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呼——
天穹之上,鉛雲堆徹,厚重的雲層裹挾起了磅礴的氣流,吹拂着嶺南大地。
隱約有電龍在黑雲中翻滾,醞釀着雨勢。
蓄着一場即將墜下的磅礴春雨。
當呂太白帶着乾元神宗弟子們回到乾元道城之中的時候,頓時惹起來了一片茫然,片刻後,便是震天動地的軒然大波!
不是……太白宗主怎麼就帶着乾元神宗的孩子們,從神都回來了?
這些人不是前往神都參加朝廷隆重舉辦的蟠桃勝會去了嗎?
怎麼會突然就回來了?
按理來說,不應該啊。
因爲神都蟠桃勝會的情況具體如何,尚未傳開,再說了,乾元神宗隊列從神都歸來,應該提前給個訊息纔對?
只能說,太過措手不及了。
破空之聲,紛紛揚揚的響徹,一道道身影神性迸發,踩踏着風浪快速趕赴而來。
在乾元神宗山門內坐鎮的大長老方翰書攥握着手中的書籍,騰空而來,還有三長老丁梓,五長老林文君、六長老霍香、七長老柳自覺等人。
除此之外,還有得到消息的各大世家家主,雲家、周家等等千年世家的家主、長老等等。
呂太白倒是沒有隱藏自身氣息,銀髮飛揚,雙袖藏於身後,繼而劍氣勃發,裹挾着乾元神宗的孩子們,橫跨過乾元道城的上空,回到了乾元神宗的太白峰上。
他並未與好奇趕赴而來的各大家主們打招呼,有任何的照面。
方翰書儒衫飛揚,輕輕捋了捋美髯,眼中露出了凝重之色。
他看向了好奇的三長老丁梓,道:“三長老,去神鵰嶺,請公輸嶺主和唐長老過來商議大事。”
丁梓聞言,立刻點頭,天地魂震動,整個人便化作流光弛掠而走。
呂太白看到了方翰書,安置好了曦曦等人後,又給太白殿內的祖師爺神鵰,上了三炷香。
一旁安靜等候的方翰書則是不急不躁的等待着。
呂太白瞥了方翰書一眼,不禁笑了起來:“你就不好奇,我們爲何突然歸來?”
方翰書捋着美髯:“定是發生了意外,按照腳程,哪怕有大運河,也不應該這麼快歸來,除非有頂級絕巔帶着全速趕路……”
呂太白嘆了口氣:“我在神都與大景朝廷徹底撕破臉了。”
噔噔噔——
外面大坪上的曦曦,邁着小短腿便狂奔而來,一邊奔跑一邊還興奮的喊道。
“方老魔……不,方大長老!我們要造反啦!”
曦曦大眼睛不斷的泛着光華,無比興奮的說道。
呂太白:“……”
方翰書看了看無言的呂太白,又看了一眼反骨都在發光的曦曦。
眉頭一蹙:“細說。”
看來這次蟠桃勝會,發生的事情,可能比他想象中還要嚴重上一些。
呂太白無奈的看了眼曦曦。
“不是造反啊丫頭,我們是自保……我們只是個宗門,造反幹什麼?誰來做皇帝啊?”
呂太白揉了揉因爲反覆開裂而暫且未曾癒合起來的眉心。
道蘊劫劍被他催動太多次,如今都顯得有些頹然。
隨後,呂太白便與方翰書說起了神都的事情,從抵達神都,紀貴妃前來提親曦曦開始……
再到預宴之上的翻臉、蟠桃勝會曦曦和李澈奪魁之後,皇帝離譜的賜婚等等……
“景帝應該是爲了廟神共鳴,我其實是被算計的一顆棋子,可沒有想到地府出現,所以打亂了景帝的計劃,卻也讓我得獲了一線生機。”
呂太白說道。
否則的話,以神都之中強者的數量,呂太白這一次可能真有可能會飲恨。
畢竟,景帝竟是連大監正都請動了。
根據地府閻王安然的模樣,與大監正之間的較量,應該是沒有出現什麼大事。
那可是大監正啊……
換了他呂太白,可未必有把握脫身。
畢竟,他沒有地府閻王那神乎其技的挪移之術,呂太白猜測,那挪移之術應該已經碰觸到了天地空間層面的力量。
屬於真正的道蘊之力。
方翰書安靜的聽着,眼眸之中也不禁閃爍起一抹光華。
“皇帝此舉……的確有些讓人捉摸不透,有些出乎意料,他的目的是什麼?”
