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憤的已經失去理智的高女士擡手一巴掌就打在他的臉上, 響亮的巴掌聲,在安靜的室內顯得有些突兀,一時間, 兩人俱是一驚, 只是班直的眼中微微閃過一絲波瀾後, 很快就又平靜了下去, 猶如一潭死水一般, 靜的讓人心慌。
高女士緊緊的將那隻打人的手握拳,修剪的精緻的指甲,深深的陷在手心的肉裡, 彷彿只有這樣,就可忽略手心傳來的火辣辣的痛感, 就能忘記剛剛她錯手打人的事實。
“班直, 我含辛茹苦的培養你到今天, 不是要你去當什麼老師,我是要你進國家科學研究院。”高女士語重心長的說着, 帶着一股讓人不能回絕的威嚴來。
班直輕描淡寫的轉開目光,“那是你的想法,不是我的。”
“你……”高女士放在身側緊緊握拳的那隻手,指節發白,因氣憤而不住的顫抖, 望着眼前漫不經心的人, 卻再也說不不出一個字來。
不知是從何時開始, 這個從小讓她放心的兒子, 開始逆着她設定的軌道前行, 又不知是從何時開始,他已經成長到要離她而去, 可她不要。
就着這時,班直的手機鈴聲響起,打破了室內安靜的僵局。
“嗯,好的,馬上下來。”說完,對着高女士鞠了一躬,遲疑了片刻,“我感謝您在小時候給了我資源讓我去追求自己的興趣,如今,我有我自己的想法和規劃,時間到了,我先走了。”
說完,提起行李箱,轉身毅然決然的就向門外走去。
“是因爲最近我給你安排相親,你不喜歡是嗎?那我讓步,我不會再逼你,正好你辭職,你恩師和我說過很多次,要你去哥大,這次正好把握這個機會。”
班直扭過頭,幽深的黑眸一眨不眨的盯着立在身後,眉毛豎起的又稍稍放低姿態的高女士,日常的保養和優渥的生活讓她看上去比同齡的人要年輕許多,卻仍然逃不過歲月的打磨。
只是,她的那種控制慾,卻沒能削減,多年前逼走了她的丈夫,突然有些同情可憐起她來,眼神微微一閃,神色漠然,“我說,我,有自己的想法。”
高女士心頭一顫,彷彿有什麼東西正在漸漸離她遠去。見着他離去的背影,嘴脣因氣憤而微微發抖,終究是再也說不出什麼挽救的話語來。
不過,她不會放棄。
班直回到了Y市,下午歇息了片刻後,就去了Y大辦理了入職的相關手續,一切都很順利。離開學校後,從於醉橋手裡拿來的鑰匙,當他踏進新島花園的大門時,心間突然就生出了一種久別重逢的欣喜感,臉上掛着疲態,腳步卻是輕盈。
在他第五次走到門邊,窺視着門外的動靜時,終於等到了一個星期未見的人,連忙將門打開,就看見她一身白色休閒襯衣壓在高腰卡其色九分褲裡,一頭秀髮規規整整的束在腦後,一絲不苟,頗有職場女性的風格。
畢婠聽到聲音後,轉過頭來,略顯疲憊的臉龐,在看清他後,瞬間爬滿了驚訝之色。
“你……”
“我今天才搬過來。以後我們就是鄰居了,這就是我的解決方法。”
畢婠:……
對於班直成爲她的鄰居這件事情,直到她做好飯菜,立在他家門口,準備叫他吃飯時,她仍然沒能消化掉。
兩人無言的吃完飯,班直又很自覺的收拾起碗筷來,對於今天這個重磅消息,畢婠心中有很多的疑問,連一旁的水果也沒心情吃的問:“你爲什麼要搬到這裡來?”
“方便。”男人聲音很快就隱匿在嘩嘩的流水聲裡。
“嗯?你剛剛說什麼?”
“我說,這樣方便你給我做飯。”這一次,話很長,透過嘩嘩的流水聲,畢婠將他的話聽了個明。
得到答案後,心裡反而一團凌亂,如何方便?這樣擡頭不見低頭見的,以後要如何相處。
叫她纔將安定的心如何自持,一大塊肥肉,日日在你眼前晃悠,怎麼會不留口水,她望着班直的身影默默的苦惱着。
洗完碗的班直走了過來,戳了一塊水果放入口中,居高臨下的看着她,“今天那碗青菜有一些鹹,以後記得少放一些鹽,有利於身體健康。”
男人高高的身子立在桌子對面,一股壓迫感撲面而來,雖是隔離一張桌子的距離,可畢婠仍然覺得有些呼吸不順,連連點了點頭。
見到女人點頭後,男人幽幽的問,“你每天幾點起來做早飯?”
“啊?”
男人見她一臉疑惑的樣子,換了個表述方法,“早飯什麼時候吃?”
