鉛雲翻滾,飛雪咆哮!
大河滔滔,捲浪千堆!
雪花大如手,從雲層之中飄落而下。
乾元道城之內詭異廟坐落頗多,就算是乾坤大河之內,亦是有詭異廟橫亙,所以,這條大河的水流,哪怕在寒冬之際,亦是不曾結起冰層。
九層黃龍玄木飛檐閣樓寶船,破開河流水,炸起浪濤轟鳴!
宛若龐然大物,橫壓於河面之上,水流往兩側分開,隨着寶船的行駛,隱約有無形衝擊波擴散,將江流給分開。
冰冷的河水拍打捲起,與半空中飄零的雪花抽打在一起,打的雪花炸成滿滿的雪粉飛揚!
寶船樓閣之內,一間寬敞的廂房之內。
雕花木窗一扇扇閉合,雕刻着精緻的圖案,榫卯交織堆疊起來的屋頂,充滿了古意。
這是專門給李澈準備的房間,讓李澈用來雕刻木雕的地方。
房間之內佈列着許多珍貴的靈木,這些靈木都是乾元神宗準備好的,給李澈練手所用。
公輸靜君得知李澈要前往神都,一個月前就開始着手準備了,收集了許多珍稀靈木,打算讓李澈在趕路途中好好修煉神鵰技術,到了神都後,將欽天監的那特等客卿身份給拿下。
特等客卿的身份,十分特殊,能夠成爲特等客卿一定是各行各道半聖級別的存在。
但是,成爲半聖,卻未必能夠得獲特等客卿的身份。
每一位特等客卿,都是由欽天監總部的大監正與兩位大監副一起決定的。
只要有一位監副不同意,那特等客卿的名額就無法發放。
不過,李澈也只是去試一試而已,若是真的能成爲特等客卿,自然是好事……
聽聞,唯有成爲了欽天監的特等客卿,纔有資格申請四御位階的靈木!
欽天監與鎮廟司,作爲大景朝廷下轄的兩大頂級勢力,若是單單拎出來,至少能位列前三神宗級別。
畢竟是官方勢力,無數資源堆砌,有朝廷在背後背書支持,自然不俗。
不提鎮廟司總部的第一總司以及欽天監那位神機妙算聞名天下的大監正,就單單鎮廟司的另外兩位總司及欽天監的兩位監副,就已經是天下絕頂的強者了。
像是鐵善財的父親,便是鎮廟司內,便是鎮廟司第二總司,與呂太白一樣,乃是大神譜和天門關,雙榜在榜強者!
炭爐在房屋之內,靜靜的燃燒,溫度攀升上去,溫暖如春。
寶船有着輕微的搖晃,不過影響不算太大,對於李澈這等武夫而言,哪怕在水面都能如履平地,自然不會出現暈船的情況。
坐在太師椅上,李澈把玩着手中的刻刀,眸光落在了眼前從玉盒中取出的那尊神鵰。
神鵰破碎不堪,佈滿了裂紋,正是那尊小靈音寺的大法師黃眉的過去法身。
呂太白的劍氣太過霸道,將這聖手神鵰給斬爆成了無數塊,呂太白收走了這尊木雕後,又花費了不少的時間,將自己那劍意中侵蝕木雕的劍氣給一一抽取,重新組合成了神鵰。
這也是爲什麼,呂太白沒有第一時間讓當初重傷了黃眉過去身的地府閻王收走這尊神鵰的原因。
李澈並未感悟,刻刀在他的手指之間,靈動的轉動不休,呼啦聲間,好似將空氣都給切割破碎開。
啪的一聲,刻刀陡然被李澈攥握。
他的眼眸之中,也不禁浮現出了銳利之色。
“嶽黃龍……”
通過天地棋盤的偷聽,李澈聽到了嶽黃龍與閻景的交談,得知嶽黃龍通知了龍神一族的強者。
事實上,龍神一族來找麻煩,李澈是真不覺得奇怪。
畢竟,龍神一族死了龍女龍子,一個更是嫁給了姬魔禮作妃子。
身份對於龍神一脈而言,都極其重要。
而龍子敖烈,能夠成爲武聖級別的龍子,肯定對於龍神一脈至關重要。
龍神一族,因爲天賦血脈的緣故,他們肉身天生強大,可想要突破到武聖,也絕非容易之事。
看那龍女王妃敖羽心就知道了,突破武聖極其艱難。
因此,敖烈這位龍子……
損失隕落在這兒,豈能不讓龍神一族痛心。
所以,當嶽黃龍說龍神一族可能會來一尊封號老龍王的時候,李澈也是覺得理所當然。
“封號龍王……”
“應該就是媲美絕巔級別的存在了,甚至,還不是尋常二流絕巔,而是相當於嶽黃龍、洪石佛這般一流的絕巔。”
李澈靠在椅子上,若有所思。
“但一個封號龍王應該不夠……哪裡敢來攔阻乾元神宗的寶船?”
