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貝的這個評價對於我來說是非常滿意的,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也想不起來從什麼時候開始,特別討厭別人說我是一個認真的人,說我是一個嚴於律己的人,或者說我是一個碌碌無爲的人,之前說過,我從不以碌碌無爲而感到羞恥。那時我還尚存着一絲做人的底線,那就是即便什麼也不去做就這麼碌碌無爲下去,也不去做不想去做的事情。不去做假裝認真的事情,不去做背地裡很不正經但卻要以一種正經的姿態出現的事情。
我吃完了最後一口紅薯,打了個飽嗝,用咖啡嗽了嗽口,紅薯的鄉土味道和咖啡的裝B味道在我嘴裡混爲一體其樂融融回味無窮。
我閉上眼享受了一番,問西貝,這麼早你就把我叫出來什麼事啊?小飛呢?
西貝說,小飛回學校準備放假的事情了,我這兩天也沒什麼事情,正好找你放鬆一下。
我說,你是怎麼想的,守着小飛這個男奴還要找我放鬆一下,我是一個堅持原則的人,兄弟的東西我是不碰的。
西貝很不高興,瞪了我一眼說道,原來你一直就把我當個東西啊。
我說,你說錯了,我沒有。
西貝很不耐煩,說道,你老這麼繞來繞去擠兌我有意思麼?從你回來到現在我都沒有見到你,今天抽空跟你見一面怎麼了,你不高興麼?
我說,還他媽行。
西貝說,回來這麼久你也不說給我打個電話,你最近很忙麼?
我說,還他媽行。
西貝問道,兩年沒見我了,你不想我麼?
我說,還他媽行。
西貝繼續堅持不懈的問道,你走之前我送你的那塊玉你還帶着嗎?
我整理了一下領子,把脖子上的紅線往裡壓壓說道,在新兵連的時候丟掉了。
西貝站起來,一把揪住我的領子,從我的脖子裡把玉掏出來,攥在手裡,問道,這是什麼?
這時我終於也忍不住正經起來,把玉收回來把西貝推回去,正色的說到,西貝,怎麼着你現在也是小飛的女朋友,你他媽就不能正經點麼?
西貝爽朗的說,應該不正經的時候就不應該正經。
我站起來,覺得今天這個事還真有點噁心,倒沒覺得西貝噁心,還是自己讓人噁心的成分多一些,倘若這時讓小飛看到,我不就成爲原明那樣的人物了麼,於是越想越覺得噁心,我站起來說,西貝,我覺得有點噁心,你別多想,和你沒關係,我是真的噁心,最近也不知道怎麼了,總是反胃,喜歡吃酸的,肚子裡還一陣一陣的頂,你要是沒事的話我就先走吧。你等等小飛,我們晚上再見。
西貝在對面哼了一聲,冷冷的說到,看你那一本正經的樣子,真他媽讓人覺得不正經,願意滾就滾吧,草。不攔着你。
因爲從小就沒有女朋友的緣故,並且從小就接觸過我媽和果然跑老師這兩個女性,所以對於女性具有極爲叛逆的思想,於是我又一屁股坐回沙發上,說到,你讓我滾我他媽還就不滾了。看他媽誰有時間。
於是開始冷戰,我又喝了一杯咖啡,西貝坐在對面玩手機,玩着玩着手機響了,西貝看到號碼換了種表情,喊了一聲喂,你好王哥。
我不由自主的顫抖了一下。看西貝。
西貝對着電話開始了長達五分鐘的寒暄。
西貝聲音稍微有些曖昧,先是嗯(一聲)了幾下,又是啊(四聲)了幾下,接着又恩(三聲)了幾下,最後哎的長出了口氣,說了一聲拜拜掛了電話。
這種聲音我有點熟悉,以前在各種十元店裡經常聽到,我說,西貝,你業務挺熟練啊,經常這麼叫吧。
西貝說,是啊,你經常在門口偷聽吧。
我再次怒了起來,指着西貝罵道,西貝,小飛對你遷就不代表別人對你都遷就,什麼他媽王哥王八哥王八蛋哥的,我告訴你,小飛可以忍,但小飛總有一天忍無可忍,到時別怪我和他一起無需再忍。
西貝倒是沒有再被激怒,嘆了口氣,幽幽的說到,這個王哥現在還在醫院躺着呢,給我打這個電話就是要醫藥費呢。我剛給了人家兩萬,才幾天就不夠了,那可是我一年掙的錢啊。
我想都不用想就知道因爲什麼,對西貝說到,你要是不招這個男的小飛能把他搞進醫院麼?
