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若之懊悔自己不應該深情的念那首詩,結果晚上做了一個噩夢,早上五點鐘就醒了過來,滿心不愉快。
他是收納控,屋子裡所有的東西都井井有條地擺放着,包括臥室裡的小書架上那本叫《新的一天》的詩集。
這個詩人是比亞士康的一個流水線工人,有一個關注工人生活的財經記者找到他想採訪他的時候,卻得知他已經不堪忍受流水線生活而跳樓而死了。
在他自殺之前的那個晚上,他在社交網站上靜悄悄地發佈了一條只有四個字的更新:新的一天。
那個財經記者感到很遺憾,後來用衆籌的方式幫已經不在人世的詩人出版了詩集。一向關注it行業的畢若之對衆籌一直很有興趣,所以那天他也出錢了,衆籌成功之後他就收到了這本“打工文學”的經典作品。
反正已經收到了詩集,不看也是白不看,所以畢若之纔會跟這個小衆文學作品有接觸,甚至還背了幾首以便有機會顯擺一下自己的文學修養,比如今天白天就有了一次機會。
睡不着,再看看。
他看了好幾首,其中有一首成了他的收尾之閱,叫《懸疑小說》,是這麼寫的:
去年在網上買的花瓶
昨天晚上才收到
實事求是地說
這不能怪快遞公司
怪只怪
我的住處太難找
因此當快遞員大汗淋漓地
出現在我面前時
我不但沒有責備他
還向他露出了
友好的微笑
出於禮貌
他也對我點頭哈腰
爲了表示歉意
他還在我的墓碑前
遞上一束鮮花
這首詩給畢若之的印象很深,因爲它已經預示着詩的作者即將到來的命運。作者同學,你真的走了啊,是不是真的有人會到你的墓碑前獻上一束花呢?你的艱難而從不放棄浪漫的短暫的一生中是否留下什麼?至少,有一個與衆不同的墓誌銘?
忽然之間,畢若之對這個詩人的墳墓很感興趣,他決定代替那個詩人幻想中的快遞小哥去他的墳頭獻上一束花。
這個事情對於剛剛獲得周俊聘用的畢若之來說似乎有點不務正業,不過,他已經決定了。他認爲科技給人類帶來的應該是更多的福利和安逸,可是到目前爲止,居然還有那麼多的兄弟姐妹成爲生產線上的奴隸,這不科學啊。
別看畢若之是個跟流水生產線八竿子也打不着的人,可是通過衆籌這個橋樑,他跟打工文學產生了奇妙的聯繫,被工人們的悲劇詩所感動。
而且他還堅信隨着科技的發展,一切需要重複機械的勞動終將會被真正的機械所代替。只是不知道這一天什麼時候到來罷了。
經過詩集的衆籌,比亞士康的詩人已經是一個名人,畢若之不難打聽到詩人的墓地,還是詩人的父親帶着他去的,母親沒來,因爲已經哭得不行了。
本來想悄悄地來,不料卻驚動了詩人的家人,畢若之只好花了600+的大清寶鈔,買了一個大花籃,由白玫瑰,粉色香水百合,劍葉,散尾葉,情人草組合而成的爲浪漫悲情的詩人所精心製作。
這個花籃的名字本來叫“音容宛在”,畢若之把它的花語改成了“曙光”,意味着少年死在了科技的曙光即將永久性地改變流水線工人的生活之前。
幻鏡遊戲……產業工人……增強現實……
畢若之好像想到了什麼線索,不過,靈感稍縱即逝,他又忘記了。
把流水線工人的工作變成增強現實的遊戲?這個好像不太好弄吧……
墳墓總是埋葬在郊野,在風景清新的地方,畢若之在思考着一個前人從未嘗試過的一個創意。
打地鼠遊戲,如果剝離了那些有趣的音效、獎勵系統、關卡,豈不是跟流水線工人不停的勞動也差不多?
勁舞團,剝離了那些音樂、關卡,不就是像個機械的足部勞動?
植物大戰殭屍,不停的點擊小太陽,難道本質上不也是機械的動作?只不過多了一點隨機罷了。
小太陽!哈哈,我想到了!所有組裝線上的動作完成一次,就算做點擊了一次小太陽,獲得陽光才能種植植物炮塔打殭屍,這麼一算,至少很多的組裝線都能被改造爲植物大戰殭屍啊。
不對,怎麼能抄襲別人家的遊戲呢?俊友咖啡館不是有現成的“兇靈捕手”遊戲嗎?把它改造成塔防遊戲就好了。工人們不可能進行需要太多動作的遊戲,所以塔防是最合適的。
畢若之認爲兇靈捕手的最大毛病是那些個兇靈都特麼長得太兇殘,不行,植物大戰殭屍裡面的“可愛”殭屍都會讓一些膽小的妹紙感到不安,現在的兇靈捕手簡直不能直視。
所有的角色都得重構,都得萌化。既然是塔防,那就再也不是第一視角的遊戲了,所以,捕捉兇靈的幫手必不可少。
好在我大清文化中絕不缺少捉拿妖魔鬼怪的能手。什麼捉鬼的鐘馗啊,捉妖的法海啊,門神秦瓊、蔚遲恭,無所不能的姜子牙,這些都是大神,入門級的茅山道士、行腳僧更是信手拈來。
把大概的意思想通了之後,畢若之戴上幻鏡,呼叫saber。
saber:“你怎麼跑到揭陽去了?”
