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9part.24
青棱與微霜都浮到半空,四肢上都纏着黑霧,將她二人往地上的妄聽獸嘴裡拉下去。
地上的妄聽獸畫像在殊遲進了宅子後突然出現,她們猝不及防之下被定在了這畫像正中,腳底下就是妄聽獸的巨口,大口一開,底下黝黑一片不知通往何處。
青棱一施法想闖出這畫像範圍,黑霧便即刻襲來,將她纏住。
她倒無懼這深淵中的秘密,其間傳來的上古玄秘氣息,和她從寂淵獸身上所感覺到的一模一樣,若她沒料錯,這深淵中藏着的是應是妄聽獸。而這妄聽獸靈智遠勝寂淵獸,這一點從被管理得井井有條的妄語鎮就可窺得一斑,更何況它還能通過鎮上修士的供奉進行修煉,其心智定然非比尋常,不是普通獸類,已是接近獸神。
她現在擔心的是殊遲。
殊遲進去有一段時間了,裡面並未有異動傳出,也不知是否安全。
若是裡面也設下陷井,以他的修爲,凶多吉少。
如此想着,她心頭一急,眼中冷光畢露,望向蘭潛。
蘭潛站得遠遠的,眼神複雜地看着青棱。
只要她不在了,少主大概就恢復正常了,不會再心心念念着這個憑空冒出的女人,如果他們可以呆在這妄語鎮上,就能像這裡的普通鎮民般生活。
她被俘跪在妄聽獸畫像之下時,心裡的聲音是如此對她說的。
這聲音一直響到現在,已越來越大,控制了她所有心神。
“蘭潛,是你設的陷井?那是你的主人,你這是爲了什麼?”青棱冷喝。她運轉全身靈氣,用以抵禦這地底傳來的力量,也遏止着黑霧的侵蝕。
“你不必替我家少主擔心,在妄聽神的庇佑下,他不會有事,妄聽神會實現我的願望。你還是擔心你自己吧,下面可就是你一直要尋找的妄聽,也不知你見了它有沒命出來。你這妖女,也不知用了什麼邪術,叫少主爲你神魂顛倒!哼,我不會讓他繼續和你在一起了。”
蘭潛明眸圓瞪,語氣裡有她自己都沒發現的妒恨貪念,讓她原本清脆的噪音尖銳起來,眼眸中倏爾閃過一絲紫光,很快消失。
“蘭潛,你心神被人控制了。”青棱一邊喝着,一邊費力用左手抓住右手上的黑霧。她的左手並非真手,而是以鐵母與太古殘片打造而成,雖然一樣被阻了靈氣運行,但行動並不受黑霧影響,這一扯之下,將那黑霧生生從右腕上剝下,無數的靈氣竟隨之從右腕被帶出,但她已然顧不上這些。
殊遲被困在那宅裡,情況未明,已讓她心頭如有火焚。
右手暫時恢復自由,她沒片刻猶豫便盡全力聚出烈凰,烈凰之上再纏青藤,原來殷紅的鳳凰,被青光包裹着,朝着地下擊入。
蘭潛臉色一變,她沒料到青棱竟能掙脫黑霧的束縛。
然而地下無盡深淵將青棱的烈凰吞噬,被她抓住的黑霧忽然大漲,再度纏上她的右手,力量比先前龐大了許多。
青棱眉頭緊皺。
“哼,白費力氣!我沒有被任何人控制,只是遵從己心而已。”蘭潛見狀嘲弄一聲。
只是她聲音才落,地底忽然發出巨大嘶吼,似雷鳴般響在妄語鎮的地底。
青紅二光從地上獸嘴裡猛烈綻起,地面雖依舊平靜,但涌起的力量波動,卻直衝雲宵。
纏在青棱與微霜手腕上的黑霧瞬間淡去。
青棱一喜,身體落到地面,那廂微霜卻在半空中朝着蘭潛直接發出一道霜氣。
“微霜姐,別殺她。”青棱急喝一聲,手中生出段青藤,將蘭潛纏緊抽開,讓她避開了微霜的攻擊,也讓蘭潛動彈不得。
蘭潛與殊遲從小一起長大,雖爲主僕,但實際上卻似親人,青棱不想要她的命。
她死了,小殊遲該傷心了。
再說,這地方透着古怪,蘭潛修爲最低,受的景響也可能最大,沒查清楚之前,她不會妄下殺手。
“心慈手軟,小心死的是你自己!”微霜見她出手相救,冷斥了聲,收回霜氣。
“微霜,你看着她,我去找殊遲!”青棱揚眉一笑,將蘭潛扔給了微霜。
她人也跟着躍去,正要飛進宅子的高牆,地上妄聽獸畫像忽然一顫,龐大虛影浮起,黑霧從虛影身上四溢而去,衝着青棱飛去。
青棱與微霜俱是一驚,各自朝後疾退。
“蒼穹之力……本源之氣……好!太好了!”