“畢竟有宗主坐鎮護送……”
李澈眉頭蹙起。
總感覺嶽黃龍此人陰險狡詐,肯定有所算計。
對於大景朝廷與神宗之間的矛盾,李澈這段時間,在方翰書的竹樓前讀書,也是聽其描述過。
大景朝廷派遣到每一座道城的道主官員,都非是亂選的,乃都是國師謝運神專門篩選而出。
都秉持着國師謝運神的意志,壓制神宗的發展,防止出現如當年齊天寺那般橫壓半座天下的無上神宗!
別說,還真別有成效。
不僅僅是乾元神宗,十一道神宗之中,除了南海紫竹林及天師道紫府,這兩座頗爲特殊的神宗之外。
其他神宗都還多少有受些影響。
“嶽黃龍定然還聯合了其他強者……獵神閣?屍神教?還是姬魔禮那邊的?又或者小靈音寺?”
李澈眉頭蹙起,細數了一下與曦曦有仇怨的勢力。
不數不知道,仔細一數,發現與曦曦有仇怨的勢力還真不少。
這小丫頭……還真遭仇恨。
哪裡像她老爹,老實本分,與人和善。
李澈微微閉目。
腦海之中,不禁回想起了夢蝶扇動翅膀,所見到的大曦曦畫面。
下一刻睜開眼,雙眸之中殺機滾滾。
這些能夠威脅他女兒的勢力……
都得死!
興許是感受到了李澈的意念。
胸腔之中,一顆顆道果,便劇烈無比的跳動了起來。
“封號龍王……”
李澈凝眸。
擡起手,點在眉心。
血肉破開,往兩側舒展,摘星瞳映照光輝燦爛!
嗡——!!!
天地棋盤,瞬息衝上他的頭頂,在九層黃龍玄木寶船之上盤旋着,隨後陡然舒展開來。
迎風暴漲,覆蓋天地!
百丈,千丈!
百里,千里!
李澈眼眸開闔,好似盤坐在棋盤正中央的天元之位。
等一頭。
龍王。
……
……
神都道。
大景神都。
大景朝廷的權力與政治中心地帶。
盤踞在大地之上,冰天雪地覆蓋,卻無法遮蔽神都那映照蒼穹的絢爛光輝。
神都繁華至極,超越了任何一座道城。
街道縱橫,青石鋪就的長街,極其寬敞,哪怕大雪紛飛的天氣,人流亦是翻涌,人頭攢動,多不勝數。
一處園林,白雪落墜,給整個園林都覆蓋上了厚厚的白雪。
披着鶴氅的少年,丰神俊朗,就是腦袋頗大,佇立在八角閒亭中,負手於身後,望着那白雪映照瑩瑩的屋頂。
不知道想着什麼,懷緬着什麼。
嗡——
一位穿着黑袍的老人從雪中走來,滿頭銀髮在風中飛揚。
“殿下。”
墨老看向了身軀一下子拔高不少的呂赤,已然漸漸顯現出了皇族的血脈。
呂赤回過神來,看向了墨老,面容上毫無表情。
“乾元神宗參加蟠桃勝會的隊伍出發了,大概半月能抵達神都。”
“李暖曦正在其中。”
墨老將他得到的消息,告訴了呂赤。
他知道,呂赤一直在等待這個消息。
呂赤原本毫無表情的瞳孔之中,頓時微微泛起了一抹光亮。
“來了麼?”