“爲了廟神共鳴,將自己身爲皇帝的臉面都給填上,還損失了三位頂級絕巔層面的強者……”
“皇帝在圖什麼?”
方翰書眉頭微微蹙起:“除非廟神共鳴給出的獎勵,能超過這些代價……否則,以景帝的精明,不可能接受這份損失。”
“不過,若真如你所說這般,你與大景皇帝算是徹底翻臉,接下來……景帝定然不會放任乾元道城獨自在嶺南道安然發展。”
方翰書說道。
呂太白眯起眼:“對啊,我也是想到這點……便來尋你商討辦法。”
方翰書手指在桌案之上輕輕叩動:“不過,也不好說……景帝如今,未必能派遣出足夠信任的手下來對付我們。”
呂太白聞言,頓時愣了愣。
“因爲景帝的四象玄衛統領,死了三位,等於說斬斷了皇帝的一隻手,皇帝能安排誰來討伐我們?”
“大抵只有那位布衣國師謝運神。”
“若是他親自帶兵而來……”
方翰書將手中的聖賢書放在了桌案上,手指輕輕敲打。
呂太白嘴角一抽:“大長老啊,我們還沒造反呢,談不上討伐……”
“再說了,我們就呆在乾元神宗山門之內,什麼都不做,皇帝也尋不到藉口來對付乾元神宗,除非他以阿澈的地府馬面身份爲由頭,發起討伐。”
“否則,我們乾元神宗,老實本分,大景朝廷憑什麼討伐我們?”
呂太白倒是心緒平和下來。
本來他是焦急的那個,可看着曦曦還有方翰書,談及造反好像一個比一個積極,呂太白不得不緩和下氣氛。
“老實本分?”
方翰書聞言卻是輕輕的笑了起來。
“宗主啊……”
“你沒發現道主嶽黃龍迄今未歸麼?還有那位神衛軍大統領閻景……他們大抵都是送了命。”
“兩人可都是朝廷命官,他們的身死,朝廷肯定會算在我們乾元神宗的頭上……哪怕沒有李長老的事情,朝廷要尋個藉口,可太容易了。”
“除此之外……”
方翰書屈指一彈,把曦曦給送出了太白殿。
然後,看着呂太白,取出了一個木盒子。
濃郁的血腥味道頓時瀰漫在了太白殿內。
呂太白一怔,便見方翰書將木盒子給打開,露出了裡面的一顆頭顱,正是道主嶽黃龍的兒子,嶽爲正。
“嶽黃龍和閻景……應該是跟上去,想要半路截殺我們乾元神宗的船隊。”
“所以,他想活,我不讓……”
“如今。”
“乾元道城……”
“已經屬於我們乾元神宗了。”
方翰書笑了笑。
……
……
墨城,酆都!
熾熱滾燙的氣血,轟然席捲,好似有一輪烈日在酆都之中升騰而起,將無數的墨雨給蒸發了個乾淨。
咚咚咚!
咚咚咚咚!
胸腔之內,【龍象金剛】道果正在無比瘋狂的劇烈跳動。
胃壁不斷的蠕動,強大無比的勁力迸發,將吞入到胃中的萬年真龍血蟠桃給慢慢的煉化。
萬年真龍血蟠桃所蘊含的能量太過磅礴。
李澈短時間內想要將其煉化,卻並非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不過,回到了乾元道城的李澈,還真沒有那麼着急了,打算花費些時間,慢慢將萬年蟠桃的能量給完全煉化乾淨。
爭取將氣海金池開闢到萬丈!
武聖二開,萬丈氣海!
