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時候人都是這樣,即在盼望什麼,又在畏懼什麼,總是感覺這樣的事情的確是不應該發生,或者說期待着事情按照自己的想法去發生,比如現在的蔡國聲,就是盼望着自己手裡拿着的這幅《二郎巡山圖》的確是真跡,是南宋劉松年的一件絕品,可是心裡又是忐忑不安,心中只有五成的把握,這樣的感覺最是不安,若是多出來個三成,那麼還稍微寬慰一點,最煩的就是這樣的五五之數,就像是貓撓撓一樣,癢得要命卻沒有任何的辦法,卻又不能搔到,盼望着的那雙手什麼時候都不能伸過去給搔癢癢。
即便是吃飯的時候,他也是這麼怔怔的看着桌子上的東西,終於還是忍不住把手裡的畫鋪在桌子上,又開始重新一寸寸的仔仔細細的看着,靜靜的想着,然後從口袋裡拿出手套帶上,伸出手閉上眼睛靜靜的摸着桌子上的畫,感覺着,對於蔡國聲而言,他一直相信這麼一句話,每一件東西都是有靈性的東西,只要你用心去想,只要你去感觸,總是能感受到他身上的靈氣,而這樣的靈氣其實才是鑑別一件東西的最重要的途徑,而這樣的途徑其實說白了也就是習慣,也就是感覺,也就是看慣了真品之後心頭的那一抹空靈,只有在這樣的狀態下,才能讓自己心中找到一個答案。
何老爺子推開門的時候看到的是蔡國聲像什麼一樣趴在桌子上,手裡拿着放大鏡看着桌子上鋪着的那幅畫,聽到有動靜,蔡國聲轉過頭衝旁邊的何老爺子招了招手道:“老何,過來看,看,你來看看這幅《二郎巡山圖》是不是真跡。”
“二郎巡山,這東西不是太多了,你老蔡可是天天上電視的人,還用得着我來給你掌眼。”何老爺子一邊說一邊從口袋裡掏出手套帶上,像他們這樣的人習慣了每天口袋裡都是裝着手套和放大鏡,戴手套是因爲不管怎麼樣手上有時候會有汗漬,而汗裡面含有的鹽分和水分都是這些嬌貴古玩的剋星,稍有不慎,便會毀了一張畫的品相,而古玩最講究的就是品相完好,放大鏡是因爲可以仔細的觀察一些不經意的死角,只有在這些死角里面有時候纔是老一輩藝術家們在繪畫或者是研製這些東西時候留下的最好的佐證,也是後來者們去研究去發現的時候所能感觸出來真僞的地方。
“畫是多了,可是也要看是誰做的是吧,你見過劉松年的《二郎巡山圖》麼?”蔡國聲笑着對何老爺子道。
“暗門劉的《二郎巡山圖》?你從哪裡弄來的?”何老爺子的興致一下子就被提了上來,就連腳下的步子也快了起來,走到了蔡國聲旁邊,看了看桌子上的畫,然後皺着眉想了良久,再看了看旁邊的鼻觀口口觀心的公羊然輕聲道:“老公羊,你怎麼不看看?”
“我看不出來,實在是沒有一點頭緒,找不出來什麼否決的理由,也找不出什麼不對的地方,這事情還是你們這些文化人來做的話比較好一點,像我這樣的的確是沒有什麼發言權。”公羊然淡淡道。
“這老東西是怎麼了?”何老爺子看着蔡國聲問道。
“老公羊每個月都有這麼幾天,你又不是不知道,隨便吧。”蔡國聲一把扯過了何老爺子的手指着幾處道:“你看這裡,這裡,還有這裡,筆觸,寫意,工筆,都是暗門劉獨有的,我實在是找不出什麼不一樣的地方,老何你感覺你有多少的把握?”
