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了縣城車站下了車,按事先說好的我和杜紫藤就在車站等着解德快他們來接。
沒過多久就看到解德快小兩口匆匆走進車站,而且解德快在人羣中特別醒目,因爲他頭上纏着白色的繃帶,彷彿電影裡的紅軍戰士的特寫一樣,我想:“難道是上次被‘女漢子’打的?不應該啊,這都過了多長時間了。”
見到我們後,他倆忙過來幫着提東西,我對梅嶽金說道:“大姐啊!以後下手能不能輕點?我哥們兒那是好歹是個腦袋,又不是冬瓜,老是被你這麼開瓢,他本來反應就慢,以後還怎麼活啊!”
梅嶽金卻道:“你少說風涼話了,還不是因爲你,我還沒找你算賬呢。不過這也不是我弄的,他那天一看到我就跑,結果沒長眼睛“啪!”撞門上了,頓時就血流不止,我才趕緊叫他去包紮。本來過了這麼久傷口都好的差不多了,結果前兩天搬家扛冰箱的時候沒站穩,連人一起摔在樓梯上,又磕破了同一個地方,你說他有多笨吧!”
一旁的解德快一句話也不敢說,始終面帶着微笑,看來是被“河東獅吼”給收拾得服服帖帖的了。
杜紫藤問:“你們都搬出去了?寢室都拆掉啦?短短一個假期也修不好啊?”
“先把我們住的那排宿舍拆瞭然後再修成新的教學樓,其他的不動,學校照常上課,等修好後學生搬到新的教學樓裡,又再拆其他的。”梅嶽金解釋道。
“那我們住哪啊?”杜紫藤道。
“學校開會說了,住宿由老師自己解決,他們也管不了那麼多”梅嶽金說道,“我們在城裡租了房子,很寬的,你們暫時先去我們那裡住着,然後再慢慢找房子。”
“這樣會不會不太好?不會打擾到你們的二人世界吧?”我說道。
“沒事!我們無所謂,只要你們不嫌打擾就好,晚上可能聲音有點大,我怕你們這些熱血青年睡不着啊!”梅嶽金彪悍的答道。
我頓時無語了,這個“女漢子”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強悍的人生真的不需要解釋嗎,於是岔開話題說道:“走吧,別在這傻站着了,邊走邊聊。”
杜紫藤卻不懂眼色,追問道:“什麼聲音?什麼聲音?”
解德快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也說道:“哪有什麼聲音,走吧,你們肚子也餓了,先回去放了行李,再出來吃飯,今晚我請客,就當是給你們接風洗塵了。”
杜紫藤卻不依不饒的拉着梅嶽金追問。梅嶽金只好在她耳朵邊悄悄的解釋給她聽。“女黑屌”瞬間就臉紅到脖子根,小聲對梅嶽金說道:“這種事怎麼能大庭廣衆的說,丟死人了!”
梅嶽金卻理直氣壯的說道:“這有什麼好丟人的,正常的生理需要啊!我就不信你以後不‘啪!啪!啪!’……”話還沒說完,杜紫藤就揮着拳頭朝她打去說道:“你還說!你還說!”頓時兩個“瘋”一樣的女人,鬧作一團。
走出車站我才知道半年沒回,縣城居然開了幾路公交車,聽說還專門開了一路直達我們學校的車,很是方便。我們從車站直接坐公交去了解德快他們家,這是一套三的房子,挺寬敞的,一年租金五千,比起那些大城市裡的地下室還便宜,很是划算。
坐着聊了一會兒天,然後我們就去吃飯。這頓飯吃得可謂曠日持久。因爲
很久沒在一起,大家都有很多話要說,而且喝了不少酒。我和杜紫藤就像剛從牢裡放出來的一樣,一道菜剛端上來,我倆幾下就解決了。解德快兩口子在一旁目瞪口呆,終於體會到我們去的地方有多艱苦了。
等晚飯吃完已經是天已經黑了,酒足飯飽的我閒着沒事就提議坐公交去學校看看,杜紫藤舉着雙手贊成,他們兩個自然也同意。
於是幾個人來到公交站點,剛好那裡有車,上面基本沒人。公交車自然比三輪快多了,十來分鐘就到了校門口。
我們跟門衛打了招呼後,走進學校裡看到曾經住過的寢室已經不復存在,幾臺挖掘機停在那裡,地面已經是很深的坑了。
我們一時都有些傷感,畢竟這裡留下了我們無數的回憶,一閉上眼我的腦海裡就會出現一副畫面:“五個長像特點鮮明、各不相同的年輕人,迎着朝陽提着小紅桶,努力的往廁所奔跑……”
往事彷彿就在昨天,而如今,高自吉已經自取滅亡,我們住過的房子也已經蕩然無存,這些都意味着歲月的流逝,曾經的青春漸漸遠去……
夜風微涼,我們都在夜裡沉默着,直到解德快提醒已經接近最後一班車的時候才離開。
等到了站臺,已經有不少的人在那裡排隊上車,我很奇怪怎麼這麼晚了還有這麼多人要進城,就問解德快他們平時是不是如此。
他們說平時一到晚上基本上就沒人的,只有我們學校上晚自習的老師,從來沒有這麼多的人,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上車的人很多,我們就在後面排好隊,這時前面的一對母子引起了騷亂。那個小男孩只有兩三歲的樣子,哭着喊着“不坐車車!”死活不肯上車,她母親剛把他抱上車,他就拼命的往下爬,說什麼也不坐這車。他母親氣極了就了他屁股幾下,卻依然沒有收到效果。
司機和那些乘客們都有些不耐煩了,說:“到底走不走啊!都這麼晚了,不要耽擱大家的時間啊!”