已然屬於武聖二開的極致,李澈也開始着手找尋登山路徑,衝擊武聖三開登山徑。
對於如今的李澈而言,開啓七顆奇門神種,足以與頂級絕巔廝殺,若是加上道引勝天道域,甚至有擊殺頂級絕巔的可能。
但是,對上半步神劫,則就沒有了擊殺對方的可能性,半步神劫已然能夠擺脫勝天道域的天威影響。
所以,李澈必須還得繼續變強,不能停下腳步。
正如大監正和老闆所說的,現在的他,還不夠強,遠遠的不夠強,想要保護曦曦,需要站在三界的巔峰……
現在的他,連個半步神劫都殺不死……連人間的巔峰都不是,又如何能停下變強的腳步?
李澈如今早就清楚曦曦身上的特殊。
不管是曦曦剛出生便與他綁定的羈絆道樹,其次,就算是曦曦那潛藏着的另一道意識,疑似獄蓮之女的魂魄。
都讓曦曦變得十分的特殊,因爲特殊,就會導致一些覬覦。
所以,李澈必須變強,這已然成了一股信念,在支撐着李澈。
甚至,這股信念,在女兒出生的剎那,就紮根在了李澈的心田之中。
他若是想要靜靜看着女兒平平安安的長大。
唯有自身變得能夠無視一切威脅纔可以。
“呼——”
“吸——”
李澈身軀完全被金色氣血所化的龍象合爐給籠罩在了其中,像是有極度熾熱的高溫,在焚燒着一切。
李澈的肉身在發生潛移默化的變化。
那是純武之軀的蛻變。
【龍象合爐:純武純度(93%)】
隨着對萬年蟠桃能量的消化,純武純度還在不斷的提升,使得神性與肉身之間,慢慢的出現一種井水不犯河水的隔離。
李澈不知道純武純度蛻變滿之後,自己的肉身會出現一種什麼樣的變化。
但李澈知道,只會讓他的武道更加的精進,更加的強大,這就足夠了。
轟隆隆!
心神一動,好似於烘爐之中,攥握拳頭,橫推出拳,錘鍊武道。
藏匿於體內的金色氣血,被無形的力量所推動,好似磨盤擰動輪轉,沉重的嘎吱之聲,發生轟鳴。
背脊如真龍般咆哮擰動,其上,一顆顆奇門神種瘋狂的運轉!
七顆奇門神種,宛若化作七個氣血旋渦!
轟——!!!
旋渦同時輪轉,咆哮之間,讓李澈身上恐怖至極的氣魄與氣血,席捲而起,衝入雲霄之上。
嗡嗡嗡——
無數的劍光,從李澈的周身迸發。
李澈在施展那最後一門神種武學。
六慾誅邪純陽劍訣!
這是一門神性與武道都能同時熬煉的武學。
可以化作神武,也可爲純武!
誅邪純陽劍訣,與李澈此刻極爲純粹的純武氣血,萬般契合。
李澈長嘯一聲。
砰砰砰——
恐怖的爆鳴,不斷的從他的肉身之上炸開,無形的氣血漣漪,呈現環狀紛紛擴散開來!
身軀開始駭然拔高,壯大到了兩米五,魁梧壯碩,背脊堆疊着塊徑般的恐怖肌肉,宛若精鋼!
劍氣肆虐交織,劍氣朝天,呼嘯肆虐,宛如龍捲!
鏗鏘無比的劍氣澎湃衝擊,在整座墨城之中衝擊翻滾!
李澈毫不猶豫,將龍象金剛道果的頓悟反饋給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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斬殺青龍三位頂級絕巔而得獲的道果頓悟反饋,李澈沒有省下,於這一刻激發。
李澈的武道意志逐漸攀升,好似有一尊神明橫空,那是一個人意志極其凝練的呈現,宛若武道之神的誕生!
這一刻。
整座墨城,都好似被恐怖至極的威壓所籠罩!
李澈的天人意志在不斷的攀升,宛若演繹出了極致的武道般!
劍光鏗鏘橫亙,好似金孔雀的尾翎般,在李澈指掌之間迸發而出!
