下裡都叫她《論語》,她呀,最喜歡研究中國古文學了。
“是這樣的,當年呢,你和大姐一不小心被弄錯了,但爸媽說,大姐被我們家養了這麼多年,不是親生,堪比親生。再加上大姐比你早出生了那麼幾分鐘,所以,我們家商量了之後,就有了這樣一個排序。潤語姐姐是大姐,你是二姐,我是三妹……
“對了,這位帥氣的男人呢,不是別人,正是我們的大姐夫,國際上鼎鼎有名的考古專家向莫川向教授……”
這番介紹才落地,韓潤語就一把剝開了妹妹纏着的手,極其鄭重的衝蘇錦深深鞠了一躬:
“你好,我是韓潤語。錦妹妹,若不是當年我們的身份弄錯了,你也不至於受了這麼大的罪。實在對不住,全是我連累了你……”
自從知道這件事的始末之後,韓潤語心裡就懷上了深深的不安。
今天,終於見到了這個替代她走了二十幾年坎坷人生路的女孩,那份不安越發深了,她覺得自己必須向她致歉。
“哪的話?”蘇錦連忙相扶:“這與你有什麼關係。”
韓潤語擡頭,睇着面前這一張雖疤痕無數,卻顯得寧靜大方的臉孔,心疼之情難以言表:
“怎麼沒有關係,這輩子,是我偷了你的錦繡人生,如果不是當年那場意外,你纔是我,而我,誰知道我能不能熬得了那麼多年的折磨,也許早不在了……”
“不對,那樣一種假設,是沒辦法成立的。”
蘇錦微一笑,接上去糾正她的話:
“只能說,這是我們各自的命運。
“我不怨任何人,真的。
“一個人活着,心裡若只有怨,這日子就沒法過。
“現在,我懷揣的只有感恩。
“因爲生活必須是這樣的,我才遇上了我先生……
“人生總歸是有得失的不是嗎?”
她回眸睇着深情看着自己的靳恆遠,心下一片寧靜安詳:
“雖然,我失去了有父母相伴的童年,卻因此而得到了我的人生至愛,得他一心相待,如今,又認回了雙親。前半輩子,我歷經了諸多不幸,後半輩子,我又得回了所有。所以,我不虧,真心不虧。”
而靳恆遠則因爲她如此豁達的心胸,深深的爲之一笑。
怎樣的心態,過怎樣的生活。
這話,還是有點意思的。
想讓讓自己過得舒服愜意,就得懂得善於放下負面情緒。
這是他最欣賞她的地方:爲人通透,心懷正能量。
*
生活是不可能一帆風順的,起起伏伏,每個階段都有幸與不幸。所謂風水輪流轉。十八年河東,十八年河西。
與蘇錦而言,這一刻,是圓滿的。
一家團坐,倆親家們,你來我往熱熱鬧鬧的聚餐,還說到了該怎麼辦婚禮這事——兩年
前沒辦的事,兩年後總得補上,這是必須的。
對於這件事,蘇錦有自己的想法。
她在親人們聊得熱火朝天的時候,插進了一句話:
“現在能不辦婚禮嗎?”
“爲什麼不辦?”
彭淑芳滿口難以苟同:“一個女孩子家,嫁人辦婚禮,那是不能少的。爸爸媽媽虧欠你的,都會在婚禮上給你補回來。”
她有點不明白女兒怎麼就這麼不熱衷婚禮。
“媽,我的意思是說,現在不辦,我想等我好得差不多了再補辦。
“現在的我,真不想在外頭人面前露臉。
“而且,我還要做手術,頭髮又得剃光。
“女孩子的婚禮,誰不想自己成爲焦點?
“我想美美的出嫁,不想被人說三道四……還請爸爸媽媽、爺爺奶奶們成全……”
現在的她太醜了,她真的不想辦婚禮,給靳恆遠丟臉。
不管她怎麼豁達,在這件事上,她到底還是有點放不開的。
“要等好了才辦,那得等到什麼時候?”
