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關將至，就在專案組正在對環亞集團進行緊鑼密鼓地調查的時候，環亞集團總經理卞德擁忽然給省委報送了一份關於環亞集團一年來各項經濟指標的報告。報告顯示，環亞集團一年來基本上處於虧損狀態。
卞德擁坐在王大成的辦公室一副愁不堪言的樣子，道：“王書記，本來是不想給省委說這些事情的，可我們現在……實在是難以爲繼了。年初至今，僅煤炭一項，就虧損3個多億。如果再這樣下去，環亞集團估計就只有破產的份兒了。”
環亞集團雖直接隸屬國家工業部，但每年也要向地方財政繳納相應的稅費。而且歷來都是河西省，特別是省城的納稅大戶，每年繳納的稅費達6個多億，幾乎佔到省城財政總收入的百分之十。按照卞德擁的說法，估計是要求省委減免環亞集團一半的稅費。那麼的話，對於省城，對於河西省都有很大的影響。
王大成凝思良久，以緩緩的口氣問道：“卞總，你能不能把環亞集團虧損的原因給我做個簡單的分析呢？”
卞德擁馬上道：“環亞集團之所以會出現虧損局面，主要是因爲今年年初以來，不斷攀升的運輸費用和人工費用。拿去年同期比較。去年把煤炭從河西省運到Q市碼頭，一噸大概需要130元，而今年的運費一下子就提升到了250元左右。人工費也由去年的月均2800元左右，提升到今年4800元左右，各項費用幾乎翻了一番。而且今年爲了支援J國，往J國大量運送。各項費用都上漲了，國家工發委卻只把煤炭價格上浮了百分之二十不到。這就是今年虧損的主要原因。我們找工發委，工發委說是爲了穩定物價，煤炭價格絕不能隨便上漲。我們也沒辦法了，這纔想到讓政府減免稅收。”
精瘦如柴的卞德擁，戴着金絲邊眼鏡，坐在有些臃腫的王大成面前，明顯有些底氣不足。據說卞德擁是煤炭工程師出身，對國家煤炭工業的發展做出過很多貢獻。也許是天生書卷氣，讓他在領導面前，看上去總是畏畏縮縮的。其實按級別來論，他僅比王大成這個省委書記低半級，也是一個副省級幹部。
王大成停頓了一會，繼續問道：“那麼按照你的意思，你希望省政府今年給你們減免多少稅收呢？”
卞德擁把金絲邊眼睛往鼻樑上推了推道：“你也知道，其實這些年環亞集團的各項經濟指標都處於持平狀態，也就是說上繳完各項稅費之後，我們的利潤幾乎爲零。今年在煤炭價格上漲幅度很小的情況下，公司的各項費用又上漲了將近三個億。所以……我們希望省政府能把這三個億的稅收減免掉。這樣的話，我們基本就能維持下去了。”
王大成點了點頭，停頓了一會忽然道：“卞總，有件事，我本來不想跟你說，可是你既然談起減免稅收的問題，我就不得不跟你說一說了。目前省裡的各項開支也非常緊張，如果減免你們三個億的稅收，就會有很多年初定的財政預算無法得到落實。這些財政預算無法落實，不僅下面的人會罵娘，就是老百姓也是不會答應的。我們的政府信譽同時也會受到挑戰。這些問題對於我們這個執政黨而言都是非常危險的。”
說到這裡，王大成似有爲難，略微思索了一下，繼續道：“我最近聽說……你們環亞集團內部在搞一個什麼工程，是用公司的錢爲公司的中高層領導修建別墅，有沒有這回事？”
王大成的話一出口，卞德擁馬上臉色一變，沉默了一下道：“王書記，這純粹是子虛烏有的事情。公司是在西山修建別墅，但那也是由公司組織興建，以相應的市場價出售的別墅。只是公司搞的一個房產項目而已，只不過爲了照顧公司內部的員工，在價格上比市場價略有浮動罷了。儘管如此浮動也不是很大，肯定不會造成公司虧損。現在有些媒體就愛胡說八道，見風就是雨。總會把一些莫須有的罪名強加在別人頭上，說話根本就不負責任。如果省委有什麼疑義的話，儘管可以派人去查。”
這是一句冠冕話，如果沒有中央方面的指示，就算是河西省委也是沒有權利對環亞集團進行調查的。
王大成微笑着點了點頭，沒有說什麼。卞德擁卻餘意未盡，繼續道：“王書記，既然你把話說到這裡，我也要給你說點事兒了。環亞集團門口的噴泉水池中，一年前發現一名無名女屍，省警察廳多方調查未果，現在又組成一個專案組進行調查，這個我都沒有任何意見，畢竟是人命關天的事情嗎。可是最近這個專案組的王清華，竟然懷疑起了我。還把我叫到政法委問話，把我弟弟的事情，硬扣到我的身上。要不是我跟我弟弟有明顯的區別，現在恐怕早就被這個王清華關進監獄裡去了。”