呂玄劍仙誅邪純陽劍訣!
霎時,空氣都好似被切割開來,迸發出無聲無息的崩潰聲音。
繼而,一道金色劍光,又一分爲六,竟是迸發出了六種顏色的劍光!
如夢似幻,夢幻中又帶着極其可怖的殺伐!
神種武學,六慾誅邪純陽劍訣……
化境!
蛻變,化神真武!
第八顆神種武學,臻至化境!
轟!
六道劍光剎那間斬出,像是六道神光般掃過,一切都給掃蕩寂滅般!
極致沸騰灼熱的劍氣,灼灼煌煌!
李澈胃部之中,磅礴的能量被調動而出,瘋狂的涌動,不斷的涌入到肉身與氣海之中。
五千丈!
李澈的氣魄依舊在不斷的攀升!
墨城的地面,好似被神鋒給不斷的犁出,粗大無比的溝壑!
砰砰砰——
肉體大丹劇烈震動,駭人級數的精元,好似山海決堤,澎湃宣泄,讓墨城的雨,盡數蒸發!
李澈懸浮在空中,被龍象合爐給籠罩。
整座墨城都好似化作了白晝一般。
“呼——”
“吸——”
一呼一吸,鼻息滾滾灼熱,好似精元之龍翻騰,熾烈的氣血,騰挪不休!
就這般以肉身爲烘爐,又以龍象合爐再合爲烘爐,雙重打熬!
萬年蟠桃,像是碰到水的鈉塊,在飛速的爆發反應!
擴張着氣海金池!
李澈的心神宛若徹底的沉入到了其中一般。
在墨城之中,一門心思都處於修煉之中。
他並不急着回到乾元道城之內。
如今的乾元道城內,有呂太白、方翰書兩位頂級強者坐鎮,絕對非常的安全。
曦曦的安全性不用擔憂。
雖然說,乾元神宗招惹了大景朝廷。
或許,會惹來大景的討伐。
但是,絕對沒有那麼快,討伐一座神宗,絕非一件容易的事情。
因此,李澈才能安心在墨城之中衝擊更高的境界!
時間一點一滴的流逝。
烘爐好似有燃燒不盡的能量一般。
加上【龍象金剛】道果的頓悟反饋,李澈藉助這份頓悟反饋,在逐漸擴張開來的金池之中找尋山徑。
衆所周知。
武聖二開,開氣海。
但是,氣海開的越大,武聖三開境界開山徑,就會變得愈發的困難,因爲在越加無垠的瀚海之中,想要找到山徑,難度會比原本高太多太多。
而李澈的萬丈氣海金池……
想要找尋到山徑,難度之會更大!
墨城之內,日月不分。
不知不覺便是十日的時間,轉瞬而過。
李澈只感覺胃裡,那顆萬年蟠桃,徹底被煉化乾淨,所有的能量都耗盡。
而李澈頭頂之上的氣海金池,也已然膨脹擴張到一個極其可怖的地步。
萬丈氣海金池!
徹底達成!
但是,李澈並未甦醒過來,他整個人宛若烈陽中的金烏般,懸浮在龍象合爐之內,盤膝而坐,陷入一種找尋山徑的迷茫期。
這是每一位武聖都會經歷的迷茫期。
找尋到屬於自己的路,登上山路,開始撥開濃霧,登山直上!
有的人,找了一輩子都未曾找到,便從迷茫淪爲迷失,徹底止步武聖二開氣海境。
而有的人,尋到了山徑,可卻無法橫跨氣海,登臨屬於他的武道之山。
李澈能否尋到屬於他的武道之山。
誰也不知道。
甚至,李澈自己也不知道。
萬丈氣海金池,茫茫浩蕩。
尋山便如尋仙。
……
……
風雨驟來。
噼裡啪啦落下的豆大雨珠,不斷的砸在地上炸的四分五裂。
乾元道城。
整座道城的氣氛變得十分的詭異,隨着呂太白帶着乾元神宗的弟子們,從神都歸來之後。
神都的消息,便也緊隨其後的傳回。
乾元神宗少宗主李暖曦,在神都蟠桃勝會之上,蓋壓各大神宗的雛龍,成爲雛龍勝會的魁首!
