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隆——
鉛雲堆徹,春雷滾滾,原本晃悠悠的春雨雨勢,竟是開始逐漸變得急驟起來。
豆大的雨珠拍打在了白玉廣場上的大棚之上,反覆彈跳,彷彿有了生命力般,打的大棚不住的起伏,發出炒豆子般的聲響。
顆顆分明的雨珠,則是砸落在了沒有被大棚遮蔽的白玉廣場之上,可以見到白玉廣場上的地面,好似湖面一般,絢爛炸起圈圈的漣漪。
而此刻,雨幕之中的戰鬥已經落下了帷幕。
伴着無數的雨水炸成水粉,一道身影轟然砸落在了地面之上,喋出了殷紅的血液。
哪怕是雛龍勝會,戰鬥起來其實也是頗爲血腥,鬥法……哪有不血腥的?
大家都是奔着勝利而去,唯有狠辣,才能真正得獲勝利。
若是因爲對敵人的心慈手軟,而導致自己輸掉了勝會鬥法,那顆祭出的三千年蟠桃,可就會直接打水漂了……
對敵人的心慈手軟,涉及到了自身的利益,那這份心慈手軟就會直接化作了鋒銳的鋼刀!
在敵人體內嘩啦嘩啦的進進出出,拉扯出血痕。
乾元神宗,主宴區域。
一張張宴桌布列,桌上擺着一道道被吃的差不多的佳餚,而小太監和宮女,則是撐着油紙傘,從神都第一城的皇宮神殿之中,再度端着美味佳餚走出,給有需要的赴宴之人換上美味。
李澈蹙起了眉頭,抱着曦曦,看着曦曦面對着換新的宴桌大快朵頤,張雅在一旁不住的給曦曦夾菜,讓她吃飽飽。
而李澈心頭卻是不住的想着那大景皇帝剛剛投射而來的那目光。
似笑非笑,帶着幾分好奇,幾分欣賞,幾分古怪……
這目光讓李澈心頭微微凝起。
難不成,這皇帝對曦曦有什麼想法?
無怪乎李澈會產生這樣的想法,畢竟作爲一路保護曦曦長大的李澈,他經歷過了太多對曦曦的覬覦與迫害。
所以,心頭便不禁會警惕一些。
如今的曦曦,表現的愈發的優異,李澈自然也會更加緊張一些。
不過,也只是緊張而已,李澈心中也有了底氣,再也不是當初在飛雷城破舊小屋裡,那需要尋求庇護的搬工李澈了。
先不說曦曦乃是呂太白這位乾元神宗宗主的寶貝親傳,就曦曦乾元少宗的身份,就能讓曦曦免去不少的騷擾與威脅。
當然,也會伴來其他新的威脅。
但哪怕如此,如今的李澈也有底氣與魄力說,能夠替自己的女兒擋下所有的威脅!
哪怕……對方是皇帝!
不管皇帝剛剛那個眼神是什麼意思,李澈心頭不由上了些心。
因爲之前姬魔禮曾經蠱惑紀貴妃,讓她入第一城的皇宮神殿之中,去向皇帝下詔令,將曦曦賜婚給三皇子……
有前科在,所以李澈纔會在意。
雖然這段時日,姬魔禮爲了聯手黃眉,一直都與黃眉呆在一起,所以,姬魔禮的行蹤,李澈基本上是知曉的清清楚楚。
但就怕姬魔禮什麼時候跟大景皇帝來了一波暗中傳訊了?
針對女兒的一些威脅,李澈都是儘量將事情往壞處去想,因爲唯有如此,當災厄真正來臨的時候,纔會能夠做好十足的準備。
哪怕威脅來自皇帝……又如何?!
