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九針醍醐

“嗚!”

狂風在天空上呼嘯而過,將下方那一望無際的蒼茫草原吹颳得猶如海浪般洶涌波動,起伏連綿,一眼望去,格外壯觀。

“唰!”

一道少年身影,狂奔而過,將那半人高的雜草,紛紛踩倒,趟出一道小路般痕跡。少年的後背上,揹着一名面上黑氣繚繞的少女。

楚凌揹着碧琉兒,一口氣狂奔出了十數裡地,直到確定了身後無人追來,這才鬆了口氣。胸膛劇烈的起伏着,口中粗氣喘得猶如拉響了的風箱。

即便楚凌體質強壯,但一口氣跑出這麼遠,也是榨乾了他體內的最後一絲氣力。

“放我下來。”

就是楚凌狂喘粗氣的時候,身後幽幽之聲響起,送入耳中。說話的,正是被他負於身後的碧琉兒。

楚凌這才反應過來,連忙小心翼翼的將碧琉兒放下,而後轉身,看着面前的少女。

少女雙脣蒼白而乾裂,俏麗的面容上黑氣濃郁,宛如一層黑紗,幾乎都要掩去她的面容。但那一雙清澈的眸子,卻是依舊有着冷冷冰冰的寒意滲透出來。那種目光,令楚凌忍不住皮膚髮寒,不自覺的後退了幾步,拉開二人間的距離。

碧琉兒看着對面的少年,那淡漠的眸子中,隱隱泛起一絲複雜之色。十二歲的她,從四歲開始,就再沒有任何一個人碰觸過她的身子。更別說是和一個異性少年,這般肌膚相貼。

“錚!”

碧琉兒玉手倏然擡起,遙指楚凌。指尖之上,有着凌厲之芒吞吐不定。

楚凌見狀臉色頓時一變,如同兔子般退出多遠。但他卻是有種感覺,碧琉兒想殺他,他再退出十倍的距離也是無用。

“喂!怎麼說也是我救了你的命!沒有我,你早就死在那個傢伙的手中了。你現在這麼做,可是恩將仇報!”楚凌瞪着碧琉兒,大聲喊道,但心裡卻是緊張到了極點。

碧琉兒盯着楚凌,半晌之後,嘴脣微動,但還沒等說出話來,便是哇的一聲吐出一口帶着腥臭味道的黑血。嬌軀一晃,險些栽倒在地。

碧琉兒皺了皺好看的黛眉,體內的傷勢,嚴重的超乎了她的預計。入體的劇毒,本來還能夠壓制。但那君羽最後的一拳,卻是令其徹底的擴散開來。如果再不想辦法解決的話,後果不堪設想。

看着黛眉緊鎖的碧琉兒,楚凌慢慢的後退。這些歷練者,出身尊貴,自己這種血域罪人,在他們眼中連螻蟻都算不上,還是趁早離開這是非之地的好。

“過來。”

只不過,楚凌的腳步,才退出去不過一步而已,一道雖然虛弱,但卻格外冰冷的聲音便是響起,令他身形猛然一僵。

“你究竟想怎麼樣?之前你救了我一次,現在我也帶你逃了出來,你我兩不相欠,難道你真要趕盡殺絕?”楚凌目光戒備的盯着碧琉兒,手掌緩緩緊握起來。

此刻的碧琉兒,身上傷勢頗重,楚凌心中也是泛起了狠勁。若是碧琉兒非要殺他,他也絕不會束手待斃。大不了,拼個魚死網破。

“過來。”

碧琉兒的眸子中,寒意依舊,但明顯之前的那一絲殺機已經散去。

楚凌猶豫了一下,旋即咬了咬牙,小心翼翼的靠近了過去。並沒有什麼根據,他只是覺得,碧琉兒和那君羽不同,應該不是過河抽板之人。

“做什麼?”

來到碧琉兒身前大約丈許遠的地方,楚凌停下了腳步,戒意十足的問道。

碧琉兒看着楚凌,那一直淡漠冰冷的眸子,突然泛起一陣波動,臉頰上,涌出一抹紅暈,那種羞澀,即便是濃濃的黑氣都遮擋不住。

看着這般模樣的碧琉兒,楚凌頓時一頭霧水。這位大小姐,又要玩什麼花樣?

“武道修煉,你瞭解多少?可知玄輪境?”

碧琉兒微微側頭,那再度冰冷下來的目光看向楚凌,而後淡聲問道。

“知道。”楚凌聞言一怔,雖然不知碧琉兒爲何會這麼問,但還是老老實實的點了點頭。“煉體九重之後,身體適應了玄氣的存在,然後可以在體內陸續開闢出九處玄力漩渦,最後匯聚成輪。”