而神鵰嶺五長老,神鵰半聖李澈,則是在豪傑勝會上,力壓大景十道神宗、西域佛土豪傑高僧、巫神山大巫神後裔等等武聖強者!
成爲豪傑魁首!
乾元道城,佔據了蟠桃勝會雙魁首!
消息傳回,宛如風暴一般,讓整座乾元道城都炸開鍋。
所有人都陷入了震撼之中,而更讓人震撼的,則是皇帝竟是在蟠桃勝會上賜婚乾元少宗主,欲要讓少宗主成爲準太子妃,而呂太白拒絕了……
甚至在神都爆發了大戰,故而纔會出現提前回歸的情況。
呼呼呼——
大雨滂沱,砸落在了神衛軍的駐地軍帳之中。
雨水積蓄在地面,堆疊厚厚一層,被身着甲冑的將士不斷踩碎。
主帳之內。
乾元道城神衛軍的四大將軍,盡數匯聚於此。
西營大將軍韓七鍾,東營大將軍元無羈,南營大將軍佘龍刀,還有北營大將軍戴青霄!
四大將軍此刻匯聚一起,主帳之內,只剩下了炭爐燒沸熱水冒騰咕嚕的聲音。
許久,寂靜被打破。
“乾元神宗……要造反嗎?!”
沙啞的聲音,從佘龍刀的口中傳出。
“嶽道主,還有大元帥,另外……還有少道主,消失已經很久了。”
“而如今,方翰書又邀請我們四人上乾元神宗山門……其野心昭然若揭!”
“這不明擺着嗎?神都傳回來的消息,呂太白都跟陛下翻臉了,甚至再過不久……可能討伐乾元神宗的大軍都要兵臨道城之下。”
元無羈身着甲冑,額頭上一道疤痕,顯得有幾分猙獰。
“但那是之後的事,方翰書喊我們去神宗……你們不去?不去的話,可能明日你我只能幽冥相見了。”
“道城之內,雲家、周家、鍾家都已經明確表示,爲乾元神宗馬首是瞻……”
“方翰書這是要徹底掌控道城啊……”
“我懷疑少道主……已經遇害。”
“可惡……道主和大元帥若是在就好了,我們只管跟隨衝鋒。”
戴青霄攥拳。
四位大將軍對視一眼,最終同時長長嘆了口氣。
韓七鍾站起身,身上甲冑鏗鏘:“老夫去一趟鎮廟司,問一問宇文總督和豐總督的想法……”
“欽天監不用問了,本就是親近乾元神宗一方,我們只能寄希望於鎮廟司。”
韓七鍾懷揣着最後的念想。
與其他三位大將軍聊了之後,便一頭撞入了雨幕之中。
鎮廟司大樓。
豐芝奇從詭異廟之中迴歸,面色沉凝,在他的身邊,則是有些恍惚的宇文問龍。
乾元神宗和大景朝廷翻臉了。
而鎮廟司亦是屬於朝廷勢力,他們該做出何等選擇?
“總督,神衛軍西營大將軍韓七鍾前來拜會……”
一位神差抱拳道。
豐芝奇身着青衫,勾勒魁梧身軀:“讓他進來。”
片刻,一身溼漉漉的韓七鍾便進入到了鎮廟司大樓之內。
韓七鐘面容苦澀,將如今道城的情況給豐芝奇和宇文問龍講了一遍。
宇文問龍有些茫然,怎麼乾元道城的局勢,一下子就變得這般劍拔弩張起來了。
乾元神宗……
打算以一座神宗的力量,來抗衡大景朝廷嗎?