彭淑芳皺眉,不太樂意。
她不願意自己的女兒這麼跟着男人過日子。
雖然登記了,可在很多中國人眼裡,只有辦了婚禮,那纔算是真正意義上的結婚。
韓江南輕輕拍了一下妻子,示意她別這麼說話——她呀,也是太心疼女兒所致。
“好,我們都聽你的。都聽你的。”
他全力配合:
“等你身體好痊了,我們再辦。”
至於蕭靳兩家,他們沒任何意見,凡事都順着蘇錦。
靳恆遠自然也是以太太的想法爲準的。
一頓飯吃得很愉快。
飯後,蘇錦帶着自己的親生父母,還有姐妹參觀了別墅——他們剛剛來了之後,還沒四處看看,在聽說這裡的一切全是蘇錦一手設計佈置的,很驚訝,遂就起了參觀之意。
韓江南聽說女兒很擅長畫畫之後,要求她給他畫一副素描。
蘇錦笑着答應了。
畫完,韓江南拿到手上看,驚訝極了,轉而欣喜的對妻子說:
“小彭,我的手藝,後繼有人了……後繼有人了……”
自是開心的不得了。
這韓江南,這輩子另有一個遺憾是,徒有一手絕活,可兩個女兒都志不在丹青之上,令他頗爲氣餒,想不到認回的女兒,卻有畫畫的天賦,這令他如獲至寶,狂喜不已。
當下,父女倆在畫室研究了好一會兒功夫。
後來,蘇錦累了,被靳恆遠請回房休息。
今日,應酬太多,情緒波動大,心力耗損嚴重,她着牀後沒一會兒就睡了去。
靳恆遠在守着她睡去之後,就去招呼客人了。
聊天的時候,他把韓江南和彭淑芳挽留了下來,邀他們在別墅住上幾天,他們欣然同意。
向莫川夫妻則告辭了。他們的兒子沒帶來,由保姆領着,離開時間一久,他們難免牽腸掛肚。
至於其他人,最後都散了。
傍晚時分,蘇錦醒來,別墅上下靜悄悄的,彭淑芳回房歇着了,韓江南則在畫室和女婿靳恆遠閒談中國的水墨畫,兩個人談得極爲的投機。
蘇錦看得出,她的父親,對於這個女婿是非常非常滿意的。
她靜靜聽了一會兒,轉身,下了樓,去找水喝,嘴裡有點幹。
正喝水呢,身後有人忽就抱住了她。
“二姐,你醒了呀……我一直在等你醒過來呢……”
這個韓潤秀,長得和以前的她有六七分像,甜甜美美的,非常的討喜,嘴巴又甜,讓她不喜歡也難:
“找我有什麼事嗎?”
蘇錦擦了擦嘴上的水漬,轉頭問。
“我想問你一個事啊!”
韓潤秀的眼珠子可靈活了:
“你過來坐過來坐,別累着了……二姐要累着了,二姐夫肯定要心疼死。”
很體貼人的。
“到底怎麼了?”
這麼殷勤,好像有問題哦!
“這人是誰呀?”
韓潤秀把手機打開,調了一張照片出來,上頭是一個帥帥的男人。
蘇錦湊上去看:
“是長寧。你***長寧幹什麼?”