呂赤眼睛一亮,面容上的表情好似冰消雪融似的,露出了一抹笑意。
“半個月就到神都了……終於能再度見到這小丫頭了。”
呂赤的眼眸柔和了起來。
但是,很快,面容上又浮現出痛苦之色。
想到曦曦與他絕交的話語,就讓他內心宛如刀割般痛苦。
“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
“不知道,我們還有沒有機會做好朋友?”
呂赤眸光中露出了一抹痛苦。
徐徐吐出一口氣。
“這偌大的神都,雖然是生我養我之地,可在這兒……我沒有朋友。”
“一個都沒有。”
“所有人都想要我的命……哪裡還會有朋友?”
呂赤喃喃。
墨老佇立在一旁,輕輕一嘆。
“墨老,他們出發,乃是走水路,從大運河逆流而上來神都麼?”
呂赤問道。
墨老點了點頭:“半月時間從嶺南道抵達神都,只有可能是走水路……”
“安全嗎?”
呂赤看向了墨老。
墨老聞言,卻是頓了一下,遲疑了片刻道:“大抵是安全的吧……畢竟有呂太白這位大神親自護送。”
“不過……”
呂太白眉頭一蹙:“不過什麼?”
墨老想了想,抱拳道:“屬下得到消息……龍神一族出動了一位封號龍王,可能是要爲死去的龍子討個公道。”
“另外,小靈音寺那邊,黃眉大法師出佛塔,帶隊護送小靈音寺的佛童隊列前來神都,就是不知道,是否會半路改道與乾元神宗的隊列碰面。”
“還有……平亂王姬魔禮那邊,也已動身前往神都。”
墨老沉聲,一句句訴說。
呂赤聞言,哪怕只是聽聞情報,就感受到一陣如黑雲滾滾般的可怕壓迫感席捲而來。
“這次神都的蟠桃勝會……看來要前所未有的熱鬧啊。”
呂赤喃喃。
墨老銀髮飛揚,道:“這一次蟠桃勝會,不僅僅只是一次勝會,大景十一道神宗,除了南海紫竹林和天師道紫府,這兩大神宗的宗主未必會來,其他九道神宗宗主都會親至。”
“商談攻打齊天城的詳細事宜。”
“大監正推演算出,齊天寺詭異廟馬上要復甦……所以,才號召各神宗宗主前來,要在詭異廟復甦之前,清理掉佔據齊天城的萬妖。”
“而諸多神宗宗主親至神宗,自然會觀賞這一次的蟠桃勝會,皇后得知後,便加大了此次蟠桃勝會的獎勵,甚至拿出了【三千年西王母蟠桃】作爲獎勵……”
“故而,這一次蟠桃勝會,不管是雛龍勝會還是豪傑勝會,競爭都會無比的激烈,除了個神宗宗主不願丟面子之外,也是爲了那兩顆【三千年西王母蟠桃】的獎勵……”
墨老沉聲道。
呂赤深吸一口氣,眸光不禁凝起。
強者齊聚,必然會有風波爆發。
乾元道城所發生的事情呂赤一直都有關注。
“希望不要影響到曦曦……”
忽然,呂赤看向了欲言又止的墨老,眉頭微微一蹙:“墨老,可還是有什麼其他的問題?”
墨老想了想,道:“屬下還得到一個消息,但不一定保真。”
“說。”呂赤道。
墨老聞言,倒是沒有再猶豫:“剛得到的消息,呂太白曾經的親傳三弟子……或許會前往大運河上,聯手龍神一族的封號老龍王對乾元神宗的寶船動手。”
呂太白的親傳三弟子?