豐芝奇面容沉凝,磅礴至極的威壓,不斷的涌動着。
韓七鍾着甲抱拳,等待一個迴應。
然而,片刻之後。
只有一聲幽幽的嘆息。
“乾元神宗大長老方翰書……此人莫要看他乃是一位讀書人,可實際上……讀書人才是最無情的。”
“乾元神宗與大景鬧翻,必然是要完全收攏與掌握乾元道城的權力……”
“嶽黃龍,閻景二人,在呂太白等人入神都之時,便偷偷跟了出去。”
“我之後得到消息,大運河上發生了大戰……屍神教、龍神一族、天丹神宗,各方強者出手圍剿,可皆是失敗,嶽道主和閻景二人,怕是也死在那一戰中了。”
“沒了這二人,乾元道城……官府勢力如何與神宗抗衡?”
豐芝奇搖了搖頭。
“單靠我一人,如何能夠?”
“況且,我也不想死。”
豐芝奇沉聲道。
話語落下。
韓七鍾和宇文問龍俱是看了過來。
卻見豐芝奇緩緩站起身,身上可怕的氣息轟鳴,嘩啦聲音炸響,氣海異象橫亙,氣海之中,有山嶽自海中沖天而起,鋒銳如槍矛。
武聖三開氣息,在鎮廟司之內徹底爆發,轟鳴震動。
魁梧的身軀之上,強大的氣流狂飆,宛若瘋狂舞動的匹練。
豐芝奇眸光燦爛。
“可我……終究是大景的官,朝廷命官。”
豐芝奇緩緩揚起頭。
吐出一口氣。
“我去神宗山門走一遭……”
“我去求一場我的武道。”
“若我能破境失敗,戰死了,那便戰死罷了……”
“若我破境成功,打破了桎梏,那便代表我命不該絕,那我們……便投了吧。”
“若是投給天丹神宗、七寶神宗、浩然書院這些齷齪之事幹盡的神宗,我豐芝奇自是不服。”
豐芝奇眸光迸發出了燦爛的金光,掃視過了韓七鍾和宇文問龍,眸光深邃:“你我坐鎮乾元道城這麼多年……自當知曉乾元神宗的行事風格,從未仗勢欺人過。”
“故,投入乾元,有何不可?”
韓七鍾和宇文問龍只感覺耳膜好似被雷霆給炸的刺痛。
一陣恍惚間。
豐芝奇已然走出了鎮廟司。
一步踏落。
恐怖的氣血沉凝,宛若煙帶纏繞,血肉如琉璃,筋骨似黃金。
氣魄非凡,氣息蓋世!
一步踏下,鎮廟司的地面轟然震動。
豐芝奇整個人雙眸中爆發出了極其熾熱的戰意,沸騰的衝入雲霄,炸起一團氣血金光,朝着乾元神宗山門的方向徒步而去。
坐鎮鎮廟司的總督豐芝奇!
武聖三開的強大武夫,在整個乾元道城都是極爲有名氣的。
這一刻,豐芝奇爆發氣息,直衝乾元神宗。
不少人都是猜測到了什麼。
咻咻咻——
破空之聲響徹不休。
各大世家的神胎、武聖家主們沖天而起,懷揣着好奇,朝着神宗山門方向趕赴而去。
乾元神宗,山腳之下。
乾坤匾額閃爍微微光華。
雨水沖刷着山梯石徑,流水潺潺。
太白峰內。
呂太白銀髮飛揚,白衣飄灑,與方翰書一同走出,豐芝奇的氣息不加掩飾,二人都是感知到了。
方翰書捋了捋美髯:“豐芝奇這是要做出最後的選擇了。”
“他卡在武聖三開境界很多年。”
“便是打算用這一戰來決定之後的路,生,便投誠,死,那自然萬事皆休。”
“倒是有魄力。”
方翰書笑了起來。
呂太白眯眼:“豐芝奇此人的確不錯……”
寬袖囊鼓,劍氣勃發。
“豐芝奇想要破境,需要至少需要武道之上有所建樹之人與其一戰才足夠,老趙可不夠看……”
“你要出手嗎?”
呂太白看向了方翰書。
卻見方翰書面容古怪的搖了搖頭:“不需要我,也不需要你,因爲,有人會出手……”
呂太白眉毛一挑隨後眼眸一亮。
因爲,那山腳之下。
乾元神宗乾坤匾額後,被雨水沖刷的乾淨無比的石徑之上。
不知道什麼時候,一道身着墨衫的身影,負手佇立。
“阿澈?他出關了?”
