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鳴懊喪地坐了下去,瞟了小猛的臉頰一眼,心疼之意表露無遺,“不是我想打你,可是有些事,你得事先給我個招呼嘛,今天早上聯治會突然來人請我過去一趟,說監察官找我商量點事,到了那兒我才知道,他們哪是商討公務?根本他媽的審訊!不是林海問起來,你說我哪知道你跟烏雨那檔子事?你小子最近神神秘秘地,也不知你在幹嗎!別說你的隊員,就是我這個上級也被你矇在鼓裡。你說林海那樣問我,我該怎麼回答?你還別怨我打你,不是我在那兒發了一通脾氣,你讓你怎麼應付林海?”
雷鳴說到這兒,臉色稍稍緩和,帶着些許自嘲的口吻道:“小猛啊,我很放心把事情都交給你去辦,可你不能老讓我犯迷糊,今天我在聯治會大罵一通,用‘軍部機密、無可奉告’八個字堵了林海的嘴,可是明天呢?如果再發生這種事,我總不能一概如法炮製吧?就算這真的是軍部機密,那也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成爲你一個人的機密呀!我是精衛隊的總指揮,可我對你的行動一無所知,倒不是我要抓面子,可是遇到有關部門的審查時,我總該心裡有個底吧?你在行動前打個招呼,讓我跟他們說‘軍部機密’這四個字時能夠有點中氣行不?你這孩子呀……”
雷鳴苦笑,小猛一直垂着腦袋,此時更是深埋了頭,“對不起將軍,是我讓你難做了,可是……”遲疑中帶着明顯的哽咽,擡頭時卻是那般斷乎決然,“將軍,我接下來的一系列行動都不會跟你作具體彙報,但請你相信,也請你再支持我,任何有損國家利益的事我都不會做,我以孟氏家族的名譽起誓!”
雷鳴冷笑,本已和悅的臉色又陰沉下來,“你的意思是說,你要繼續瞞着我?”
小猛欲言又止,終究別過臉去輕輕點頭。雷鳴揚手要打,見小猛還拿着自己的皮帶,氣得他一把奪過來狠狠抽了幾鞭,把皮帶指在小猛臉上,“你還真來勁了?信不信老子撤你的職?”
“也好。”小猛這話不帶一點賭氣成分,雷鳴卻氣得夠戧,暈頭轉向地拎着皮帶還要去解皮帶,揮起皮帶卻頓在了半空,“我說你怎麼不怕?忘了你穿着通天甲呢!給老子脫了,不信打不服你!”
“將軍!”小猛低吼,聲音開始發顫,“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既是這樣,你何必打我?不如讓我走,說真的……我……有點不想幹了!”
“放屁!”雷鳴跳起來甩了一耳光,“老子把這麼大的擔子交給你,所有希望都押在你一個人的身上,你說不幹就不幹?以爲在過家家?再他媽扯淡,老子真的斃了你!敢明火直仗地跟我叫陣,你他媽暈頭了!老子是你上司,敢不跟我彙報工作?還說白了要瞞着我,想造反哪?告訴你,老子現在以將軍的身份再次命令,給老子把聖寶的事說清楚!”
小猛頓了頓,驟然起身道:“我是軍人,應該服從命令,可是作爲護城士,我又並非一般的軍人,而且我現在仍是精衛隊的隊長,根據隊制條例,我有自主行使計劃的權力,也可以在特殊情況下把我的行動對內部人也採取保密形式,包括你,將軍!”
“好小子!”雷鳴切齒點頭,突然餓狼般撲向小猛。
“我自己來!”小猛三五下脫了上衣,把個光脊背露給雷鳴,雷鳴毫不客氣地在那上面縱橫開闢、交叉劃道。
“滾出去!”
雷鳴突然吼出這一聲,小猛回頭一看,弟弟不知何時已經擋在了自己身後,那模樣顯然也捱了幾下,不等小猛說話,刀子先哭起來,“將軍說了不打我哥,我就信了,誰知……不對,我不能說您言而無信,你有尊位,我更不敢阻攔,但是別打我哥,打我吧,您打我!”
