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小鎮,精緻秀麗,古樸雅緻。
與魔都在地圖上的距離並不遠,卻能讓在魔都呼嘯的冷風在這裡轉爲清涼。
清晨的小鎮溼漉漉的,空氣中有一種雨化水的絲絲涼意,在這裡想要看到一場雪很難,祖輩生活在這裡的老人們對雪有着天生的懼意,而冬天,更是他們不願意度過的季節,短暫的寒冷每一個人都不願意離開房間,普遍家庭會選擇如同冬眠一樣的躲東。
小鎮沒有水泥柏油路,全部都是青石,多年來的踩踏已經讓那些具有棱角的地方磨平,最寬不過雙車道的鎮間路從不曾開進過大車,這裡的居民就像是遠離了塵世的紛擾一樣,活在祖輩傳承下來的節奏裡。
老式的建築,路邊的青苔,曾經在戰爭中幾乎被摧毀乾淨的江南小鎮,在這裡被完整的保留下來,一大清早的炊煙渺渺中,夾雜着小鎮的慵懶和人們獨特的口味。
一家家店鋪開的很早,出來買東西的人們也都是趕早不趕晚,他們在用這種方式向世人宣告,他們不是活的慵懶,只是不願意去爭,就如同在身上修煉的絕世劍客,修的是劍不爲龐雜,一旦有朝一日劍出山,定當一劍光寒照九州。
小鎮有許多的古建築,有一個與小鎮共同成爲旅遊景點的園林,幾乎每天都會有旅遊團到來,但他們永遠與這裡的居民格格不入,當你們開始一天的旅程時,原住民已經購買一天的吃食返回家中,大門緊閉鮮少能看到走家串戶的,各自過着各自的日子。有些相好的鄰里也不會走大門串門,無論是老式的院子還是閣樓,都會有戶與戶之間暗門。
近鄉情怯的譚沒了始終望着窗外熟悉而又陌生的景緻,這難得的江南小鎮保留了很多原汁原味的東西,張世東眼前浮現一幅畫面。竹傘細雨,伊人旗袍,漫步青石路小巷之中,回眸一笑百媚生。
早上的喧囂散去,不到八點你就難以看到街邊巷尾的攤位,零星有一些願意做旅遊團生意的商鋪。也多爲年輕人或是在這裡購房做生意的外地人,本地人對這種行徑很爲不屑就像是本地人絕不會染指最賺錢的旅館生意一樣,他們甚至對借宿這種事情覺得不可思議,低三下四的去服侍別人更不可能是他們的性格,在這裡的一處著名景點即是本鎮的歷史,曾有帝王之氣的小鎮。出過開國皇帝,出過宰相首輔,他們的心很高,如同他們的祖先一樣,我是高高在上的君王,豈能與你等草民共呼吸。
遂這裡的旅館都在小鎮外圍,建築風格想要與這裡靠近也會顯得格格不入。地面也鋪設青石卻難以與那裡的古樸雅緻融爲一體,最終只能弄得不倫不類欺騙一些國外的客人。
車子停在了這裡最老的一處旅館前,包下了一個院子,細雨敲打在閣樓的木板上,發出極爲好聽的聲音,浴室內有巨大的木桶也有角落裡的淋浴頭,其不倫不類就在於想把古樸和現代化融合,保留了木製建築本有的窺探隱私縫隙,卻偏要在浴室中保留遮掩隱私的擋簾,明明一邊泡澡一邊聽着細雨敲打木板的聲音。一邊通過氣窗能看到霧霾的天空,偶有踩踏地面地板嘎吱嘎吱人行過的聲音,會讓你不自覺的將身子縮入木桶之中。
張世東摟着譚沒了在這老式的浴桶中泡了個澡,或許是回到了熟悉的環境熟悉的節奏,譚沒了變得主動了許多。主動給他擦背主動服侍他洗澡。
小鎮的寧靜每天都會被打亂一次,來自外面的遊客會在這裡最安靜的上午時分到來,也幸虧這些旅店都建在了鎮外,否則一個個旅行團絕對會將本鎮的居民徹底得罪。
短暫的喧囂並沒有影響張世東的睡眠,他懷中的譚沒了拿着一本古詩詞靠坐在牀頭一整天,任由懷中的男人肆意觸摸着自己的身體,享受着一個男人摟着女人睡覺的最高境界,抱着,握着,摸着,騎着……
直到下午接近四點,又一撥旅行團的到來,吵醒了他,在一個最不被接受小鎮原住民接受的時間,張世東起身下達命令:“走吧,陪你回家。”
譚沒了一襲暗紫色的旗袍,外罩藍白色相間的貂皮大衣,長髮隨意紮起,烈焰紅脣風情萬種的她回來了,早晚要面對,有一個能夠爲你撐起天空的男人陪着你,你還奢望什麼?奢望那裡面的人能夠有朝一日改變,十幾年了,不會變的。
看到姐姐的變化,譚凱愁眉苦臉的狀態沒了,腰桿挺直,眼中釋放出別樣的光彩。
我是譚沒了,譚沒了的譚沒了,不是譚家的譚沒了。
“我帶你走進去?”