鏡頭上的男人,正在角落裡,一邊抽菸,一邊靜靜沉思,非常的有男人味,也非常的帥氣迷人。
蘇錦轉頭瞄了她一眼,看到這丫頭,雙眼閃閃發光,心頭不覺一動,脫口便問了一句:
“你不會看上他了吧……”
韓潤秀一點也不扭捏,笑嘻嘻就點下了頭:
“是啊是啊,我就是喜歡上他了……我沒見過比他還要帥的男人過呢……二姐,跟我說一下啊,這是姐夫傢什麼人啊?居然也姓靳?還有,他有沒有女朋友啊……”
蘇錦不覺失笑:果然是情人眼裡出西施啊……居然會說,長寧是最帥的男人,好吧,實際上,長寧長得的確不賴。
“他呢,是靳老爺子世交家的遺孤。因爲父母雙亡,所以靳老爺子讓他隨了靳姓。至於有沒有女朋友,以前沒有,不過,我也是最近纔回來,不確定他現在是什麼狀況。這樣啊,回頭我去向你姐夫打聽一下再和你說。”
韓潤秀頓時眉開眼笑,靠過去就在蘇錦臉上親了一下:
“那就請二姐費心了,要是打聽到他沒有女朋友,到時還得請姐姐牽一牽紅線哦……我真的真的迷死他了……”
“……”
蘇錦聽着莞然而笑。
倆姐妹正聊着,靳恆遠和韓江南下得樓來。
韓潤秀馬上衝蘇錦作起鬼臉來,示意她一定要記得,還雙手合什,一臉央求狀。
她看着,輕輕而笑,點下了頭。
晚餐後,蘇錦被靳恆遠拉着去散步,就問起了這件事。
靳恆遠聽了,失笑道:
“呵,潤秀眼光不錯嘛……我們家長寧的確是一個可以託付終身的好男人……嗯,真要是嫁過來,那倒是美事一樁……”
“那你能給問問嗎?”
她本以爲這事兒有戲,誰知,靳恆遠的語氣陡然一轉,還站住了:
“恐怕成不了。”
蘇錦的心跟着懸了起來:
“怎麼,他有女朋友了?”
“女朋友倒是沒有。但他心裡有人。”
靳恆遠回答:“他要是能放得下,那是美事,可惜啊,那小子說不通的……”
蘇錦聽着詫異極了:
“既然有人,怎麼不去追?我記得他比你小不了幾歲的吧!”
“五歲!也不是他不肯追。是人家不喜歡他。而他呢,腦筋死的很。之前我媽讓他相親,他執意不肯,私下裡還和我說過的,在她還沒嫁人之前,就不會結婚,他願意做一輩子的備胎!”
哇哦,原來也是一個癡情男啊!
蘇錦在心頭不由得爲之輕輕一嘆。
“那姑娘是誰呀?眼界那麼高?這麼好的男人,居然看不上!”
她忍不住想要替長寧抱打不平起來了。
靳恆遠聽着,瞟來一眼,給了一句話:
“你家小姑子蕭璟歡!”
這幾個字一落地,蘇錦頓時瞪大了眼,那雙眼睜得比駝鈴還大:
“長寧喜歡璟歡?”
“嗯!喜歡很多年了。可歡歡喜歡別人啊……於是他犯傻了,既不去表白,也不追,只默默守着,甘當備胎……唉……感情這種事,冷暖只有自己知道了……別人是沒辦法感受到的……”
靳恆遠輕輕一嘆,把妻子拉過來滿抱在懷。
想到璟歡喜歡的是邵鋒,蘇錦也爲之惋惜了:“人間自是有情癡,此恨不關風與月。也真是爲難長寧了……”
回來之後,她潛進了客房和韓潤秀說了這事,不過沒提長寧暗戀的是誰。
誰知這孩子聽完之後,一拍大股徑直叫了起來:“這樣好的男人,我追定了……”
蘇錦頓時無語:“……”
*
彼時的長寧,正在開車,眼皮狠狠跳了一下,背上更是一陣發毛。
同一時間,手機響了起來,他把藍牙耳機給戴上,接通了電話:
“喂,哪位?”
“我,邵鋒。”
那邊傳來一個低低沙啞的聲音。
靳長寧一怔,沒想到這個遠在英國的人,會給他打來電話,這讓他太感意外了。
“你?你是不是打錯電話了?”
“我找的就是你,靳長寧。”
對方在輕笑,聲音是篤定的,不過,聽在耳裡,隱約透着一種中氣不足的味道。
出於禮貌,他接上了話:
“今天吹的什麼風?居然讓你記得給我打起電話來了?對了,這兩年,你身體養得怎麼樣啊?”