血域之中,不禁修煉,這種基礎的武道修煉之法,楚凌自然一清二楚,張口就來。

“九大玄力漩渦位於何處?”碧琉兒繼續問道。

“眉心,雙肩,雙掌掌心,雙膝,雙腳掌心。”楚凌毫不猶豫的回答道,同時心中一動,隱隱猜出了碧琉兒的意圖。

“你打算衝擊玄輪境界?”楚凌眼瞳收縮了一下,聲音中有着難掩的震動。

碧琉兒的修爲,已經是處於半步玄輪,距離真正的突破,只差臨門一腳。不過這半步之遙,想要成功突破過去也非易事。

正常來說,突破之時,需要狀態完好,而且心無旁騖,不能受到半點打擾。而以這碧琉兒的身份,想必衝擊境界壁壘的時候,身旁還會有專人護法。

而此時的碧琉兒,身負重傷,這種狀態下去衝擊玄輪境,其中的兇險將數以倍計的增加。一個不慎,突破不成,反而會傷及自身。身殘抑或隕落,都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你選在這個時候衝擊玄輪境,是爲了解毒吧?”楚凌心中念頭一轉,旋即說道。

聞言,碧琉兒的眸子中,頓時掠過一抹異色。這個看起來不大的血域少年,心思倒是極爲敏捷。自己只不過問了他兩句武道修煉上的問題,便是順藤摸瓜般的看破了自己的意圖。可惜,修爲太低,只有煉體六重,看來是資質太過平庸的緣故。

如果碧琉兒知道,楚凌在七歲的時候,就已經是現在的修爲境界,恐怕絕對不會這麼想。她是在六歲的時候,突破到了煉體六重。雖然看起來要超過楚凌一年,但不要忘記,兩者間的身份差距擺在那裡。

碧琉兒從懂事開始,也就是四歲的時候,便是開始了修煉。期間更是動用了宗門大量的珍貴資源。而楚凌,身處血域,五歲的時候,纔在那位收養他的老人的指導下,步入武道。而且,期間從未服用過任何的藥材。

兩年時間,突破到煉體六重,這個速度,足以甩下碧琉兒幾條街。

“我現在體內的劇毒,已經蔓延到了全身,想要驅除,必須要突破到玄輪境界。藉由修爲突破時的蛻體洗禮,將毒力逼出來。”收回看向楚凌的目光,碧琉兒聲音平淡的說道。

當武者的修爲,從煉體突破到玄輪的時候,自身身體會在突破之時,經歷一次徹底的蛻變。將體內的所有雜質,全部清除體外,從而令肉身能夠完美的接受玄氣進入。碧琉兒就是要藉着這個機會,排除體內的劇毒之力。

“我教你一套秘術,名爲九針醍醐法。這套針法,能夠最大程度的發掘人體潛藏的潛力。你學會之後,以這九針刺入我九大竅穴輪渦。”碧琉兒淡聲說道。

楚凌聞言,眼中頓時精芒大盛。九針醍醐法,能夠最大程度的發掘人體潛力,那豈不是說,自己有着希望,能夠用這套針法,來嘗試讓自己破開身上的封印,吸收玄氣?

一時間,楚凌只覺得自己的心臟都是在劇烈的跳動着,彷彿呼吸都變得有些困難。如果真能成功的話,這次捲入到是非當中,倒是給自己帶來了一次天大的機緣。

“我現在便傳你九針醍醐之法,你切記好。”

楚凌心神震動之際,碧琉兒的聲音送入他的耳中。楚凌聞言連忙收攝心神,仔細聆聽,生怕漏下一個字。

片刻之後,碧琉兒講述完畢,然後便是靜靜的等待楚凌消化。然而,令碧琉兒意外的是,她的等待,剛剛開始,便是結束。

楚凌只不過是沉吟了一下,而後伸出自己的左手,右手自碧琉兒手中取過一根銀針,起落之間,銀針刺入掌心之中。

九針醍醐,需要九針齊下,方能引動體內潛力。單獨一針,並無作用。

“是否這樣?”楚凌擡頭,朝着碧琉兒一笑,笑容乾淨,如陽光般燦爛。

看着面前一臉笑容的少年,碧琉兒眼神都是恍惚了一下,從她記事開始,好像從未見到過這種乾淨的笑容。那種笑容中,不帶任何雜質,純淨的猶如一汪清泉。令人心底,都是忍不住升起一股暖意。

目光下落,再看着楚凌掌心中的那根銀針,碧琉兒淡漠的眸子,都是明顯波動了一下。

九針醍醐法,算不上什麼珍貴的秘術,施展起來也算是簡單。但這楚凌,只是剛剛聽過一遍而已,第一次施展,居然分毫不差!

以碧琉兒的眼力,自然能夠看出,楚凌的那一針,無論力度,還是位置的精準,都是完美的令人挑剔不出絲毫瑕疵。

如果不是親眼得見,碧琉兒都會認爲,楚凌早就掌握了這套針法。

楚凌這些年來,無法吸納玄氣,便一直淬鍊身體。對於身體上的每一塊肌肉,都是能夠完美的掌控。力度的大小,收發由心。可以說,在自身身體的掌控上,即便是煉體八重,甚至九重之人,都不見得會勝過楚凌。

碧琉兒眼泛異色的盯着楚凌,她原本也是抱着拼一把的心思。此時的她,體內氣血激盪,毒力擴散,無法掌控力道,所以無法下針。不然豈會想要藉助楚凌的幫助?

即便是教會了楚凌九針醍醐之法,但碧琉兒也是沒指望他能夠完美的下針。只是心中祈禱,他不要在關鍵的地方錯得太離譜就好。

可是現在看來,楚凌的表現卻是大大出乎了她的意料。這般對力道的完美控制,足以將九針醍醐之法毫無瑕疵的施展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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