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事情,我來擔着,今天這件事情,我們誰都不準做了。”黑色衣服負責任地說着,他試圖和黃色衣服談判,結果似乎成功了。這個時候我的耳朵裡的妖魔鬼怪也開始過來找我了,我再一次想要睜開眼睛看看他們,卻發現我的眼皮上好像又被人放上了秤砣,而這一次是加倍放上去的,我的眼皮越來越沉了,耳朵裡面的妖魔鬼怪一刻不停地折磨我,聽覺也漸漸變得不靈敏了……
黑色衣服遲疑了一下,沉吟道:“我已經想到另外一個法子了,我們……”我努力想要自己的意識變得清晰,想要去聽清楚他們說的什麼,可是,我的身體開始各種反應不過來,我的腦袋越來越沉重,意識已經變得什麼都分辨不了了,我又變得模模糊糊了,連眼前的白色也變得忽明忽暗了。
接着,在我還僅有一點意識的時候,我感覺到有人抓起了我的雙手雙腳,我的身體輕而易舉地脫離了地面,在空中搖搖晃晃着。不知道要去往何處的我,還在拼命地想要掙扎着讓自己清醒過來,可是我卻漸漸什麼都感覺不到了,我的眼前徹底黑了過去。
這是一個很長很長的夢,是沈睿做的一個夢,一個關於他塵封已久的夢境,一段他不願意在生活中記起來的夢境,一個他一切痛苦源泉的夢境。
但是他從未放棄尋找答案,前一段時間經歷的事情,他甚至覺得自己已經快要接近答案了,但是他仍然不想要,在這個時候記起來那個夢境裡面的事情,如果可以,他願意將那一段記憶從腦袋裡面徹徹底底抹掉,就算抹掉他的前半生他也願意,可是上帝是最喜歡惡作劇的,上帝從來不會給人這種機會,好讓人輕鬆愉快的生活。
假如人的生活變得輕鬆、愉快、美滿,或許上帝就失去了作爲上帝的意義,所以說,痛苦會一直伴隨沈睿,永遠無法忘卻。
最可悲的是,越是想要忘卻的事情,就記得越是清楚,回憶越是不停出現那些畫面,越是讓人感覺到痛苦,沈睿在生活中只能選擇麻木自己他才能繼續生活下去。
在現實生活中的他,每一天都小心翼翼地隱藏着,他不想記起來,即使現在他感覺快要接近真相了,但是他一遍一遍的告誡自己,還沒有到時候,他不想要痛苦,他不想去揭露,但是這個夢境卻自己找上了他。
四周很黑暗,但是有着一道光。沈睿往前面望過去,遠遠地,他看見了一個黑影。
那個黑影冷冷地站在離他不遠的前面,那黑影刀削般的臉龐逆着光,看不清面容,但是,沈睿知道,那個人是誰。沈睿遠遠地看見後,就想要像平常一樣逃走,他不想過去,他不想要面對。
“小睿。”但是一轉身,那黑影就開口說話了,沈睿知道他看到了自己。
沈睿一聽到黑影叫他,他就停住腳步,頓了頓,內心掙扎着要不要回頭,可是事情還沒有調查清楚,沈睿咬了咬牙,他不想要現在過去,面對一些他不想知道的事實,雖然他在內心否認着,也在尋找着答案,可是質疑的聲音從他離開之後,就一直存在,即使他不相信,可是他還是怕事實就是那樣,沈睿堅定步伐,他繼續往前走去。
“小睿。”那熟悉的聲音,再一次響了起來。沈睿艱難地邁着步子,一步一步,他的內心無比煎熬,好像有千萬根針在不停戳着他的心一樣,疼痛卻不劇烈,但是那種一陣一陣的疼痛持續着,刺激人的神經,考驗着人的神經,沈睿覺得神經快要被折磨壞掉了。
“小睿。”那聲音緊緊纏繞着沈睿,一刻也不肯放過他繼續叫着,像是樹枝忽然長出的長而彎曲的藤蔓,一把抓住了他,將他緊緊纏繞了起來,讓他喘不過氣,沈睿停住了腳步,他覺得他忍不住了。
時間一下子跳躍到很久很久以前,沈睿想起了很小的時候,那個人也是這樣一聲一聲呼喚着他,一聲一聲囑咐他小心玩兒,不要玩兒過了頭,一聲一聲在他的身邊護他周全。
沈睿和他都是孤兒,從出生就沒有了父母,他們兩個從小就相依爲命,感情很深。
那個時候,他們還在孤兒院裡,沈睿個子長得矮小,身材瘦弱,經常會受到大孩子的欺負,他那個時候和沈睿一樣,長得也不怎麼壯實,也受到大孩子或者同齡長得強壯的孩子的欺負,但是他比沈睿大兩歲,他會有意保護沈睿,當那些人對着他們兩個拳打腳踢的時候,他會撲在沈睿的身上,不讓沈睿受傷。