呂太白驚喜。
李澈自從回來乾元道城之後,就與地府一行人離去,不知道去了何處。
曦曦和張雅,早就開始擔憂李澈的安全了。
而現在,李澈迴歸出現,讓呂太白的一顆心,也不禁微微放鬆下來。
不過,呂太白忽而眯起眼。
他與方翰書衝入雲霄,感知擴散,看向了山門的方向。
“李澈這是打算……以武道迎戰豐芝奇?”
呂太白凝神道。
他自然知道李澈在武道上的修爲,其實也不低。
但是……
只有武聖二開啊。
對上豐芝奇……應該還是很吃力的。
不過,李澈若是動用神性修爲,以及半步絕世機關,自然能夠輕易勝之。
但看李澈這個架勢,明顯是不想動用神性與機關。
因爲,李澈佇立在山門之前,金色的氣血……慢慢的涌動而出。
這是打算以武道迎戰豐芝奇的節奏?
方翰書美髯在風中肆意縱揚,他仰起頭,看向了穹天。
“李半聖……這是要入武聖了?”
方翰書道。
呂太白亦是擡起頭,眼眸一縮。
看到了天穹黑雲堆徹,劫雷翻滾,有雷霆在其中咆哮怒吼!
武聖天雷!
貨真價實的武聖天雷!
可……李澈不是早就是武聖了嗎?!
呂太白心中不禁有些疑惑。
武聖一個大境界只有一場劫數,又非武神與神劫修士,渡的是三災,過的是九劫,每個境界突破都有劫數需橫渡。
方翰書倒是目光灼灼。
“古籍記載,純武有極限之境,若純武武夫,碰觸極限之境,蛻武仙之意,乃逆天之舉,蒼天大怒,必降天雷!”
……
……
嘩嘩譁——
天地之間,氣氛變得極度壓抑。
一座牌坊,一張匾額,隔絕了山門內外。
豐芝奇落於乾元神宗山門之外,眸光鋒銳,髮絲飛揚,舉目看向了那佇立在匾額之後的墨衫身影之上。
“李半聖?”
豐芝奇眸光閃爍,氣血橫流。
他仰起頭,便看到了宛如濃墨般的滾滾劫雲。
“李半聖……這是要破入武聖了?恭喜。”
豐芝奇淡淡道。
李澈雙眸閉目閉關一個多月,終於完成了自身武道之路的印證。
萬丈氣血金池,他觸摸到了純武極限。
感受到了劫罰的氣息。
所以,李澈回來了。
正好遇到了豐芝奇欲要拜山。
“李半聖……你剛突破入武聖,心神會有一段因爲肉身力量暴漲而產生的膨脹錯覺。”
“所以,想要攔阻我豐芝奇,可莫要因此壞了武道之心。”
豐芝奇好心提醒道。
豐芝奇的目標……是呂太白。
乾元神宗,也唯有呂太白這位頂級絕巔,能夠讓他感受重壓,繼而衝擊四開絕巔!
直面生與死!
咔擦咔擦——!!!
天雷滾滾,怒號不休!
豐芝奇的話語,並未得到李澈的迴應,李澈依舊佇立閉目,如一座神鵰雕塑般,靜止不動。
這讓他不禁微微蹙起眉頭。
忽而……
豐芝奇青衫衣袂如刀鋒般抽碎雨珠與空氣,繼而,邁出一步。
落在了山徑石梯之上。
然而……
剛剛落下一步的瞬間。
豐芝奇的眼眸便不禁陡然緊縮了起來!
他仰起頭……
不可置信的看向了那佇立在半山山徑上的墨衫身影。
卻見,李澈徐徐的睜開了眼眸。
兩道金煙,從其瞳孔之中,好似狼煙般升騰而起!
繼而。
瞳孔以極其細微的動作轉動,落在了豐芝奇的身上。
霎時——
豐芝奇便感覺……
自己登山的腿。
動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