李澈捏起酒盞,喝了一口酒。
……
……
蓮花閣,主宴區域。
國師謝運神筷子夾起一顆澆汁肉丸子,輕輕的送入口中,蟠桃勝會的菜餚是真的十分美味,讓他萬分享受。
身爲布衣國師,他雖然位高權重,但是平日裡,他過的還是很節儉。
菜餚也不會有什麼太過豐盛與奢靡的菜品,都是能夠短暫的滿足口腹之慾便可。
“真是好菜,用靈獸之肉剁成肉泥,再加上靈稻碾碎的粉,揉在一起,捏成的肉丸子,在兼顧口感的同時,還充盈與維持着靈獸之肉不足氣血的特性。”
“好菜好菜。”
國師讚歎道。
而在國師的身邊,呂赤也是安靜的吃着菜餚,身爲皇子,他沒有被邀請與皇帝與皇后同行,他心頭並沒有多少悲傷,對此早已見怪不怪。
但是呂赤心頭不服氣。
心口憋着一股氣,他想要將這一股氣,給徹底的釋放而出。
“殿下,嘗一嘗這肉丸子,不用想太多,放輕鬆,我們雖然沒有萬古世家支持,但是,你不是正在嘗試接觸神都九城之內的那些一流二流世家,若是能夠把這些世家都拉攏過來,以量換質,未必不能與另外三位皇子爭一爭。”
國師挽袖,親自給呂赤夾了一筷子。
呂赤頓時回過神來,有些吃驚,趕忙執禮。
國師笑着擺手,隨後眸光一轉,看向了大景皇帝所在的宴桌方向。
那兒,皇帝舉目投射而來,國師謝運神放下筷子,微微欠身。
皇帝那張迷濛着氣血與神性的面容根本看不清楚,讓臣子無法看透皇帝的喜怒。
皇帝點了點頭,隨後便挪開了目光。
國師捋須輕輕一笑,眸光微微閃爍,他看向了呂赤,眸光中帶着幾分閃爍的光輝。
而在呂赤品嚐着國師謝運神親自夾給他的靈肉澆汁丸子的時候,皇帝和皇后宴桌下方的三位皇子的目光俱是投射而來。
大皇子呂遊生,頭髮發白,整個人十分蒼老,此刻只是瞥了一眼,便搖了搖頭,繼續品嚐美味。
這個太子之位,他等了那麼多年……
甚至爲了這個位置,傷及了神胎,整個人精氣神滑落,早已沒了競爭的想法。
二皇子呂恆易與三皇子呂禮同,眸光則皆是鋒銳的盯着呂赤。
與國師接觸,得獲布衣國師的喜愛,他們已經能夠感受到呂赤這隻小幼虎,在朝着他們揚起爪子。
三皇子呂禮同嗤笑一聲:“廢物,永遠都是廢物,以爲拉扯上國師就能夠有上桌的資格?”
“可惜,國師本身沒有修爲,國師之所以是國師,是因爲父皇需要國師來針對各大神宗,壓制神宗的發展……”
“國師不過是父皇手中的一把刀,工具人而已。”
呂禮同喝了口美酒,隨後扭頭看向了身邊,安安靜靜,彷彿融入到空氣中的韓四喜。
“韓貂寺,你說對吧?”
韓貂寺低垂着臉頰,作揖:“殿下……奴婢可不敢妄議國師。”
呂禮同輕輕一笑:“國師如今會是父皇的刀,之後……也會是我的刀……”
“呂赤,妄想提前藉助父皇的刀來上位,也不怕被刀反噬割喉。”
呂禮同冷笑起來,眸光一掃,看向了二皇子呂恆易。
這二皇子,纔是呂禮同真正的對手。
大皇子雖然資歷高,年齡大,但是……終究是年齡太大了。
父皇若是願意立他爲太子,又何須等兩個甲子的時間?
三皇子看向了場中,忽而視線一轉,掃過了乾元神宗的區域。
眼底閃爍一抹異色。
“那李暖曦……居然勝了紫府神宗的雛龍張雲凰,有點意外,此女的天賦……還真是不錯。”
“又是乾元神宗的少宗……可惜年齡太小,若是再大一些便好了。”
“二哥應該會挺喜歡這種小丫頭。”
三皇子嗤笑了一聲。
一直低頭的韓四喜,忽而仰起頭,沉聲道:“殿下,這話可不興說……”
“怕什麼,二哥敢做還不敢讓人說?”三皇子嗤笑。
韓四喜重新低下頭不再說話。
只不過眼眸中有摩拳擦掌之意。
看來,再不過久,他便能從後面給三皇子一刀,背刺一刀後,向主公邀功了!