西貝呵呵的笑了,說到,你對小飛還真夠了解,這個王哥我根本就不認識,有一次我演出,他上來獻了一朵花,就他媽一朵花,就被打成了這樣。
我問道,這是怎麼回事,大刀知道這件事麼?
西貝搖搖頭說,以前有事的時候小飛還跟大刀說,後來這種事越來越多,幾乎每天都有,不光是小飛,連我都不好意思再去找大刀了,我在酒吧辛辛苦苦幹了兩年,現在一分錢都沒有攢到,全賠了別人醫藥費,還欠大刀哥一萬多塊錢,小飛他都不知道。
我問西貝,這是怎麼回事,小飛以前不是這樣的人啊。他對你這麼好,怎麼捨得讓你這樣。
西貝說,小飛對我真的是太好了,所以他在外面打完架事後都是我幫他處理的,他根本就不知道,他總覺得打完人家就打完了,打完了就拉着我走,這怎麼可能,酒吧那種地方人那麼雜,到處都是混混,很多人後來要找小飛報仇都是我用錢擺平的,再加上醫藥費,就是一個無底洞。對於這些東西小飛都沒有任何意識,要不是仗着錢和大刀的面子上,小飛和我現在都不知被別人打斷多少條腿了。
我嘆了口氣,說到,小飛從小不就是這麼個人麼,沒有什麼腦子,認真起來是不會思考任何後果的。
西貝說,錢都不是問題,沒有了可以再賺,但是這樣下去小飛會出事的,這個王哥,當時就上去獻了一朵花,正好小飛在下面等我,王哥獻完花一下來就被小飛爆頭了,那啤酒瓶子砸起來就跟不要錢似的,地上半箱子啤酒全砸人家腦袋上了,砸完王哥直接就被120拉走了。後來我才知道,王哥那天是帶着女朋友來的,是人家王哥的女朋友覺得我唱歌好聽,才讓王哥上來獻的花,你說冤不冤枉?
我問道,那然後呢?
還能怎麼然後,西貝幽幽的說,王哥就是個普通的上班族,也沒在道上混過,沒辦法了人家要報警要走司法程序,當時小飛早就跑了,後來驗傷報告出來屬於重傷害,顱腦差一點就骨折,逮住小飛就得判個十年八年的,我把我所有的本都拿出來,就差把自己也拿出來賣了,還差點給人家下跪,這樣才勉強把這件事壓下來。
西貝說到這裡手機又響了,西貝看着手機屏幕猶豫了半天才接住,又換了一種口氣說到,喂。你放心吧。我已經吃過飯了。你回來了沒有?恩。路上慢點。我自己在家呢。沒有出去。一會去接你。恩。我也愛你。等你回來。
掛了電話西貝長長的嘆了一口氣,說到,這個世界上,欠了東西是必須要還的,我承認我以前欠小飛的,現在一點一點的還,只是小飛越來越像個小孩子了,我每天都要花出時間哄他,哄他吃飯,哄她睡覺,哄他穿衣服。哄他不要沒事就曠課回來,哄他我現在在家其實我並沒有在家。每天都要撒很多謊,每天都很疲憊。
我笑,說到,西貝,你知足吧,這就是愛的代價,就現在來說,你能找出一個比小飛還愛你的男人麼?包括你爸。
西貝想都沒有想,堅定的點了點頭說,我承認,沒有一個人比小飛還要愛我,包括我爸。所以我很想和他一直在一起。
我說,既然這樣,就不要再去酒吧唱歌了,好好的生活,好好的在一起不就完了麼?
西貝苦笑一下,說到,不去酒吧唱歌,去幹嗎?小飛現在還在上學,自己沒有錢,也沒有任何錢的概念,我花錢又這麼大手大腳,難道每天去找父母要錢談戀愛麼?
西貝說完我頓時臉紅一下,半天沒有說話。
西貝說,我是一個很自私的人,愛情我要,物質我也要。我對小飛沒有任何要求,只是希望他能夠儘快長大,像個男人一樣和我在一起。
我很疑惑,問道,西貝,小飛現在還不夠男人麼?
西貝搖了搖頭,說,男人不是隻爲了打架而存在的,現在社會上很多人都知道,我西貝身邊有一個保鏢叫小飛,我給他出工資,他負責當打手,而且總是下死手。所以現在我在酒吧唱歌幾乎沒有人來找我麻煩,但是他們都不知道,其實這個保鏢,是我的男朋友。
聽到這裡我還真爲西貝捏了一把汗,目前的情況對他來說確實也很不容易,誰都希望自己的男朋友像電影裡演的那樣該出手時候就出手,但男朋友真的每天只知道動手的時候很多女孩子又受不了,總覺得自己是梁山好漢裡那三個姑娘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