卞德擁說着一副憤憤不平的樣子。估計還在爲那天王清華把他叫到省政法委問他情婦的事情而生氣。一個廳級部門約談一個副省級幹部，確實有點不合規矩。不過對於王清華這種壓根就沒有想過按常規出牌的傢伙來說，這也根本算不了什麼。
王大成只好笑笑道：“卞總，真是不好意思，我們的讓人讓你受委屈了。下次，我一定好好批評他。不過也請你體諒一下他的難處。這麼一個讓人難纏的案子，讓他限期破案，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一件事情啊。”
卞德擁擺了擺手沒有再繼續這件事情，又回到了減免稅收的問題上道：“王書記，如果有可能的話，還請省委考慮一下減免稅收的事情，現在的環亞集團實在是難以爲繼了。”
王大成道：“好吧，我們會考慮的。今天就這樣吧。我還有個外事活動，就不留你吃飯了。”
這也是一句面子上的話，畢竟環亞集團是中央直屬單位，對其領導客氣還有必要的。
環亞集團西山別墅區的事情，早已經進入了專案組和王清華的視線。錢坤把這件事情反映給王清華的時候，王清華讓錢坤先在網上炒作一下，引起各方面的注意，然後看看環亞集團到底有什麼動靜，再做計較。剛纔王大成之所以向卞德擁問起這個問題，也是看了網上吵的沸沸揚揚所謂的“虧損環亞別墅羣”事件之後，纔有此一問。
其實，環亞集團的虧損問題吵的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早在年中，環亞集團就放出風聲，說環亞今年虧損可能會達到三個億，現在的這個結果只不過是環亞集團年中‘預算’的結果而已。當然環亞集團到底有沒有出現虧損現在還是個未知數。
案子進展到今天，依然理不出一個頭緒來，坐在檢察院辦公室，王清華的情緒難免有些焦躁不安。
“我們本來是查案的，卻被人家牽着鼻子走，難道你們就不覺得丟人嗎？”王清華的無名之火，一直在心頭竄來竄去，卻找不到一個發泄的地方，“我告訴你們，如果再繼續這樣下去，我這個政法委副書記也別幹了，乾脆回老家……”人家還能回家抱孩子，可自己呢？回老家幹什麼呢。王清華不知道，跟蘭英結婚生孩子，然後再抱孩子嗎。
“你發火也沒有用，大家這些天也沒有一個人閒着。我們也想找到突破口，可是對手實在是太狡猾了。我們現在幾乎是老虎吃天——沒地方下嘴。”這種話也就只有燕妮才能說了，“照我的意思，懷疑誰就先把誰抓起來再說。”
“胡扯！”王清華頂了燕妮一句，“沒有證據抓起來有什麼用？虧你還是警察出身，怎麼這點道理都不明白了。”
“你明白，你給出個主意，光發火能把犯罪嫌疑人發出來啊？”燕妮不依不饒，兩個人幾乎要吵起來了。
許三林急忙制止道：“王書記，燕局，你們先不要吵了。我們不妨這樣，先把我們所掌握的東西全部羅列出來，分析一下，看能不能找到突破口。”
這個建議馬上得到了大多數人的贊同。
許三林馬上把這段時間調查的一些在黑板上123羅列了出來：
1、環亞集團無名女屍。疑點：身上裝有一個心臟起搏器，可能具有遙控功能。
2、向王書記所住房間裡射擊的子彈。疑點：可能來自金貓大廈時尚雜誌社。
3、時尚雜誌社舊址內發現被人肢解女屍。疑點：無法推斷。
4、ABC三個人中，A和B可能被人替換。疑點：整容的結果。
許三林寫完後，重新坐會位置。王清華沉默了一下道：“我再加幾點，許隊長繼續寫上。5、環亞集團煤炭出口量大幅增加。疑點：去向問題。6、環亞集團今年以來的虧損。疑點，是否真有虧損。7、經常在午夜出現在我面前跟無名女屍長相一模一樣的女人到底是誰。疑點：是否又是整容的結果。8、環亞集團總經理卞德擁是否真有一個同胞兄弟跟他長相一模一樣。9、我懷疑我們中間有內鬼。”
王清華說完後，大家的臉上馬上一陣的詫異。內鬼可不是一個好聽的名次。對於辦案而言，最痛恨的就是這個東西。所以王清華的話一出口，大家的臉上不免一陣亢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