刀子淚眼朦朧卻略顯不滿,說了不敢阻攔卻抓着皮帶不放,尤其言語中遲疑之後的那句話讓雷鳴哭笑不得,小猛卻心酸得不行,弟弟要跪不敢、不跪又不行的可憐樣真讓他受不了。
龍兒等人聞聲而至,小雨見了小猛背上的傷,當下氣惱,“爸怎麼又打小猛哥?你說過不會再打你的人,就在剛纔你還跟刀子這麼說來着,怎麼轉眼就不算了?難怪刀子在客廳坐不住,跟我們上樓去翻相冊又心不在焉地,原來你真的在打他哥哥!”
小雨憤惱之下竟指着父親的臉,雷鳴氣得揚起手來,龍兒疾步擋在前頭,小雨一爪扯開,龍兒又站回去,如此這般好幾回,不知道還說兩人在搶什麼好東西。
雷鳴這個耳光是打不下去了,心裡好笑,臉上是一付不耐煩,“都出去,刀子留下!”
衆人不由緊張,刀子卻長舒一口氣,自覺地解着上衣釦子,甚至有些迫不及待呢!雷鳴連連擺手,刀子剎時驚疑,“怎麼,將軍反悔了?”
“悔什麼?”雷鳴不悅道:“我又沒答應讓你替他捱打,怎麼談得上反悔?”
刀子傻了眼,偏偏不爭氣的淚水哽得他無法開口求情。雷鳴半推半抱地把他按在沙發上,“我讓你留下來,是想問你幾句話,沒說要打誰啊!”
刀子淚眼一愣,破涕爲笑。衆人也才放下心來,小猛在門邊回頭道:“刀子,哥在外面等你,將軍問你什麼你就說什麼,可不能象哥這樣,聽到沒?”
刀子不及回答,小猛已隨衆人去了客廳。龍兒察看着隊長的傷,小雨忙着找藥,小猛卻攔着不讓兩人費事,兩人便不敢亂來,只得一個勁地勸,久不作聲的白大也說話了,"孟隊長,你就讓我表妹給你抹點藥吧,看這傷得不輕呢,皮都破了……”
“沒事,骨頭還好嘛!”小猛突然想起什麼似的,有些誇張地握起白大的手,“對了,維銀城不是在舉辦奇貨展覽嗎?都有些啥玩意?本來想去湊熱鬧的,就是走不開,你是打那兒來的,不如你說來聽聽!”
龍兒和小雨顯然第一次聽說此事,連聲地催白大快講,白大嘿嘿地撓着頭皮,“咱一個鄉下人,哪來那閒工夫?聽說是很熱鬧,到底咋樣咱也沒見着!”
龍兒和小雨不免喪氣,小猛也遺憾道:“是啊,農活一忙起來,誰有閒工夫瞎逛?可是白大,不是我說你哈,我怎麼看你都不象個莊稼漢,怕是人在地裡忙的時候,你在坡上曬太陽吧?不然怎麼手上一個繭也沒,臉卻烤得黑乎乎的?”
白大尷尬異常,龍兒笑得打滾,小雨先時還笑,接着嗔怪起來,“小猛哥,你怎麼也會欺負人了?我表哥在鄉下本來就沒土地,他靠攬山貨謀生,你再欺負他,我可不依了!”
“開玩笑的嘛!”小猛語氣淡淡,卻遞給白大一個奇怪的笑,完全是小人得志那種,白大心想,孟隊長是隻笑面虎呢!
書房門開了,雷鳴一臉不高興地出來,一言不發地上了樓,刀子跟到樓梯口,直到雷鳴的腳步聲在樓道里完全消失,他才直起身來朝客廳裡的四人咧嘴一笑,立馬瞟到小猛背上的傷,笑眼凝固,蒙上兩片清流欲滴的水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