蒼老聲音從虛影之上傳出。
“妄聽神!妄聽神!”四周忽有窸窸窣窣的聲音響起,這聲音漸漸大起來,附和着,像是膜拜神明的信徒,在異口同聲呼喚遠古神詆。
而隨着這些聲音,妄聽獸的虛影顏色逐漸加深,黑霧也越來越濃。
青棱與微霜在半空中騰挪躲避,仍舊避不開這股黑霧。
黑霧化成巨爪,朝青棱抓去,青棱避不開,整個人被霧爪抓在了掌中。
“嘶——”
淒厲的鳳鳴聲響徹天際。
一隻小琉雀飛來,尖喙裡發出的卻是鳳鳴聲。它身上的翅膀不斷震動着,似流星般飛到了青棱身邊,落在她肩頭,一聲又一聲地叫着。
青棱被巨爪抓得透不過氣,眯了眼眸正想對策,見到這隻鳥除了驚訝之外,心裡還浮起些異樣的情緒。
“你出來了,他呢?”妄聽獸見到這隻琉雀,疑聲道。
“我在這裡!放開她。”冷冽低沉的聲音從妄聽獸虛影身後響起。
一束暗光襲來,斬向妄聽獸的巨手。
原來只是虛影與霧氣所化,並無實體的巨手,竟在這暗光之下被斬成兩段,青棱落下,在半空中騰身站好。
她視線所及之處,看到了立於妄聽獸身後的男人。
玄鐵的面具遮住了他的臉,只餘一雙狹長淺淡的眼睛,在望向她的時候,瞳眸中異色陡起。
他身形一晃,轉眼人便到了青棱身邊。
強大的氣息裹來,壓下了青棱暗自聚起的靈氣。
她心頭沉下,一個妄聽獸已難對付,又來了一個棘手的對手不成?
眼前這男人,境界難測,從他散發出的氣息來看,修爲已接近青凰之主穆七言,而看他在這裡隨心所欲施展法術,他必然與妄聽獸有千絲萬縷的關係。
他剛纔出來的方向,好像是這幢大宅。
殊遲……殊遲去哪裡了?
青棱察覺到一絲懼意浮上心頭,即便是面臨生死之境,也從未有過的懼意。
“你那小朋友沒事。”
站在她身前的男人開了口,像聽到她心裡所思般。
青棱驚訝擡頭,正遇上他低垂的眼。
轉眼六百年,她什麼都忘記了……
就連唐徊,她都不記得了,更何況是他。
他苦澀地笑笑,笑容藏在面具之下,只有眼角輕微的勾起,讓她看出他一點並不喜悅的笑來。
身後,黑爪又來。
他並未轉身,只發出如刀刃般的聲音。
“妄聽,別動她。否則我不介意再和你打一場。”
“原來……她就是你來找我的原因!真是好巧啊!”妄聽緩緩開口,黑爪也跟着收回。
“我說過,別再聽我的心思!”他眼中怒光閃過。
“好好好,不聽就不聽!”妄聽並不在意他出言不遜。
青棱聽着他們的對話,心頭卻有所動。
妄聽……妄語……
爲什麼他能知道她心裡所思所想?
爲什麼他們的情緒總是不受控制?
她想,她有答案了,那是妄聽獸的天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