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週六是二十六號,夏季最炎熱的時候已經過去,太陽還沒有起牀的時候,小飛就已經刷牙了。
而小飛睡醒之後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到我家把我叫醒。
我在小飛怒喊中看了看錶,才凌晨六點半。
我穿着睡衣走了出來,看着小飛上身休閒T恤下身休閒褲一雙休閒鞋,頂着一個標準的這裡睡髮型,神采奕奕的站在我家門口。
我說小飛你真他媽閒。現在才六點半。
小飛說,閒就趕緊回去喝點水,我們要出發了。
我說小飛現在是不是太早了一點,西貝弄不好正在起夜,我們去哪?
小飛說,我要先去火車站幫我媽買一張火車票,所以我們要提前啓程。
於是,在小飛他媽還沒有啓程的時候,小飛就他媽已經啓程了。
在路上的時候小飛對我說,敖傑,你知道麼,其實我早就起牀了,但我實在不好意思打攪你,所以才熬到了現在。
我打了個哈欠,說,你已經打擾我了,你幾點起牀的?
小飛說,我是昨天晚上十二點半起牀的。
我說,我草。你一晚上沒睡?
小飛說,沒有。
我說,那你一晚上幹什麼了?
小飛說,我一晚上都在牀上練游泳了,仰泳,蛙泳,自由泳,從牀這一頭,到牀另一頭,很專業的。今天一定能教會西貝。
我從小飛臉上看不出一絲疲倦,甚至在他的臉龐兩側還隱現着淡淡的紅暈,我說,小飛,今天的任務不是讓你教西貝游泳的你知道麼?
小飛的紅暈又往外暈了一圈,輕聲說道,討厭,我知道。但我還是決定先從蛙泳開始教西貝。
太陽剛剛展露一角的時候我和小飛趕到了火車站,這時是清晨七點十分,距離組織制定的集合時間還有兩個半小時。
小飛說,快點快點,一會我們會遲到的。
我說小飛你慢點慢點,我們買了票坐上車趕一個來回也不會遲到的。
這個時節已經不是返鄉的高峰期,售票廳裡的人不是太多,只是從窗口排到了門口,這和節假日時買票的隊伍從窗口排到火車站對面的馬路街口比起來已經可以算的上人跡罕至。
不斷的有消息從售票口傳出來,裡面的聲音很熟悉,沒有臥鋪,沒有站票,沒有坐票,沒票了。
我從小就覺得火車站是一個很悠閒的組織,並且我一直認爲售票口是整個火車站最形同虛設的機構,因爲但凡我買票的時候就從來沒有買到過票,甚至也從來沒有看到別人買到過票,一般我來的早的時候他們會告訴我還沒有出票,而等到出票的時候我再來他們卻又告訴我票已售完,似乎裡面坐着的人就是負責告訴大家我這裡沒票的,並且他們也從不告訴我哪裡有票。等到我找到票販子的時候,警察就會突然出現,大聲呵斥我,你怎麼能在這裡買票?
當然這有一個好處,那就是有效的制止了各種犯罪分子及時跑路。
排到七點四十的時候,終於輪到我和小飛,小飛看了看錶,說,還有不到兩個小時,我們千萬不能遲到。
然後就在這個時候,就在小飛剛要把錢放進窗口的時候,售票員瀟灑的擺出一個暫停服務的牌子,而後不顧小飛憤怒的目光,瀟灑的離去了。
小飛的額頭頓時爆出了青筋,問我,那個女的去哪了?
我說,我也不知道。
小飛說,我估計她去廁所了,因爲我看她拿着飯盒,應該是還沒有吃早飯。
我說,應該是吧。耐心等等。
小飛說,我可以耐心等,但是我怕她也在耐心的吃飯。
還好這個售票員應該是狼吞虎嚥的解決了戰鬥,沒有十分鐘的時間,翩翩到來。
小飛平靜把錢放進窗口,問到,阿姨,有沒有後天到北京的車票。
她說有。
小飛說,那好,給我拿張大後天的。
售票員有些鬱悶,然後把手裡剛拿到的後天的車票放回原處,找了一張大後天的。
小飛接到票看了看之後說,阿姨,不對,我要的是三十號的車票。
售票員說,你這個小孩兒是怎麼回事,三十號是大大後天,你怎麼這麼不清楚,然後粗暴的收回了票,扔了張三十號的車票給小飛。
小飛還是沒有走,站了半天,然後對她說,阿姨,好像還是不對,我媽讓我買的是下個月一號的車票。
售票員終於憤怒了起來,衝小飛喊道,下個月的票你怎麼現在就來買,等到下個月再來。
小飛依舊不慌不忙,對她說,阿姨,這個月沒有三十一號,下個月一號就是大大大後天的票,大大大後天的票這個時候就沒有了麼?
售票員咬着牙恨不得撕票,壓着火氣說,大大大後天有票,你確定?