“好!”
小鎮迎來了特殊的一道風景線,舉着竹傘零號和沒胸女,讓並肩走在前面的張世東和譚沒了置身在不會被潮氣從頭落頂的環境中,四人徒步,後面跟着一輛攬勝,一輛房車,一輛裝載了很多東西的箱貨,或者說這是譚沒了一年當中唯一一次被獲准回家時帶的年貨,陽曆新年就是她能夠在這個家過的新年,至於農曆新年,她只能在魔都搖敬在這個家不爭的父母。
攬勝的後面,拽着一根繩子,繩子捆綁着一個此刻渾身上下髒兮兮的年輕人,依稀可見其白淨的肌膚,只是被車牽着,時不時的加速讓他腳步跟不上摔倒,減速時又會慢的比自行車還慢,很是狼狽。
“啊,那不是譚家的小少爺嗎?”
“你沒看錯吧,怎麼可能,在這方圓幾十裡,誰敢對他這樣?”
“你沒看到譚家那個女人回來了嗎?看那模樣,騷氣得很。”
“真看不慣,在這裡顯擺什麼,這裡什麼時候輪到她顯擺了。”
當張世東和譚沒了走過一家院門時,從正門上的閣樓內一盆洗腳水倒了下來,紳士男身上披着的巨大黑色風衣抖開,隨着他的身體飛起來,擋住了所有的洗腳水,人也從車內出來,掐着一個長相就尖酸刻薄的中年婦女從閣樓上跳下來。
“捆,跪地求饒者,放!”
譚沒了一皺眉,側頭看向張世東,這是要冒天下之大不韙嗎?
正門打開,一老一少兩個男人衝出來,同樣被紳士男掐住脖子綁在攬勝的車後,車子故意向前起速開了一百多米,連帶着人也被拽倒。
張世東嘴角抽動,笑道:“不求饒,送到派出所,告訴他們,這羣人意圖襲擊搶劫軍用物資,譚凱,這種小事不用我告訴你怎麼辦吧?”
譚凱帶着一抹佞笑:“拉虎皮扯大旗,姐夫,謝了。”
難得有人給你撐腰讓你裝逼,譚凱豈能錯過這樣的機會。不管你是平民老百姓還是什麼,安穩過你的日子我們互不相干,攻擊我的人,那你就是我的敵人,如果我連這點悍對天下的勇氣都沒有,縱然無敵天下又如何,不如回到夢想之館縮起來。
我的女人,是你們可以欺凌的嗎?
有了一個,不乏第二個試水的,被再次綁上之後,民憤被激起,可當他們二號眼鏡男拿出一把沾染了鮮血的巨大砍刀後,退縮,圍而不攻。
張世東呢,也沒有真要拿一羣已經腐朽樂於安貧的人怎麼樣,綁了一段就交給了趕來的當地派出所成員,間接給了他們臺階下,讓他們迅速滾蛋。
強權,永恆是主旋律,最初的衆志成城被擊潰之後,小鎮的居民也就變得底氣不足,至多是遠遠觀望,小聲議論,真正敢再上來的沒有,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反正與自己也沒有什麼關係,痛快痛快嘴毫無意義,反倒得罪人,被教訓一頓也犯不上,倒要看看這破壞了譚家規矩的丫頭,怎麼過得了老太太那一關。
譚家那不要臉丫頭回來了,破壞了老太太的規矩的丫頭,臨近晚飯纔回來,能進去門嗎?
小鎮越往內走越是曲徑通幽,走過了景區園林,道路兩旁多是植被和大宅院,是這裡少有的富貴人家,至少在這裡居住了幾十年,傳承幾代書香門第,都以讀書人自居,都以雅人自詡,銅臭味在這裡最不被接受,從沒有人會說自家有幾個生意人,而會說自家有幾個讀書人雅人,哪家出了一個賺大錢的主,回來也沒資格大張旗鼓,悄悄的進小鎮悄悄的回家,若是擺出排場,日後這鄰里之間的小話,任何人家也承受不起。
聽着譚沒了輕聲介紹這裡,張世東對着幽靜的環境狠狠啐了一口:“一羣不知所謂的人,該打,該罵,至少該不該殺,我得進去看看。”
“是啊,迂腐,該打,無恥,該罵。知道這裡一年光是維護園林和小鎮古樸需要花費多少錢嗎?他們從來不會問,在他們的認知中,錢就是爲他們服務的,揮之即來招之既去,不是我有多少可以用多少,而是我需要用多少就必須有人提供多少。”
張世東負手而立,對這清幽淡雅的環境再沒有了之前的讚許,再次啐了一口:“我現在心裡平靜多了,打狗,終歸比打人要沒有心理負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