這人,自兩年前去了英國之後,他再沒見過他。璟歡因爲他的緣故,沒再回過國內,只偶爾會和靳恆遠視頻聊天,他纔有機會見上那丫頭一面。
他倆之間倒是通過幾次電話,都是他打去的,那丫頭哪會記得給他來個電話報個平安的。
“不怎麼好!”
說着,他在那邊輕輕咳了幾下。
靳長寧立刻把車子給停了下來,覺得事情不太妙,這是一種職業本能:
“邵鋒,今天你刻意給我打電話,這是有什麼事麼?有事就請直說。”
“痛快。”
邵鋒在那邊笑了一聲:
“請你來一趟英國。我想求你一件事。”
“什麼事?”
“求你在我走後,好好的看着璟歡,別讓她做傻事。我希望她可以好好的、勇敢的活下去……這是我這輩子最後一個願望……還請長寧兄成全……”
車外,明明春光明媚,可靳長寧卻像掉入了冰窟,渾身上下通體俱冷。
438,真正的愛情,無關美與醜(終)
韓江南一家三口,在別墅住了四天。
這四天,無論是韓江南,還是彭淑芳都在努力想要親近蘇錦,以彌補他們這二十九年來未盡的爲人父母的責任。
上午,彭淑芳會和蘇錦一起去買菜,然後呢一起準備午餐,說說家常話,瞭解對方的喜好,瞭解彼此這二十幾年的生活歷程。
通常都是彭淑芳問,蘇錦回答紡。
從有記憶開始,一路一路的講,講童年,講被販賣,講生活在蘇家的美好時光,講如何和靳恆遠認得……
那些開心的,她會細細的說;那些不愉快的,她粗略的帶過,不想惹人傷心……
即便如此,彭淑芳聽着感情起伏仍然很大,時不時會暗自落淚,但爲女兒這一生過的太過於曲折。
吃過中飯,她會睡午覺,這段時間,是屬於靳恆遠的。
他會陪她一起休息,在入夢前,放點輕音樂,或是小聲的說上一會兒話。末了,愉快睡去。
午覺後,父親韓江南會在畫室等她,一起研究中國畫。
他悉心指點這個在畫畫上極有天賦的女兒領悟更多國畫的奧秘。
晚上,靳恆遠會陪着她們一家四口到處走走,領略上海灘夜景的萬種風情……
深夜,她會依偎在男人的臂灣裡沉沉睡去。再沒有做過噩夢。有他的日子,夢都是甜的。
日子過得平平靜靜,暖暖的家的感覺,卻沁入了她的心脾。
這幾天,他們絕口不提蘇錦的身體狀況,只談高興的事情。
不過私底下,韓江南倒是細細問過的,靳恆遠實話實說了。
韓江南聽着心情很沉重,回頭對妻子說:“兩個女兒都嫁在上海,要不我們在這邊買處房子吧!這樣,他們回孃家也方便點……再有,小錦早晚得住院,我們總不能老住在女婿家……”
彭淑芳同意了。
這事,由靳恆遠去辦的,選了一處精裝現房,手續一辦好就搬了進去。
這對父母本來是想把蘇錦這個失散多年的女兒帶回家去好好處一陣子的,後來考慮到他們夫妻團聚也着實不易,也就沒再提。
時光不覺飛逝。
愉快的日子,總讓人覺得過得是那麼的匆匆。
這段日子,蘇錦臉上重展了笑顏。
這笑顏,又感染到了靳恆遠,那張冰山似的臉孔,遇了春風之後,冰雪皆融,露出了最柔軟的笑容。
新生活就這樣開始了。
蘇錦的心,變得無比的寧靜,她每時每刻都讓自己保持在平靜的愉快中,過去的每一天,每一個小時,都是美滿的……哪怕是入夢也是甜美的……
而讓靳恆遠高興的是,她的胃口,變得極好,雖然還是貓食一樣吃得很少,但容易餓了,這是好現象。
律所那邊,他已完全放下。
如今,他的世界,只有她,只關心她的身體健康與否,只留心她的喜怒哀樂。
她喜,他也喜。
他怒,他也怒。
就是這麼的簡單。
時間,不知不覺就走進了四月,走進了他們相親三週年紀念日。
以前,他們說好的,每一年的這一天一定要去咖啡店那邊坐一坐。
如有一天,這家店的老闆若不開了,靳恆遠還留了名片,到時,他願意盤下來,讓它長長久久的開下去……
因爲那是他們婚姻的起始,他們愛情的見證。
一杯咖啡,一個睇視,一切盡在不言中。
他們坐了一個上午,就只是簡單的聊天。
後來,靳恆遠上了一趟洗手間。
蘇錦戴着口罩,拿了靳恆遠的卡去付賬。
才付完賬,一個很漂亮的女生攔住了她。
蘇錦確信,自己根本就不認得這女孩子,可她臉上露出的鄙夷之色,在告訴她:這人是衝她來的。
她不想搭理。
可那女生卻一再攔她路。
“你什麼意思?”