小飛天真的點點頭,說,我確定。
小飛把這張大大大後天的票小心翼翼的放到上衣兜裡,對我說,我們走。
我說小飛,你這個買法很獨特,很新穎,很有想法,很有創意。
小飛說,今天是個重要的日子,誰要是敢節外生枝,我就讓誰截肢。
我頓時加快了自行車的速度,生怕自己生枝。
地方時間八點四十的時候我和小飛已經達到西貝家門口,在此之前,兩個人一起吃了早飯,並且在吃完早飯之後小飛去了趟廁所,我順便擦了擦自行車,而後在西貝家小區的廣場上看了一會老年人打太極拳,小飛上完廁所之後也跑過來和我一起看老年人打太極,之後我和小飛像模像樣的學了兩招並且分別過了一下招,然後小飛擦了擦汗,說,時間估計快到了,我們去西貝樓下集合吧。
西貝家這裡的黎明靜悄悄,只有老年人和油條豆漿。小飛大喊一聲,壞了,我們是不是遲到了。
這時我看看錶,正是地方時間八點四十分,距離集合時間還有不到一個小時。
我說,小飛,沒有到週六之前你是不是覺得時間過的太慢了於是到了週六你又覺得時間過的太快了。
小飛鬆了一口氣,說,還好沒遲到,還好沒遲到。
我問小飛,小飛,還有一個小時,我們該怎麼辦。
小飛找了一把乘涼椅坐下說,這一段時間我們就在這裡等吧,防止遲到防止遲到。
我只好也座在小飛身旁,掏出香菸抽一根給小飛說,抽一根,消磨消磨時間。
小飛說,我不抽,抽菸很不好的,味道很難聞。
我說,小飛,不抽菸也沒事,但你能不能別一直顫你的腿。顫的我心好慌。
小飛說,不顫我心慌。
大刀和吉光到來的時候太陽已經照常升起。地上扔着一個空煙盒,和十幾個菸頭,我只抽了一根就靠着椅子伴隨着小飛顫抖的頻率睡着了,等我醒來的時候,小飛依舊在顫抖,並且腳底下已經十幾個菸頭。
我說小飛你這樣很不好,味道很難聞。
小飛說,媽的怎麼還不下來還不下來。
吉光和大刀到來之後大剛和耗子也前後腳趕到,我伸了個懶腰說,就阿強了。
小飛說,不對,還差西貝。
大家心領神會,吉光說,對了小飛,西貝說今天她大姨媽來了,所以就不去了。
小飛此時的內心裡頓時一聲晴天霹靂,之前臉上的紅暈迅速退潮,一晚上沒有睡覺的疲倦瞬間席捲全身,我看到小飛的臉從紅蘋果變成爛香蕉,眼看這眼淚都要下來了。
這時西貝突然出現在樓道口,看起來剛洗完澡,穿着一件休閒上衣,下面穿着一條短牛仔褲,配着一雙人字拖。
吉光說,你怎麼穿着睡衣就下來了?
西貝說,本來我就是想穿睡衣下來的,後來我一想,不是去游泳麼,於是我就多穿了兩件。
大刀淫笑了兩聲,說,這個邏輯挺有意思,你要是去澡堂估計還要穿棉襖了。
大刀這句話讓我記憶深刻,因爲後來韓寒寫了一篇文章叫《穿着棉襖洗澡》,可見文藝青年的精神是可以穿越空間的,是無處不在的,是相互輝映。還好大刀不認識方舟子,否則大刀的這句你要是去澡堂估計還要穿棉襖的名言名句一定會被方舟子當把柄抓住,而後方舟子一定會又得意又猥瑣並且頂着他那優雅的禿頂迅速的跑到電腦旁邊用一指禪的功夫發出微薄:韓寒抄襲。
由此看來人出名的方式真是多種多樣,像大刀這種靠武力響徹全校,像方舟子這樣靠口臭響徹全球,開始的時候我一直都不知道方舟子是個什麼品種,一直以爲他和諾亞是親戚,那時我也是頭一次知道原來我們這個國度裡除了可以把打架當做職業之外還可以把打假當做職業,估計也只有我們這個國度裡纔有這樣的職業。而這個職業實在是不值一提,因爲太簡單,隨便往大街上一站,有的是假可以打。
後來我還很執着的上網查了一下,才發現三氯氰胺不是方舟子打出來的,蘇丹紅不是方舟子打出來的,甲醛豆腐也不是方舟子打出來的。這時我才恍然大悟,怪不得方舟子會捱打。
本來韓寒是一個文藝青年,碰到方舟子之後變成普通青年,也不知道他跟一個正從二B青年向傻B青年轉變的禿頂青年較個什麼勁。
書歸正傳,西貝下樓之後不負重望,首先走到小飛的面前,認真的看了看小飛,問道,小飛,你的臉色好差啊。是不是昨天沒睡好。
小飛幾乎只用了一秒鐘的時間,臉色就已經從蠟黃再次變成紅潤,讓所有的化妝品都望塵莫及。小飛假裝不在乎的說,哪有,昨天睡的特別香,都沒有做夢。
我說,對的。他昨天都沒有時間做夢。
這時吉光振臂一揮,說,我們出發把,第一站,去老驢家吃中午飯。
就在大家興奮的跨上自行車的時候,小飛悄悄的問西貝,小西,吉光說你大姨媽來你家了?你不用陪她麼?
西貝差點沒站穩,看了看小飛,又看了看吉光,罵道,表哥你他媽怎麼什麼事都往外說。
吉光哈哈大笑,衝小飛說,小飛,你不用擔心,她帶着她大姨媽出來了。
小飛立刻緊張了一下,四周看了看,問道,在哪裡在哪裡?
西貝也樂了,坐到小飛的車子後面,拍了拍小飛的肩膀說,我們走吧笨蛋,大姨媽就是月經了。
小飛的臉一下紅到了腳後跟,並且一路上不斷對其他人唱着你們不要這樣的看着我,我的臉就他媽像紅蘋果。
這時我突然想到什麼,問吉光,吉光,我們不用等阿強麼?
吉光說,不用了,他今天有事,不來了。
小飛終於找到轉移尷尬的話題,問道,什麼事啊。
結果吉光抓着小飛的尷尬不放,邊笑邊喊道,阿強今天也不方便,因爲他的大姨夫來了!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