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讓溫賢很是新奇的雪,因爲久積不化,讓他開始逐漸煩躁起來,每日盯着陰沉沉的天,期盼久違的太陽。
過了近十天後,雪終於化得差不多了,這天晚上,兩人在竹園歇息,夜深人靜後,兩人通過那個秘道,到了與竹園相連的另一個府宅,杜宇康已經命人準備好了馬車候在那兒。
溫賢疑惑的看着那兩個向杜宇康行禮的人,其中有一個他記得,就是上次把他嚇到腿軟的乘風,而另一個和乘風衣飾一樣,想來也是杜宇康的屬下。
見溫賢面露惑色,杜宇康對他道,“先上車,上車後我再與你細說。”聽此,溫賢只好點頭,乘風替他掀開了車簾,他便低頭鑽進了車裡。
一入車內便感到一陣暖意,溫賢奇怪,藉着車上的燭火開始打量這個馬車,驚奇的發現這馬車裡竟然有一個凹槽,裡面的炭火燒得正旺。
“知你畏冷,所以命人將這車裡裝了爐子,這樣你就不冷了。”
溫賢無言,望着杜宇康一臉感動,杜宇康讓他坐在那個幾乎可以與牀媲美的軟榻上,然後命令外面的車伕開始駕車。
軟榻雖舒服,可是馬車空間有限,只能容下一人,杜宇康只能坐在一旁,溫賢過意不去,執意要讓杜宇康睡在榻上,杜宇康自然不肯,可溫賢太固執,他只好轉移話題。
“你不是好奇那兩個人麼?”
杜宇康突然換了個話題,溫賢沒反應過來,愣愣的看着他,於是他又接着道,“你上次見過的那個叫乘風,另一個叫破浪,他們都是我的下屬,爲我辦事,卻不是朝廷中人。”
“不是朝廷中人?”溫賢被杜宇康的話徹夜的轉移了注意力,忘了再讓座的事。
杜宇康點頭,又道,“這事說來話長,還要從四年前說起,與我的腿疾也有關。”
溫賢更感興趣了,攏了攏身上的披風,認真的盯着杜宇康,一副洗耳恭聽的好奇模樣。
杜宇康笑了笑,而後纔開口道,“四年前,一個人突然出現在我住的竹園裡,不由分說就將我擄走了,我本以爲那人是想加害於我,可他將我帶到一個地方後便爲我療傷,療完傷後又將我送了回去。我不知他是何目的,便沒有聲張,此後他每天都來,將我帶到一個地方療傷,如此幾個月之後我的腿便有了一丁點知覺,這時我才問他究竟是誰,爲何替我治腿,他卻答這是欠我孃的。”
“欠你孃的?”溫賢疑惑。
“他是這麼回答的。”杜宇康道,“我娘自幼長在京城,接觸的都是達官顯貴,可那人明顯是江湖中人。我心中疑惑,後來忽然想起我娘曾告訴我,她本有一個孿生姐姐,可在幼時走失了,尋了多年都沒有尋見,我猜想,我那苦命的姨母必是被江湖中的人收養了,而那人應該是看見我娘後錯識了人。”
“那然後呢?你跟那人說了嗎?”
“當然說了!”杜宇康回道,“那人知道自己認錯人後又是欣喜又是惆悵,後來他告訴我,他因癡迷武學而負了我姨母,待我姨母死心離去後他才憣然悔悟,再去尋我姨母已是尋不見,後來無意中看見我娘,誤以爲我姨母已經嫁爲人婦,傷心欲絕之時又見我娘爲我腿疾神傷,便想彌補她,爲我治好腿疾……”
“原是如此。”溫賢呢喃,而後他又追問杜宇康,“那後來呢?”
“後來?後來他便認我作義子,卻要我喚他姨夫!”杜宇笑着道,“他爲我治好腿疾後便又去尋我姨母,還將整個‘家業’丟給我打理,而乘風和破浪便是協助我的人……”
“哦。”溫賢點頭,忽而又道,“這麼看來,你不就是完全撿了個大便宜?!”
“……”杜宇康微愣,反應過來又苦笑着道,“也不全是撿便宜。”
“不全是?人家整個家業都給你了!”
“若是可以,我寧願原封不動的還給他……”
“爲何?”
“白天替我爹處理政務,夜裡爲那姨夫打理‘家業’……這便宜並不好撿。”
“呃……”溫賢尷尬的笑,“是不好撿!”
“很晚了,你快睡吧。”杜宇康道,然後將溫賢按倒在榻上,而溫賢也有些困了,便順從的躺下了,杜宇康替他蓋好被子後便熄了燭火。
一夜過去,早上城門開了後,馬車便出了城。溫賢醒來時知道已經出了城,格外的高興,連用膳時眉眼裡也盛滿了笑意,只是路途顛簸,不到個時辰後他又乏了,懶洋洋的依在榻上,沒精打彩的。
“到虞國至少要一個月的時間,你這樣身體吃得消麼?”
聞言,溫賢勉強打起精神,回道,“從虞國到臬國難道就不是一個月的時間?我不也好好的到了!”
“說的也是。”杜宇康有些尷尬的說道,溫賢沒應聲,從榻上坐了起來,“越躺越難受,我還是坐着吧!”說完,他又問杜宇康,“你要躺會兒麼?”
“不了,”杜宇康搖頭,從一旁的木匣子裡取出一本書,“我看會兒書。”見他拿出一本書來,溫賢手快的搶了過去,又憤憤的對杜宇康道,“有書你不早說,害我無聊到現在!”
杜宇康莞爾,回道,“你又沒問我……”溫賢抱着書,惱怒的瞪着他,“這還要問?!”
“要的。”杜宇康道,“若我主動問你不顯得我殷勤了些?”
“你!”溫賢氣結,只好又瞪了杜宇康一眼,而後側過身子開始翻書,可是被杜宇康這麼一氣,他一點看書的心思也沒了,將書胡亂翻了幾張後便又將書還給了杜宇康。
“怎麼?”杜宇康問溫賢,溫賢甩給他一個白眼,然後躺回軟榻上,拉過被子矇頭蓋上。
杜宇康淺笑,將書又放了回去。他之所以故意氣溫賢,就是不希望溫賢覺得自己太過殷勤,對他有所圖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