咱家……
好期待啊。
……
……
嘩嘩譁——
雨勢越來越磅礴。
雛龍勝會的第三輪,隨着最後一戰落幕,也終於角逐出晉級第四輪的六個名額。
這六位雛龍,都能夠得獲五千年的蟠桃獎勵。
然而,出乎所有人的預料之外,這六位雛龍……其中有兩位選擇了放棄。
分別是南海紫竹林的那位披頭散髮,身着白紗的少女,及龍神一脈的雛龍。
兩人選擇了五千年蟠桃,不再繼續挑戰。
便導致第四輪,只剩下四個名額。
分別是乾元神宗第一雛龍的李暖曦、真武神宗的第一雛龍石玄、紫府神宗第二雛龍張雲虎及紫府神宗第一雛龍張雲龍。
第四輪的四個名額,紫府神宗居然就佔據了兩個!
當名額出來的時候,哪怕是第二城中的達官顯貴、世家豪族的赴宴者們,都忍不住發出了輕輕的嘆息。
更莫要說第三城中匯聚而來的諸多江湖客們了。
“果然啊……感覺今年雛龍勝會的魁首又是紫府神宗的了。”
“沒辦法,紫府神宗的修行之法太過賴皮,他們從小就培養神童與廟神之間的關係,以精血、神性餵養廟神,豢養廟神,得獲可以借用廟神之力的手段……”
“廟神號稱同階無敵,故而,在這場雛龍勝會中……自然無敵了。”
“若非乾元神宗的李暖曦擊敗了張雲凰,或許這前四,就有三個名額要被紫府神宗給佔據了!”
……
窸窸窣窣的聲音響徹不休。
白玉廣場之中。
流光激射而出,在空中不斷的盤旋。
那是四道神性。
紫衣貂寺連公公,佇立在白玉廣場中央,雙手交疊在腹部,仰起頭,滿頭白髮飛揚,沉聲道:“雛龍勝會第四輪,本輪勝者可得五千年蟠桃一枚……”
呼呼呼——
話語落畢。
整個第二城與第三城俱是安靜了下來。
五千年蟠桃啊!
內蘊的能量該有多麼的磅礴,延年益壽的效果或許不如九千年蟠桃,但也絕非凡俗!
不過,對於場中的四位雛龍而言,這五千年蟠桃可能誰也得不到。
畢竟,只有在第四輪中取得勝利,才能得獲五千年蟠桃。
而得獲勝利之後,便晉級第五輪,魁首之爭!
都躋身第五輪了……
誰還會願意放棄?
自然會選擇繼續挑戰,那五千年蟠桃就會被祭出,自然就無人能得到了。
除非,第五輪乃是紫府神宗的那兩位雛龍內戰,繼而第二雛龍在第四輪獲勝後,直接選擇取走五千年蟠桃。
這樣的話,紫府神宗就能夠得獲五千年蟠桃與九千年蟠桃,總共兩枚,實現利益最大化!
嗡嗡嗡——
四道西王母廟神神性,在飛速的竄動,速度極快,交織不休!
所有人的目光都匯聚其上,無比的緊張。
哪怕是李澈,哪怕是呂太白,都有些緊張起來。
畢竟,關乎曦曦下一輪的對手。
“都是硬茬,沒一個好對付的……論及硬實力,曦曦一個都比不過啊。”
呂太白喝了一口酒,不由搖頭道。
坐在李澈身邊的曦曦,頓時不滿的揮了一下手中的雞腿。
怎麼說你家徒弟的呢?!
曦曦實力不夠強,這還不是因爲宗主師父你教的不好!
“真武神宗的石玄,此子不過十五歲,便已然踏足頂上三花大宗師之境……雖然只是剛突破,但十五歲的頂上三花大宗師,着實有些駭人。”
“最重要的是,這石玄手中沾染的鮮血與人命,絕對不止一條。”
呂太白說道。
“至於紫府神宗……就更莫要說了,第二雛龍與第一雛龍,明顯都是要強於那張雲凰的。”
“曦曦啊,勝算渺茫啊……”
“沒關係,就當歷練,等會你宗主師父進入西王母詭異廟,幫你摘桃子,給你摘好多好多蟠桃吃!”