“七成,不過這東西缺了一個傳承,還是差了兩成,所以只有五成的把握,我是看不出來了,要不去老大哥那裡讓他看看?”何老爺子猶豫了一下之後看着蔡國聲,把蔡國聲一直埋在心裡的那句話說了出來。
“這事你們想都不要想,你們要是拿着畫過去讓老大哥去看,老大哥會怎麼樣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小嫂子一定是提着掃把就把你們兩個趕出來,以後你們再想去那蹭飯是想都不要想了。”公羊然淡淡道。
“阿碩那小子呢,讓那小子來看看,看看他有什麼想法。”何老爺子猶豫了一下接着說道:“再不行就讓阿碩那小子拿着東西過去,小嫂子疼他,估計沒有什麼事情。”
蔡國聲搖了搖頭,道:“阿碩這次回來還沒有去那裡過一次,而且老大哥也沒有問過他一次,不知道到底是除了什麼事情,即便是我們說,阿碩也不一定過去,不行我們喊喊老金,那傢伙雖說是個商人,可是眼光卻是毒的狠,而且手下開着拍賣行,也知道這樣的事情該怎麼做,你看怎麼樣?”
“你這畫是從哪來的?”何老爺子沉默了一會之後道。
“是我一朋友的孫女拿過來的,對了老何,那小丫頭身邊陪着的那個年輕人你猜是誰?”蔡國聲道。
“別跟我說是秦家那小子。”何老爺子的眼睛突然睜開,正色看着蔡國聲道。
“還真就是他。”蔡國聲嘆道:“現在年輕人真是不知道怎麼說好,這纔剛來幾天啊,兩個人就湊到了一起,我還記得寶寶那丫頭他們們家老爺子是給她安排了親事的,這倒好,現在看這模樣那小丫頭是喜歡上那小子了,可那小子倒好,還死活不想承認這事。”
“你要我現在說這話還有幾成把握的話,我只能說五成,而且還是加上傳承,我纔敢說五成。”何老爺子看着蔡國省道。
“嗯?”
“你知道那個秦漢武是誰家的小子麼?”何老爺子正色道:“是老秦家的獨苗,是十年前秦永恆抱走的那個他們家二門老幺的兒子。”
“什麼!“公羊然和蔡國聲再沒有了剛纔的鎮定,彷彿這件事情要比桌子上的這幅畫要重要許多,二人齊齊的看着對面的何老爺子質問道。
“是真的,是那個陪着他的人說的,而且秦老二還沒有死,現在在桂林那邊一個叫亂葬崗的地方躲着。”何老爺子低聲道。
“好事情啊,這是好事情啊。”蔡國聲雙手合什,喃喃道:“老天有眼,總算是給老秦家留下來了一根獨苗。”
“所以我說這件事情只有五成。”何老爺子拉開桌子坐下,看着面前攤開的畫,道:“老秦家出來的東西,除了老大哥之外,還有誰能看出來,你蔡國聲不能,你公羊然也不能,我何靜之更不用想。”
何老爺子說完了這話之後從口袋裡掏出手機按了幾個號碼,電話接通之後,對對面的徐碩道:“阿碩,你給那個許強打個電話,讓他來着客來源飯店來找我們,問他一點事情。”
電話掛斷之後,何老爺子看了一下屋子裡的人道:“都別看了,先等着吧,聽許強說,那秦漢武現在可是在納佩風手下給他做一幅假畫,咱們這次的東西說不準就是這麼來的。”
許強接到了徐碩的電話之後沒敢耽擱,開上車,趕緊就往這邊奔來,剛一拉開屋門就看到屋子裡三個老頭子虎視眈眈的看着自己,心裡不由得一陣惡寒,看着三人拱手笑道:“三位老爺子,你們找我這小子來這是幹什麼呢?”
“滾過來,給我看看桌子上的這幅畫,你看過沒有。”何老爺子白了許強一眼,道。
許強一擦汗,心裡這次舒坦了一點,往前走了一步,剛一擡眼,就看到了桌子上放着的那幅畫,腳下的步子就停住了,怔怔道:“這畫難道那小子真的還有半張?!”
何老爺子擡眼看了看許強,然後道:“你說的是什麼意思?”
“這畫就是那個納佩風讓小武給補的畫啊!”
這話一出,屋裡的三人一下子愣住了,秦家,秦家,看起來秦家的大梁終於又有人能挑起來,只是三人心中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該苦澀。
畢竟這玩意還是讓他們三個活了大半輩子的人實實在在的打了一回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