呂赤怔然,忽而想到。
“背叛了呂太白和乾元神宗的那個宗主親傳?”
墨老點了點頭,不禁唏噓起來。
“此人……武道與神性天賦雙絕,先天武聖根骨,及通天紫氣天賦,當年被呂太白當成了寶,甚至當成了未來的少宗主培養,可惜……”
“不知道爲何就背叛了呂太白。”
“甚至與呂太白反目成仇,生死血仇……”
呂赤自然也不清楚其中的緣由。
只是面色微微難看了些。
“此人作爲呂太白曾經的親傳,以他對呂太白的瞭解,既然敢直面呂太白……很顯然,他便是有對付呂太白的把握。”
“此人叛入了屍神教,此次出手直面呂太白……目標大抵便是李暖曦。”
目標是曦曦?!
就在呂赤還想多問一些的時候。
花園中,不知道何時來了一位身披甲冑的護衛,抱拳跪地。
“殿下,貴妃娘娘駕到。”
……
……
呼呼呼——
一望無際的大運河河面之上,浪濤翻滾,打着細密波瀾的浪潮!
巨大無比的九層黃龍玄木寶船,順着乾坤大河河道匯入了大運河之後,速度便陡然加快許多。
大運河比起乾坤大河的河面更寬,黃龍玄木寶船行駛速度也更加肆意。
大運河河面之上,濃霧翻騰,好似絲滑的沉香,垂灑清流,時不時的匯聚成煙帶,徜徉在其上。
天空上的雪好似消融了,化作了豆大的雨珠,呼啦間撕裂空氣,傾瀉在大運河的河面上,滂沱之聲響徹不休,噼裡啪啦的在河面炸起無數的水珠。
水珠打在了黃龍玄木寶船的甲板之上,好似落在熱鍋上的水珠,跳動不休。
甲板上只剩下戴斗笠披着蓑衣的船員,正在拉扯着繩索,在甲板上奔走。
雕樑畫棟的屋子裡,簾布被風輕輕拂動。
李澈坐在椅子上,墨衫的衣襬不斷的飄揚起來。
許久之後,張口吐出氣流,徐徐睜眸。
“五日時間過去了……怎麼毫無異動?”
“封號老龍王呢?”
“我等的花兒都謝了……”
李澈靠在椅子上,喃喃說道。
等一頭龍王,等了個寂寞……
嶽黃龍和閻景的身影,李澈倒是感知到了,一路上跟上來,當寶船匯入大運河河道的時候,嶽黃龍和閻景二人的身形很顯然是凝滯了一下,最終猶豫過後,還是跟了上來。
他們好似也在等龍王,他們想要看一場熱鬧。
結果…… 船隻都駛入了大運河了,龍王亦是未曾出現。
他們和李澈,好像都被老龍王放鴿子了。
哪怕是李澈,都感覺到了古怪。
“這老龍王……難不成在醞釀一波大的?”
李澈面色變得無比的嚴肅起來。
天地棋盤繼續擴張,維持在千里範圍,這是李澈消耗心神的情況下,所能擴張到的最大範圍。
比起以前自是有所增長,但是消耗也比以前更大。
不過,如今的李澈,具備胎息蛻的元神,修爲也非以前所能比擬。
天地棋盤衝入雲霄,網羅擴張,縱橫阡陌,交織蒼穹!
將“獨釣寒江雪”般的孤寂大運河周圍山川畫面,盡數籠罩在內。
嗯?!
忽而,李澈眯起了眼,動作微微頓了頓。
只感覺到天地棋盤所感知的範圍,大概運河往北,八百里之處,有無形的殺機自天地棋盤之上宣泄垂灑,好似天河護堤被鑿穿了豁口,天水奔騰宣泄,讓山林蟲豸、鳥獸俱是靜默。
殺機……
如此濃烈的殺機?!