蘇錦終於開口發問,語氣是淡淡的:
“找茬?我們認得的?”
“你不用認得我,我認得你。”
女生冷笑着:“古人就這麼說了,男歡女愛,也得門當戶對,男女之間棋鼓相當,那婚姻才走得下來,醜八怪,你這麼醜,不知道在家躲着,居然還敢出來丟人現眼……”
那人一上來就把她頭上的假髮套,以及臉上的口罩全給扯了,然後發出了一陣嘲弄的譏笑:
“哈,居然連頭髮都是假的,像你這樣的女人,還真絕版了。大家快來看啊,大家快來看啊……這裡有個絕版醜八怪……”
有那麼一刻,蘇錦是亂的。
這段日子,但凡出來,口罩和假髮,她一件不落,一定都帶齊全了。它們能把她保護起來,現在卻被全扯了去,容顏之醜盡數落在世人眼裡。
人皆有愛美之心,所以,她還沒辦法完全坦然的面對這樣不美的自己。她怕在別人眼裡看到異樣的目光。
而此刻的咖啡廳,顧客挺多。
她本該憤怒的,慌張的,奇怪的是,最初的驚慌過後,她卻變從容了,目光也平靜了。
她靜靜的睇了過去,不解自己和這人結了什麼恩怨,她要如此來毀她形象:
“小姑娘,你今年幾歲了?”
一臉的嫺靜如水,不驚不惱,卻讓那女生愣了愣,末了,脫口便罵了一句:
“我幾歲關你這醜八怪什麼事?”
蘇錦並不生氣,只淡淡道:
“《弟子規》,學齡前娃娃的啓蒙書,讀過嗎?
“人有短,切莫揭,人有私,切莫說。道人善,即是善,人知之,愈思勉。揚人惡,即是惡,即是惡,疾之甚,禍用作。
“這幾句話的意思是什麼,你知道嗎?
“如果你不知道,我現在可以教教你。
“別人的短處,不要揭,別人的秘密,不要隨便亂說。讚美別人的善行,就等於自己在行善,對方要是知道了,就會更加勉勵行善。宣揚別人的過錯,就等於自己在作惡,如果過份的憎惡,就會招來災禍。
“小姑娘,我看你年紀也不小了吧!
“不是大學生,就是剛踏上社會的應屆畢業生了,怎麼連這點道德都沒有?
“不幸毀容的事,相信落到任何人身上都是一件悲慘的事。作爲一個有良知的人,你好意思在大庭廣衆之下,以此來奚落人?
“請問,你的快感是怎麼來的?
“對,我是醜了,那又怎麼樣呢?
“難道你就能永保青春?
“試問一下,等你老得滿臉雞皮疙瘩時,你又能比我好看到哪裡去?
“小姑娘,醜和美,有時不在人的長相,而是人心。人善才是最美的。
“你在笑話我的時候,你覺得你能比我美得了多少?
“我告訴你,雖然你長得是比我好看,但是,我看到的只有一份早已被你扭曲了的醜陋……
“你不覺得現在的你,就像一隻跳樑小醜嗎?