畢若之:“我向來任性……不過,這一次亂跑還真有收穫!我想到了一個可能改變世界的創意,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實現,你聽聽吧。”
saber:“好的,請講。”
畢若之沉浸在川澄綾子說流暢中文的迷幻中,好一會兒才道:“是個跟幻鏡遊戲有關的創意,我向來不拘泥於常規,所以想法很奇怪,你聽了不要笑話我。”
saber:“呵呵。”
畢若之:“科技進步會給人類帶來福利,對吧?嘿嘿。我可不知道科技進步帶來的失業問題怎麼解,但是我這個創意一定跟失業無關,它呀,是提高工人的工作樂趣的增強現實遊戲。你知道塔防嗎?”
saber:“知道的,一種輕遊戲。”
畢若之打了一個響指:“對的!重點就在這個‘輕’字上頭,流水線上的工人是很苦逼的,如果幻鏡能幫他們一邊工作一邊玩塔防,那是多麼的有愛啊。”
saber:“我可以將植物大戰殭屍移植到幻鏡裡。”
畢若之一時間沒注意到saber的用詞,是“我”,而不是“我們”,這個小小的一字之差可蘊含着很大的深意呢。
畢若之哪裡想得到這個一張嘴能說出最著名的塔防遊戲的人物居然不是真正意義上的人呢?他說:“對對,就是像植物大戰殭屍那樣的遊戲,不過……你說的移植是什麼?需要徵得popcap公司的授權嗎?”
saber:“你說呢?我們的‘小攤販’渠道根本不怕侵權,也可以通過廣州幻鏡公司取得合法的允許,這並不重要,反正使用幻鏡操作系統的設備都能下載。”
畢若之:“呃……其實,我們是一家偉大的公司,我不認爲使用侵權手段是個好主意。最好連遊戲也完全原創,纔對得起我們我們偉大公司的體面身份,原來在俊友咖啡館的那個叫‘兇靈捕手’的遊戲不是一個很好的基礎嗎?
我們在兇靈捕手的基礎上改造一下,我認爲可以得到不錯的效果。植物生長靠太陽,植物大戰殭屍裡面有個點擊小太陽獲得陽光的功能,我們可以向popcap致敬,把這個學習過來。
組裝線上的工人完成一次組裝動作就被識別爲一次採集,我們這裡本來也可以是小太陽,但是爲了體現原創性,我覺得把陽光換成‘正能量’。採集‘正能量’才能召喚能夠捉鬼的隨從。”
咦?這個小夥子很有想法。反正也是閒着的李“閒”太一直在一旁聽着,這時候聽到畢若之的創意,感到挺新鮮,吩咐saber說:“想法不錯,支持。”
得到saber的首肯之後,畢若之躍躍欲試,說:“這個,我對開發遊戲的技術不太瞭解,請問開發的週期大概會是多久?趕不趕得上幻鏡嘉年華?”
saber:“我需要時間來完整體驗一下植物大戰殭屍等幾部經典的塔防遊戲,約爲24小時,再需要三天來移植,而你的升級版兇靈捕手所有的創意都只是粗糙的想法,得看你花多少時間來完善你的策劃。
如果需要人物、場景、設備等的原畫師,那就費時費力多了,一個重要人物的原畫都得畫個幾天時間。所以,即使最初級的原創遊戲,也得留出兩個月的時間來做,更何況你還要招募大量的原畫師。
程序我可以一個人搞定,你主要是要招募一大批高等級的原畫師。”
畢若之搓了搓手掌,是謂“摩拳擦掌”,說:“我們是偉大的公司!兩個月不算什麼,給我預算吧,我立即出發去招募遊戲開發專家,打着幻鏡的旗號,一定能從全世界找來高手的。”
作爲翻譯專業的人才,畢若之的視野是全球化的,不像周俊最初的時候,連英語都說不好。
誤打誤撞之下,周俊竟然給幻鏡團隊找來了一個不拘一格的天才,這一年,80後的畢若之才20歲,剛剛從香港的專科大學畢業(二年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