李澈從椅子上站起身,他結束了今日的修煉,此刻緩緩踱步走出了房間,行走到了黃龍玄木寶船的樓閣欄杆處。
看着滂沱雨水宣泄落下,鋪天蓋地的冬雨,讓大運河的河水都變得咆哮與躁動!
好似有人故意爲之,改易天象,降下大雨滂沱。
哪怕是神胎修士,天地魂極其強大,可是也會遭受到感知與影響。
這滂沱大雨的出現,乃是爲了影響神胎天地魂的感知探查。
不過,這影響對李澈而言,可以忽略不計。
畢竟,李澈用的是天地棋盤感知,非是天地魂。
在天地棋盤的感知之下,那八百里處的殺機,渾然無法遁形。
濃郁的死氣、屍氣,幾乎化作一頭死氣惡蛟於棋盤之上盤踞,在那一道道身影之上翻涌席捲。
李澈感受着鋪面而來的水汽,聆聽着暴雨敲打甲板的雷鳴聲。
徐徐吐出一口氣。
“屍神教啊……”
感受着天地棋盤反饋而來的恐怖又熟悉的氣息。
對於屍神教邪人的氣息,李澈着實太熟悉了。
“又是你們……”
“當真陰魂不散,殺不怕啊!”
李澈的聲音變得無比的冷漠。
“在與姬魔禮對峙的屍神教……居然能派遣這麼多強者出現在大運河畔。”
“屍神教能整出如此大手筆離開濟州……”
李澈眯了眯眼。
“平亂王姬魔禮……”
“你是吃屎的嗎?”
李澈甚至嚴重懷疑,這姬魔禮……是不是與屍神教勾結在一起了。
否則,身爲平亂王,身爲大景朝廷最爲強勢的藩王,怎麼能讓屍神教的邪人,如此輕鬆的調動。
一點壓力都給不到?
你還算什麼平亂王?
至少,從頻繁出現的屍神教邪人情況來看,李澈覺得……
姬魔禮……
肯定有問題。
倚欄觀雨,天地一片安靜,只剩下暴雨轟鳴的聲音。
李澈負手,轉身離開。
他來到了樓閣大廳。
大廳之中,十分熱鬧,因爲甲板上被雨水澆灌的緣故,孩子們便只能聚集在樓閣大廳中玩耍。
李澈一眼就看到了曦曦,微微一怔。
卻發現曦曦正豎着雙眉,絞盡腦汁的與那同樣如臨大敵的監正洪石佛在對弈。
你一子我一子,二人好似斗的難捨難分。
洪石佛沒有留在道城欽天監,也跟着隊伍一起前往神都。
而洪石佛自從拉着曦曦下了一局五子棋,經歷了一場旗鼓相當的廝殺之後,洪石佛便念念不忘,每日都會來尋曦曦下棋。
“爹爹!”
正歪着腦袋,絞盡腦汁的曦曦,看到了李澈,頓時眼睛一亮,趕忙站起身揮手,那挺起的小肚腩一不小心就將那棋盤給掀翻,其上佈列的棋子,頓時散落滿地。
“哎呀,棋盤倒啦,曦曦大帝都快贏了,真遺憾,重新來,重新來吧。”
曦曦頓時驚呼,一臉遺憾的模樣。
洪石佛氣的鬍子都在顫抖,伸出手指着曦曦,手指都在上下起伏。
他的“四子連殺”,他的“雙龍戲珠”,都毀了,都毀了啊!
這女娃子……
果然跟他洪石佛棋逢對手!
連掀棋盤的姿態都那麼相似!
不過,洪石佛也真切的感受到了別人跟他對弈下棋時候的憋屈心情了。
李澈脣角揚了揚,走過來揉了揉曦曦的腦袋。
“別欺負洪監正,差不多就可以了。”
李澈笑着說道。
曦曦頓時咧嘴揚起了燦爛的笑容,雙手叉腰:“喔!曉得咯。”
洪石佛頓時吹鬍子瞪眼:“李澈小子,你說什麼胡話?我怎麼可能會被這毛頭小丫頭欺負!”