婦女沒有辦法只好把小男孩抱了下來,一離開那車小男孩立刻就不哭了,變得安靜起來。
我覺得很是奇怪,正想問問那個小男孩,杜紫藤他們卻催促我上車了,我突發奇想的對他們說道:“你們很久沒有走路進城了吧?今晚的月光這麼亮,要不再回味一次?”結果他們都同意了。
我就主動和那個婦女打招呼,說夜晚一個人走這麼遠也不太安全,問她是否願意和我們一起同行。
婦女看到我們剛從學校出來,問我們是不是學校的老師,我們說是。她也就放心的同意和我們同行。
那個小男孩長得虎頭虎腦的,很是可愛,特別是那雙眼睛,又黑又亮。我看到他母親抱着有些吃力就試探性的說道:“叔叔抱你好不好?”他居然不怕生,伸出兩隻小胳膊就讓我抱。
我問道:“小朋友,你幾歲啦?”他伸出五根手指用童稚的聲音回答道:“三歲”引得大家哈哈大笑,一下子都覺得這小朋友太可愛了,爭着來抱,我的目的還沒達到,哪裡肯讓他們抱了去。
一路上邊走邊逗小朋友玩,杜紫藤他們都說看不出我這麼喜歡小孩子,趕緊找個人結婚生子得了。我故意說道:“哪裡生得起啊,連奶粉錢都不夠!”於是他們又紛紛同意,開始對自己那點可憐的工資發着
牢騷,卻不知道哥們我現在又好幾十萬在手呢。
婦女以前聽別人說現在老師工資很高,又清閒,聽到我們說工作四年了才一千多塊,怎麼也不相信。
和小男孩混熟以後,我終於切入了正題:“小朋友,你能告訴叔叔,剛纔爲什麼不想坐那個車車嗎?”結果一提到那車的事他又開始哭起來,再也不要我抱了,我只好把他交回婦女手裡。
她媽媽幫他擦擦眼淚哄他道:“叔叔和你玩呢,哭什麼呢?叔叔阿姨們都那麼喜歡你的,不許哭啊。”
小男孩啜泣道:“那……車車,我……怕!”
我突然想起以前聽到的“陰陽眼”的事,一下子就緊張起來:在不少地方,民間流傳着這麼一種說法,有些小孩子天生有“陰陽眼”,在八歲以前可以看到大人們看不到的“贓”東西。而有些修道之人,通過後天的修行,也能夠開啓“陰陽眼”。
我語氣盡量放得平和一些問道:“能不能告訴叔叔,車車上有什麼東西,讓你怕啊?”,生怕嚇着他,又不願意說了。
問了幾次他都是搖頭,後來終於說道:“我看到車車上的蜀黍和阿姨們都沒有腦袋……”說完又哭了起來,他媽媽邊哄他邊對我們說道:“小孩子就是這樣,一天盡胡說八道。”
我卻有一種不祥的預感,這時解德快突然指着前面道:“奇怪,怎麼前面燃着那麼大的火啊?難道誰把樹林給點着了?”
我們急忙順着他的手看去果然前面的一個山坡下,火光沖天,只是我們的注意力都放在小男孩身上根本沒注意到。
我們急忙趕過去,想看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等到了以後,卻被嚇了一跳:正是剛剛那輛公交車,掉落山坡,整個車都被熊熊烈火吞噬着。
我忙叫杜紫藤打急救電話,然後衝解德快喊道:“下去救人!”就衝下山坡,解德快和梅嶽金緊隨其後。
等我們下去後,卻看到儘管車已經燒的有些變形,車門並沒有打開,周圍也沒有一個人的蹤影,我暗道:“不好!難道他們一個都沒跑出來?如果真是那樣,這麼大的火,生還是估計是不可能的了!”
雖然能燃的已經燃得差不多了,可是火勢還是很大,我們根本就靠不過去。我趕緊讓他們去找根木棍來,得先把車門打開再說。
於是三人急忙分頭去找木棍,等好不容易找到木棍,我用力的往車門捅去,燒的變形的車門很快被捅倒,眼前看到的景象卻讓我們作嘔不止:車上的人都被燒得皮開肉綻,燒焦的皮肉和爆裂的白色肥肉,讓人噁心萬分;各種極其誇張的扭曲,讓人無法直視,更不敢想象他們死前承受了多大的痛苦!
解德快像是自己問自己的說道:“那麼多人……就這麼全死了???”我有氣無力的搖搖頭;梅嶽金到底是女人,已經被嚇得瑟瑟發抖,解德快趕緊把她擁入懷裡,不斷的安慰她。
這時警報聲從遠而近打破了夜的寂靜,很快就停在我們頭上的公路上。消防員急忙拉出管子,從高處對準着火的車噴水滅火。很快火就被撲滅,我不待上面的救援人員下來,就鼓起勇氣往車裡鑽,心想:“哪怕能有一個活的被救出也好啊!”進去後卻看到整車人包括司機再內,全部被燒得沒有人形,哪裡還有半點生還的希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