畢婠眉頭微挑,揚了揚脖子,“我早上都在外面吃。”
“哦,那中午呢?”男人又戳了一塊水果放入口中,面色平靜的望着眼前的人說道。
見着男人一口一塊兒水果,雙脣因沾染着果汁,在燈光的照耀下,瑩潤而有光澤,感覺普普通通的水果,被他這樣聲色撩人的一吃,突然就覺得變得不一般起來,總感覺是什麼絕世美味的水果一般,讓人垂涎覬覦,不禁嚥了咽口水,班直見狀,將手邊的水果往她那邊推了推。
她迫不及待的戳了一塊,連忙放進口中,亟待驗證自己的想法,好像還是那個味,又好像他吃的那幾塊會更甜一點。
愣了一會兒,想到他剛剛的問話,“我中午有時候在外面吃,有時候會從家裡帶。”
班直望着眼前的人,想不明白,吃個水果怎麼還這麼多戲,“你都不回家自己做嗎?”
“懶得做,做少了沒胃口,做多了吃不完。”說着,她又戳了一塊水果放入口中,大口嚼了起來,還是很一般,擡頭又望了望那張瑩潤的雙脣,嚥了咽口水,雙臉微紅的撇開了眼。
好像嘗一嘗他吃的那幾塊水果的味道啊……
“以後中午也一起吃飯吧。”
畢婠擡頭望了望眼前一臉認真的男人,爲剛剛自己頭腦中冒出的大膽想法驚到,心裡慌了一下,“不行,那個……我有時候中午要批改作業,走不開,而且中午時間太短了,我要睡個午覺休息休息,一般不會回來,都在辦公室裡待着。”
男人望着她,見着不似有假,良久又緩緩說,“週一至週五中午便當幫我準備一份,明天的就算了,從後天開始吧。”說完從褲子荷包裡掏出一張卡來,放在了畢婠的面前。
“這是什麼?”畢婠的臉上露出驚詫,這是要包養她的節奏嗎?
“這是這個月的伙食費,密碼是六個7。”對上畢婠疑惑的表情後,又繼續說道:“我比較喜歡吃肉,我看你也很喜歡,以後可以多買些肉,畢竟我需要補身體,還有,水果也可以多樣化,最近都不是太想吃蘋果,那我先走了。”
說完,留下小臉微抽的畢婠,步履穩健的向着門口而去。畢婠盯着眼前的銀行卡,心裡有些要吐血的衝動,這是在側面的控訴她,伙食不太好?
馬噠!不收白不收!
憑着她那點兒微薄的工資,這樣下去,恩格爾係數定會偏高,小康的生活過不了幾天定會滑落到溫飽的水平!
後來,班直走後,畢婠再也憋不住的給蘇小小打了一個電話,非常意外的竟然沒有接。後來因第二天有公開課,也沒有再花心思去想這些,連忙投入到了工作中。
知道快十點的時候,蘇小小纔回了電話。
電話那頭的蘇小小正在回酒店的路上,剛剛和於醉橋倆人逛夜市,沒聽到電話的聲音,看見6個未接來電,立即回撥了過去,“什麼事兒啊?給我打那麼多電話。”
畢婠抓起電話,身子往後一仰,就躺在了身後的沙發上,兩眼望着天花板,“大事兒。”
“什麼大事兒,你倒是說啊。”
“班直搬到我隔壁了。”
“嗯,然後呢?”
電話那頭蘇小小的聲音非常的平靜,就連一點驚訝之色也沒有,畢婠腦袋瓜一轉,“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了?”
“我爲什麼會一早就知道。”
畢婠眼裡精光一輪,嘴角一勾,“你知道嗎?剛剛你的反應不對,平時聽到關於他的消息,肯定會激動,而此時你連語氣都沒有波瀾,只能說明,你早就知道,至於你爲何會早就知道,哼,那還不是跟那個姓於的有關。”
蘇小小的腳步一頓,望了望身側穿着休閒服的男人,眉毛一挑,嘿喲,這小妮子的智慧漸長啊,果然近朱者赤,天才的力量不可估量,“是有怎麼樣。”
“那你爲什麼不早點告訴我。”
“告訴你了又如何呢?”
不如和,嘆了一口氣後,畢婠又說道:“那你說我該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一頭的蘇小小循循誘導的一個一個坑的給她挖。
“那現在多尷尬啊,擡頭不見低頭見的。”一想到今天見到班直後,她激動地心就狂跳不止,現在想想還會有心跳加速的感覺,她就覺得有些微妙。
“爲什麼你會覺得尷尬呢?如果你放不下,那就去追啊。如今也算的是近水樓臺先得月。”見到坑挖好了,一掌就將她推了下去。
畢婠渾身一個激靈,僵直的手機都掉在了沙發上,耳邊久久迴盪着三個字。
去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