“來來來!小丫頭,你我再大戰三百回合!誰輸了,今晚沒的飯吃!”
洪石佛嚷嚷起來,招呼曦曦再度開始對弈五子棋。
“哼!來就來,曦曦大帝定要殺你個片甲不留!”
曦曦也是鬥志昂揚。
李澈伸出手揉了揉曦曦的腦袋。
胸腔之中,【棋聖】道果微微震動,下一刻,好似有一股熱流涌入到曦曦的體內。
棋聖道果,既然稱之爲棋聖……
當然不可能單單隻有高德棋聖的作用。
李澈饒有深意的一笑,可憐的看了一眼洪石佛後,便朝着呂太白的屋子所在方向而去。
而在李澈走後。
曦曦鬥志昂揚的與洪石佛再度對弈起來。
而她肉嘟嘟的小手伸入棋盒之中,原本的雞爪式握子,微微變化……
食指拇指竟是自動且優雅的夾起一顆棋子,自眼前一橫而過,繼而啪嗒一聲,穩穩當當,落子天元,氣勢如天傾!
曦曦眼睛一亮,來了來了!就是這腫感覺……
喔,手手有自己有了想法!
洪石佛面色沉凝,身經百戰的他。
頓時感覺到一股如山嶽覆蓋而來的壓迫感。
他看向了棋盒中的棋子,好似都在微微的跳動!
直面曦曦這小丫頭……
竟是有種直面當朝國手棋聖的感覺?!
哦,見鬼!
……
……
李澈見到了正在擦拭着太白劍的呂太白。
看來,呂太白也是知曉了這一趟寶船運行在大運河之上無法很安全,已然在擦拭寶劍,等待出劍。
“這一次……太白劍怕是要好好染血。”
呂太白低着頭,專注的擦拭,沒有看李澈,卻是開口,這話顯然是對李澈說的。
“地府傳訊來消息……八百里外,有屍神教的邪人等候着,陣容並不弱,根據死氣與屍氣濃度……比起之前神鵰嶺外藏匿於屍神界中的屍神教陣容更強。”
李澈沉聲說道。
在呂太白麪前,李澈基本上不怎麼裝了。
呂太白揚起了頭,眸光幽幽閃爍:“八百里外?”
這麼遠的距離,地府都能清楚的探查到?
哪怕是呂太白也不得不感嘆一番,地府對於情報方面的掌握,簡直是天下勢力中的一流。
屍神教行動,肯定是潛藏起來,伏擊等待必殺一擊。
可是,屍神教的伏擊,卻都被地府給看的透徹。
“好像有一尊屍神……”
李澈想了想,感知天地棋盤中八百山河之外,恐怖磅礴的死氣與屍氣,不由凝重道。
“屍神?”
呂太白微微眯起眼眸。
“另外……”
呂太白擦拭太白劍的動作頓了下。
“另外我也得知消息,龍神一脈派遣來了一位封號老龍王,不過,不知道什麼原因,這頭老龍王迄今都不曾出現。”
“還有,三百里外,有兩道身影跟隨着我們的寶船,宗主……你應該能猜到是誰吧?”
呂太白攥握劍柄,嗡的一聲,長劍轉動,眼眸中流露出一抹異色。
“龍神一族的封號龍王,爲了敖羽心還是死去的龍子敖烈而來……龍神一族不應該這般不知取捨,如今的龍神一族早已日薄西山,還會爲了一個龍子,派一位封號龍王而來?”