呂太白頓時露出了燦爛的笑容。
高冷如他,也就只有在自家媳婦和自己這個寶貝徒弟面前,纔會露出這般模樣。
李澈揉着曦曦的腦袋,眸光閃爍,取出了一枚乾坤玉,遞給了曦曦。
“硬實力我們的確差了些,那就在軟實力上增添一些……”
“他們比你強很多,爹爹允許你放煙花。”
李澈笑道。
曦曦聞言,頓時感覺自己手裡的雞腿都不香了,眼睛明亮至極,彷彿有煙花“砰”的一聲,在瞳孔中緩緩綻放吧!
“謝謝爹爹!曦曦最愛放煙花了!”
曦曦頓時興奮的蹦起來,挽住李澈的脖子,油膩膩的嘴巴,對着李澈的臉頰便來了個大大的“吧唧”。
李澈嫌棄的將傻笑的小丫頭給拎起來,扔到她娘懷裡去。
與此同時。
白玉廣場之上,四道神性頓時發生了燦爛至極的交織碰撞。
所有人的目光都匯聚其上。
卻見兩兩勾連的神性如畫卷般緩緩的展開!
第一場登場的兩位雛龍……
真武神宗第一雛龍石玄!
一個留着寸頭,雙手套着金屬環的剛毅男子,身材不算壯碩,卻肌肉分明。
而石玄的對手……
紫府神宗第一雛龍,張雲龍!
神性交織的畫面之中,映照出了畫面。
一位拄着桃木劍,揹負着一口桃木劍匣的青衣道士,雙眸冷酷,居高臨下。
譁然之聲響徹。
第一場的交戰雙方出現,便意味着第二場的對戰雙方也確定下來了。
第二場,曦曦對上的乃是紫府神宗的第二雛龍張雲虎!
當神性畫面如畫卷般舒展開來的時候。
第四輪兩場交鋒的雛龍各自匹配成功!
“我的天……這完全是兩大神宗挑戰第一神宗的節奏啊!”
“真武神宗確實不弱,那都是一羣漢子,死守通幽道,直面大黎王庭的鐵騎,一個個都用命去廝殺換來的一身錚錚鐵骨。”
“有看頭,很有看頭,如果說別的神宗雛龍未曾見過血,不曾殺過人,我們都信……但是真武神宗的雛龍,腰間不曾別上幾顆大黎王庭鐵騎頭顱都稱不上雛龍!”
“乾元神宗、真武神宗……兩大神宗雛龍挑戰紫府神宗!”
譁然之聲,直接沸騰炸開。
第三城的城牆上下,都幾乎炸開鍋般,哪怕春雨逐漸磅礴,哪怕雨勢愈發的兇猛,都無法沖刷掉諸多修士的熱情。
而這一戰的賭注,也一下子就掛了起來。
當然,雖然大夥都期待着弱者逆襲,但是手上卻很老實,基本上都是押注紫府神宗的雛龍獲勝。
比起曦曦,真武神宗的石玄,甚至還多上一些人的信賴與支持。
真武神宗主宴區。
石堅身着黑甲,摘去了頭盔,露出了寸頭,真武神宗的弟子,基本上都留着寸頭,更顯剛毅。
呂太白和李澈舉目看了過來。
石堅則是搖了搖頭,露出幾分苦笑:“難。”
“石玄雖然不錯,但是……與紫府神宗的雛龍一戰,等於是與廟神一戰,只能力求不敗的太難看便是勝利。”
不過,石堅眸光中卻是重新落在了白玉廣場之上。
鏗鏘聲響徹,身着輕甲,雙臂各自套着五個金屬環的石玄,站起身,朝着石堅抱拳。
“宗主,我上了。”
“盡力便好,我們真武神宗弟子們,目標主要是大黎王庭的那些傢伙……”
石堅道。
石玄寸頭一抹,笑了笑,轉身腳下一點,身軀便如箭鏃般快速彈射而出。
進入白玉廣場區域,漫天磅礴的大雨轟然宣泄落下,俱是被他身上強大無比的氣機,給切割撕開。
砰——!!!