“醜得已經不能再醜。”
一句復一句話,不疾不慢,穩穩當當,把那小姑娘損得那是毫無反擊之力,與此同時,她的臉孔,不由自主就漲得通紅通紅起來。
“說的好……”
正在收錢的收錢員滿口讚了一聲,並且從那位置上走了下來:
“人美心壞的人,到哪都遭人嫌。
“走走走,像你這種只會以貌取人,還要落井下石的人,我們咖啡店不歡迎你進來……
“請出去,什麼玩意兒,沒事當衆揭人短的傻B,你有什麼了不起的……”
那收銀員小姑娘脾氣超火爆,人超有正氣。
“對啊,對啊,人家毀容了,你還這樣,你道不道德啊……”
“是啊,是啊,這十幾年的書都讀到豬身上去了……”
來喝咖啡的人,一個個都站到了蘇錦這邊。
那個想讓她出醜的小女生,看情況不對,氣哼哼的白了臉孔,灰溜溜跑了。
那是一個被人嬌縱壞了的孩子。
蘇錦想,可能是靳恆遠的某個愛慕者的朋友或是妹妹之類的,不服氣靳恆遠守着她這樣一個醜八怪,所以,才跑來這麼鬧騰宣泄一下心頭的不甘的吧!
“靳太太,別理那種渣女。”
收銀員小姑娘已然認出她是誰,非常好心的安慰了一句。
蘇錦只是淡淡一笑:“謝謝,我不會把她的話放心上的。實際上,我的確是醜了點。不過,只要我活得很美就行了!”
能勇敢的活着,本身就是一種美。
而這一幕幕,全落到了去而復回的靳恆遠眼裡。
一方面,他很生氣居然有人會來找蘇錦的麻煩。
另一方面呢,他卻莫名生了欣慰之情。
因禍得福啊,他的太太終於敢坦然面對自己的殘缺了。
爲此,他不得不爲她重重鼓掌。
“啪啪啪……”
掌聲無比響亮。
蘇錦在衆人讓開的通道中,看到了自家男人的欣慰笑臉,眼底全是激賞:
“老婆,你說的太對了,人善才是最美的。
“另外,我還想補充一句:能不斷超越自己的人,哪怕面對最惡劣的逆境,依舊勇敢走下來,讓自己笑對人生的人,是最最美的。
“老婆,在我眼裡,沒有人比得起你。”
這一天的午後,收銀臺前,發生了這樣一幕:
一個是帥到掉渣、英氣逼人的男人,風衣長褲,沉穩的笑容,溫柔似水;一個是滿面佈滿星星點點傷痕、眼睛清澈如水的板刷頭女人,毛衣,配牛仔,外搭寬鬆長款外套,笑得清清淺淺。
自然,這樣的女人,和美麗肯定是無緣的,偏偏當他們對站着,凝眸睇上時,卻是溫情無限的……
適時,有人悄悄拍下了這樣一個畫面,傳至網絡,並附上了一句話:
“這是我見過的最美的婚姻,最美的愛情。靳先生,靳太太,你們一定要永永遠遠這麼幸福。因爲你們,我相信了,這世上真有愛情。”
那一天,在咖啡店的所有人都看到了:
這個魅力四射的男人走過去給了妻子一個讚美的吻,在她額頭上,然後笑牽她的手,和衆人揮手,慢慢走了出去。
金色的陽光下,他們沒有坐車,就那樣悠悠然走着逛着,那兩道被拉長的美麗倒影,讓很多人感慨不已。
也不知是誰說的:真正的愛情,無關美與醜,他們想要相守的從來是骨子裡那個最純萃的他(她)。
那一天,終於有人見證了這句話。
的確不假。
(本文終)---題外話---第一更:關於靳恆遠和蘇錦的故事,始於咖啡店,終於咖啡店,就此正式告一段落。
下一章開始是他們的番外,主要寫蘇錦治病和結婚。大概有兩三萬字……之後是璟歡的故事,大家若喜歡,請一如既往的支持。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