所以,經常他的身上有傷痕,青一塊紫一塊的,而沈睿卻沒有事情,沈睿總是在發生了那些事情以後,像是一個犯了錯的孩子一樣看着他,他也不生氣。沈睿問他,肯定很疼吧,他只是笑一笑,說不疼,很難想象這是一個幾歲的小孩子做的事情,說的話。
孤兒院那種地方,對於沈睿來說,可以說是世界上最黑暗的地方,在那裡的時候,沈睿沒有一天開心的日子,他們總是膽戰心驚地過着日子。
孤兒院,雖然說是一個慈善機構的地方,可是那裡的孩子都是心智尚沒有發育健全的,他們不懂得好惡。但是,他們在小的時候就知道自己與其他人不一樣,他們知道自己是被拋棄的,而且是原本應該是最愛他們的父母把他們給拋棄了。
對此,他們覺得世界對他們充滿了惡意,於是他們對世界也充滿了惡意,他們對待身邊的人,除了在大人面前裝的乖巧以外,他們對弱小的同齡人是毫不客氣的,尤其是那些有力氣的長得壯碩的孩子,他們看上了那些柔弱的孩子的什麼,就要什麼,不給的話,就用武力解決一切的問題,他們深信沒有什麼是武力解決不了的事情,那個時候,那些個柔弱的孩子也對此深信不疑。
一羣孩子,只好拉幫結派地玩耍,尋求保護,尋求安穩的日子。
由於沈睿他們兩個是後面進到孤兒院的,那裡的孩子就好像發現了新的敵人一樣,那羣孩子團結一致排擠他們,於是就只有他們兩個依偎在一起,他們兩個也就默默忍受着欺負。
但是沈睿那個時候,雖然身形弱小,卻是個好鬥的小孩兒,他經常覺得不公平,雖然會被打,但是還是經常會因爲一兩句不和諧的話就和那些人有了衝撞,但是沈睿由於身形又不佔優勢,常常是被打的一方,備受牽連的他,也和沈睿一起捱打。
在五歲以前,沈睿和他都是備受欺負的對象。
但是,五歲以後的某一天,孤兒院裡面的孩子就對他們另眼相看了。
故事要從一天沈睿又惹了禍開始講起,那天沈睿因爲不滿意大孩子搶了沈睿手裡的麪包,而對着那大男孩狠狠吐了一口口水。
大男孩怒不可遏,找上了他的夥伴們,沈睿見勢不妙立刻跑了,那一羣人就在沈睿的身後狂追。
終於,那一羣人氣勢洶洶地將沈睿圍在了一個角落裡面。
沈睿害怕極了,他又找不到反抗的方式,只好瑟瑟發抖地蹲在牆角,那大男孩冷笑一下,很有氣勢地揮了揮手,那一羣人中的一個男孩子便舉起木棍想要對着沈睿下手,就在這個時候,他卻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了那個大孩子的身後,他舉着木棍毫不猶豫地,重重地一敲,先對着那個大孩子下了手。
那個大孩子的頭被敲出了血,一下子躺在了地上,好像是死了一樣。
一看到血的孩子們統統都嚇傻了,他們個個面向死灰,其實他們原本也就是想要嚇一嚇沈睿他們而已,完全沒想到結局居然反轉了。
那一羣孩子,扔下木棍一窩蜂似的跑了,也不知道是誰,邊跑的時候還一邊驚恐地叫着,殺人了殺人了,其實那個大男孩只是暈了過去而已。
那天他站在沈睿的面前,面色冷峻,五歲的他就已經顯示出了地獄修羅一樣的氣質,讓人覺得十分可怕。
但是那時候,他看到那些人跑了以後,面色一下子變得蒼白了起來,他不敢相信地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大孩子,然後扔下了棍子,跑到沈睿的面前,狠狠地抱住了還在瑟瑟發抖的沈睿,沈睿感覺到他也在不停顫抖着,而且不一會兒沈睿感覺到自己的脖子有什麼溫熱的液體流了出來。
那個時候的沈睿也被嚇到了,但是沈睿知道他是爲了自己,沈睿也緊緊抱住了他,沈睿在那個時候衷心地覺得他恐怕是世界上面,目前爲止最愛沈睿的人了。
只是,後來沈睿還是和他分道揚鑣了,如果後面沒有遇到另外一個人話。如果,沈睿沒有犯錯的話。
那或許,會是另一番很美好的結局。
又或許,會是另一番很慘烈的結局。
但是,這個世界怎麼會存在這另外一個結局,一切的路都是我們自己選擇的,每一步都是我們自己走的,那一步一步都是真實的,它不僅僅存在於回憶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