雙腳踩踏在地上積水盪漾炸開。
石玄雙臂舒展開來,猛地一攥拳,手臂上的五個金屬環,伴着鏗鏘聲,便各自緊縮撞擊在了一起。
磅礴的金色氣血,轟然宣泄炸開!
純武?!
這一刻,譁然之聲響徹而起。
不僅僅是第三城,連大棚之下的達官顯貴們都各自發出了驚訝之聲。
哪怕是主宴之上的皇帝與皇后,也各自投落下目光。
金色氣血,乃純武方可修出。
但是,如今的天下,純武武夫,基本上變得十分罕見了。
“不是純武,依舊是真武,但是已經無限接近純武了,神武氣血只有三兩道絲絛,比石堅都要純粹。”
布衣國師謝運神眯起眼,微微頷首,欣賞道。
不愧是真武神宗,最爲省心的一大神宗。
對於真武神宗,謝運神是很有好感的,因爲這個神宗不需要他費心去限制鎮壓,只要真武山後那七萬多戶百姓一直在,不曾搬遷離去,那真武神宗……便會死守在真武山。
真武神宗的敵人只有真武山之外的大黎蠻族!
哪怕是謝運神都不禁爲之而敬佩不已。
這一刻,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起,盯着場中的戰鬥,仔細的觀摩。
卻見,暴雨落在那石玄的身上,直接被強大磅礴的氣血給蒸發成了白氣。
頂上三花大宗師啊……
三花真罡!
看着石玄金色氣血之外彈抖的如火焰般的真罡,一股磅礴的壓抑感,席捲四周,好似讓天穹墜下的雨珠都變得遲緩下來般。
“純武?不錯,有點意思。”
忽而,淡淡的笑聲響徹。
卻見,紫府神宗主宴區域方向,一襲青衣道袍飛揚,一位束冠以枯木爲簪固定的小道士身影,揹負着桃木劍匣,翩然邁步。
竟是宛若乘虛御風般,無數的雨珠都環繞着他的身軀,懸浮而起,好似被一股磅礴的神性,給完全凝固在空中,顆顆懸浮,不曾墜落。
好似有春風拂來,長袍飄飄,頗有幾分縹緲出塵氣息。
整個人像是一塊散發着毫光的溫潤寶玉一般。
“張雲龍……”
石玄看着眼前的小道士無形的壓迫感,卻是不斷的落在他的身上。
讓他體內的氣血流轉都變得沉凝。
紫府神宗,第一神宗的第一雛龍,到底有多強?
迄今爲止,張雲龍對上的對手……基本上不超過三招。
“來!”
“戰!”
“讓我看看,第一神宗的第一雛龍,有多強!”
石玄一步重重跺下。
整個好似彈射而出的箭鏃,連續幾個踏步,使得白玉廣場的地面積水轟然炸起。
砰!
重踏而下,便已然如猛虎下山般,以極快的速度出現在了張雲龍的面前,五指一攥,一柄長戟憑空出現在他的手中。
金色的氣血纏繞在這柄長戟之上,猶如一道閃電,陡然甩出,攜帶着讓空間都爲之波動的恐怖勁風,狠狠朝着張雲龍的面容抽打而去!
“當——!!!”
然而,一聲清脆的碰撞響徹。
恐怖的爆炸音波如浪潮般滾滾炸開,半空中的雨珠紛紛被震的從中炸開。
一柄巴掌大的細長桃木劍,漂浮在空中,在張雲龍垂落的幾根髮絲飛揚間,擋下了石玄這勢大力沉的恐怖一戟。
石玄眸光之中,金光炸開,下一刻手中的五個金屬環陡然炸開一個。
霎時,好似壓抑的氣血,轟然得到釋放!
轟——!!!