呂太白眯起眼。
“應該是姬魔禮的安排……龍神一族與姬魔禮聯姻,很多事,都聽姬魔禮的安排了。”
“看來,龍神一族的那幾頭老龍,也將龍神一族的未來,押注在姬魔禮的身上。”
呂太白冷冷笑了起來。
李澈微微怔然,不太清楚呂太白口中所謂的押注是什麼意思。
看來,這裡面還有一些他所不知曉的內情啊。
呂太白收起了劍,白衣勝雪,銀髮飛揚。
銀色的眉毛亦是微微一挑,看向李澈,笑了起來:“若是換了以前,姬魔禮死了一個兒子,早就握着他那把絕世傘槍殺來乾元道城了……”
“可如今,死了一個兒子,他依舊半點動作都沒有,忍下了這口氣。”
“只能說,姬魔禮……所圖甚大。”
呂太白站起身,踱步走到了李澈的身邊,與李澈一起走到了欄杆處,看着那噼裡啪啦下墜個不休的暴雨。
微微閉上眼眸,呂太白寬袍大袖中藏着的太白劍,微微震顫,發出了凌冽的劍吟。
“這場雨中。”
“有血腥味……”
“我的劍,在興奮。”
呂太白睜開眼,雙瞳中有劍光肆虐流轉。
李澈眼中愕然,他還真沒有聞到什麼血腥味道。
“這是……龍血的味道……”
呂太白吐出一口氣。
“龍神族的那頭封號老龍王……應該是上路了。”
李澈聞言,眸光微微閃爍了一番。
他好像……
猜到了些什麼。
當初從金光府城,前往乾元道城……
李澈好像也聽說有龍神一族的強者準備半路截殺他們。
結果,最後放了屍神教和獵神閣的鴿子。
原本李澈還以爲那些龍神一族的強者回心轉意。
現在看來……
原來是都化作了狗屎。
李澈嘴角抽了抽……
原來當初在餐館所喝的龍血酒……
是這樣來的?!
他心神沉入天地棋盤之中。
將天地棋盤催動到極致。
若是老闆與狗砸出手,那天地棋盤感知不到卻也正常,他得換一個方式。
開啓一點又一點掃蕩式的窺探。
終於……
李澈在五百里外的運河河面上,看到了一大片悄無聲息好似從一個世界中綻放開來的殷紅。
……
……
轟隆隆——!!!
大浪奔騰不休,灼熱的氣血,肆虐交織在河面之上,數百丈範圍內的河水,都被浸染成了血紅色。
一葉孤舟,孤零零的在河面上漂泊着。
奔騰的浪潮拍打而來,不過尚未靠近孤舟,便自動歸於平靜下來,波瀾不驚,不起漣漪分毫。
在孤舟甲板上,一張小板凳,一襲白衣。
老闆拿着捲紙,從腰間香囊中用竹鑷子捏出了菸草,均勻的平鋪開來,隨後捲成捲菸,在手背上輕輕磕了磕。
“狗子,輕一點,別吃獨食把龍髓給吞了,那玩意能給曦曦做一份大補的‘龍髓獄蓮壯骨羹’,壞了龍髓,你可就休想吃頓好的。”
將捲菸叼在嘴角,正準備點菸的老闆,看到遠處,宛若山嶽般龐大的大黑狗,粗暴無比的撕扯着一頭恐怖至極,散發極致壓抑威壓的龍屍血肉。
趕忙開口喊道。
大黑狗渾身佈滿了好似岩漿在流淌般的紋路,聽到老闆的呼喊,動作頓時一僵,狗爪子揚起,撓了撓自己的狗頭。
隨後小心翼翼的用狗爪擰斷粗大無比的龍頭,彷彿瀑布般傾瀉的龍血水,轟然砸入運河之中,滾燙熾熱,嗤嗤嗤的將運河的水都給蒸發成白濛濛的水浪。
隨後,狗爪子嗡的一聲,彈出了鋒銳無比的利爪。
開始在河面上,熟稔無比的刮鱗,剖腹……
忽而。
狗子的動作一頓。
黑黝黝宛若黑棗般的狗眼,猛地揚起,看向了天穹之上。
歪了一下狗頭。
齜牙露出了兩排整齊無比……
沾染着幾根老龍肉絲的銳利狗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