石玄的速度一瞬間竟是加快了一倍般,整個人抽開長戟,一個閃身,長戟自手中滑出,被他攥握住戟尾,朝着不動如山的張雲龍的腰間狠狠的抽打而去。
那恐怖的力量,讓大戟所過之處的空氣,都盡數驅逐排開!
呼嘯低沉的音爆,炸響在耳畔!
狂風吹的張雲龍身上的青色道袍,緊緊貼在了皮膚之上,然而,張雲龍脣角卻是掛着淡淡的笑意,並不在意,兩根手指再度一彈。
下一刻。
又一柄小劍不知道何時出現在了長戟甩來的必經之路上,抵擋住了這一戟!
然而,石玄脣角卻是掛起了一抹咧嘴之笑。
雙手之上,金屬環又連續炸開兩個!
轟轟轟——
金色氣血,剎那間好似火柱般從石玄的身上炸開。
力量節節攀升,氣魄不斷翻涌,好似要焚山煮海般。
長戟被小劍擋住,猛地一個擰動,竟是嘩嘩譁聲間高速的旋轉起來。
高速旋轉的長戟,悍然被石玄根根青筋彈抖如虯龍咆哮的手臂攥握,狠狠的推出,長戟便抵着那柄小劍,狠狠的撞在了張雲龍的身上。
從第一輪開始,到現在,與人交鋒都不曾移動過一步的張雲龍。
在這一刻,卻是被推動了身軀,挪移開來了身形。
主宴區域。
看着瞬間爆發出驚人氣魄與氣機的石玄與張雲龍,曦曦都忘記了吃雞腿,瞪大眼睛,興奮的觀戰着。
好強……他們都好強……
曦曦與他們比,好像真的差了一些!
砰——!!!
張雲龍雙腳布鞋在地上摩擦,像是孤舟破開水浪,水流不斷朝着兩側炸起。
而他的身形被石玄一戟推動,倒退的過程中。
石玄卻宛若狂魔般,渾身炸開金色氣血火柱,如一頭狂猛的蛟龍般,衝殺而來!
手中長戟不斷的狂舞甩動,無數的戟芒殘影,將張雲龍給徹底的籠罩。
張雲龍在白玉廣場上倒滑出百米而已,便足足吃了石玄極速衝擊,從四面八方砸下來的長戟!
嗤嗤嗤——
熱浪滾滾!
不斷炸響的轟鳴之聲,激盪不絕,響徹不絕!
嘩嘩譁——
大雨磅礴,春雷雲後炸響。
所有人都屏氣凝神盯着白玉廣場之上的炫目戰鬥。
成了嗎?!
這般雷霆攻勢,連續砸出上百上千道戟芒,每一戟都砸中……
難不成,還勝不了?
石玄身上的氣血開始消退,他單一手臂上的五根金屬環,便只剩下了兩根……
他大口大口的喘息,渾身肌膚都要化作了赤紅之色,死死盯着那滾滾冒騰着白色氣浪風暴的區域。
那兒,便是張雲龍所在的地方。
忽而。
一陣勁風呼嘯吹拂而過。
石玄眼眸一凝,便看到了張雲龍青衣飛揚,身上沒有絲毫的傷痕與傷口,雙手掐着劍訣,安靜的站在原地。
眸光戲謔的看着他。
“不錯。”
“可惜……不夠有力。”
“聽聞真武神宗的武夫,在通幽地殺蠻無雙……現在看來,也不過如此。”
“就這種實力,能殺什麼蠻子?”
張雲龍淡淡道。
聲音迴盪響徹後,頓時讓在場不少人眉頭蹙起。
紫府神宗主宴區域,宗主張無極眉頭頓時蹙起,張雲凰面色微微變化。
而真武神宗區域,石堅面色陡然陰沉了下來,一巴掌狠狠拍在了桌案上,使得桌案上浮現一個掌印。
李澈亦是蹙起眉頭,淡漠的看着這個紫府神宗的張雲龍。
真武神宗的弟子在通幽地殺蠻,人家真真切切的在殺蠻,也是你有資格嘲笑的?
白玉廣場之中。
石玄眼眸中也是浮現出了怒色。
好似有一朵赤色的火焰燃燒。
他攥握長戟,手臂上,剩餘的兩個金屬環,再度如玻璃破碎般炸裂一個。
石玄整個人都徹底變了顏色,氣血再度暴漲,熾熱如金色狼煙衝入雲霄!
恐怖且瘋狂的意志,肆虐交織在天地之間!
不過。
張雲龍淡漠的看着石玄,背上的那劍匣猛地取下,砸在了地上,劍匣開闔,其中竟是密密麻麻的擺滿了金屬小劍。
而他擡起手,點在眉心。
一股宛若風暴般的漣漪,從張雲龍的眉心擴散開來,一座神龕在他的背後漂浮而起,神性濃郁,一根金屬鎖鏈從神龕中垂落而下,扎入了張雲龍的脊柱中。
張雲龍雙眸頓時閃爍起了熾亮的光輝。
神龕之中,一尊執劍的廟神端坐。
張雲龍與神龕漂浮了起來,漂浮到了半空之中,身上無窮磅礴的神性,肆虐而出。
劍匣中的每一柄巴掌大的小劍,盡數被神性所形成的無形絲線所纏繞般,叮叮噹噹的漂浮而出。
“去。”
張雲龍屈指一彈。
第一柄巴掌大的小劍,慢悠悠的調轉了劍尖,對準了氣血爆發,皮膜赤紅,每一個毛孔都好似在滲透血液的石玄。
“你這是模擬八奇門之術所修的武學吧,沒有神種,但以金屬限制自身的氣血,宛若神種引渡八奇門中形成人體枷鎖……”
“通過引爆奇門神種,來實現人體枷鎖的粉碎,氣魄的節節攀升!”
張雲龍眸光幽幽,脣角掛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彷彿看穿了一切般。
“現在,給你一個機會,把最後一個金屬環掙脫,讓我見識一下所謂的純武,到底是什麼玩意,否則……你沒機會了。”
張雲龍宛若命令一般的話語落畢,那柄巴掌大的小劍,便微微顫抖了起來。
而石玄面容好似狂徒般猙獰無比,身軀拔高壯大,渾身皮膜赤紅泌血,根根青筋彈抖浮現,雙眸熾亮如陽,只是單手舉起了大戟,遙遙對準了張雲龍。
喉頭之中,炸開了一個聲音!
好似衝鋒的號角!
“戰!”
砰——!!!
一團血花瞬間在石玄的背後炸開!
衝鋒的聲音戛然。
張雲龍背後神龕不斷的垂灑下神性,他漂浮空中,面容冷漠。
手指維持着彈出的動作,而那柄巴掌大的劍,已經鑿穿了石玄的胸膛。
石玄身軀踉蹌了一番,繼而忍住痛楚,壓低身軀,飛速的狂奔衝出。
砰砰砰砰——
張雲龍不斷地彈指,不斷的有巴掌大的劍,飛速的竄出,好似鑽入空間之中,穿梭而過,再度出現,已然穿透了石玄了身體,帶起一蓬血霧!
幾乎難以捕捉其影蹤。
石玄身上不斷的炸開血霧,金色的血霧加上他強勢引爆的氣血,人體血液幾乎以瘋狂的速度在流逝!
呼——!!!
當張雲龍懸浮在空中的身軀微微後傾。
一柄長戟那鋒銳的戟尖,竟是已然遞來,抵在了距離張雲龍面龐寸距之處。
但是,只是寸許距離,石玄卻根本無法將這一戟遞出,砸在張雲龍的身上。
磅礴的神性,形成了阻隔,擋住了長戟。
石玄渾身上下都在滴血,金色的血珠,啪嗒啪嗒的滴淌在了地上……
“你爲什麼……還不炸開你的最後一環?”
張雲龍冷冷問道。
他一直在等那石玄的最後一環,想要見識一下真正的純武之力。
可石玄硬是不用。
滿是血污的石玄,緩緩揚起頭。
剛毅的面容上,露出一抹咧開嘴憨厚笑容,彷彿有一股血染的意志慢慢暈散。
“我……這一環……是給蠻子準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