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含章道:“從豫州開始,是因爲豫州安定的時間比其他州要長,百姓和將士們也更信任朝廷,整個豫州皆爲我心腹,一旦再生戰,我等振臂一揮便又可徵召到足夠的士兵。”
喬今心中一動,問道:“也就是說,這些被裁撤的士兵不會被送回故鄉,而是留在原地爲民?”
趙含章道:“他們想歸鄉,我等自是不能攔着,但如今天下情勢如此,又有多少人會千里迢迢的歸鄉呢?”
她和倆人道:“你們做好安撫工作,該給的田地給滿,該給將士們建的房子建好,朝廷給他們的免稅工作也要做好,左右鄰里皆是袍澤,又有多少人會想離開呢?”
米策忍不住道:“這不還是軍隊屯田嗎?”
趙含章道:“那怎麼一樣呢?軍隊屯的田可不屬於士兵,而是屬於軍隊,屬於朝廷,而還兵於民,分到他們手裡的田地就屬於他們了,他們耕作土地是需要給朝廷納稅的。”
米策和喬今心中一動,互相對視一眼,明白了。
“此事我是一定要做的,”趙含章淡淡地道:“豫州乃安定之地,所以從它先開始,此後各州駐軍皆效之。”
米策捏緊了手中的紙,到底不敢再反對,“是……一下裁軍二十萬嗎?”
“不,”趙含章道:“先放身有殘疾和年過四十五的士兵,待安頓好了他們,聽我命令繼續第二波。”
放士兵歸於民也是需要消耗大量物力的,自然要一步一步來,不可能四十八萬大軍一下就裁走二十萬。
其實裁軍的事,趙含章向外露出的口風一直是放年老的士兵和傷殘兵離開,卻沒想到……
趙含章目光落在米策身上,淺淺笑了一下,“米將軍,豫州裁軍一事我便交予你了,軍中的事你比趙刺史更精通,我亦信得過你。”
爲了讓米策能夠指揮得動豫州內的各位郡守和將軍,趙含章當即擢升他爲兵部右侍郎。
一旁坐着的趙申緩緩瞪大了眼睛,看向她。
米策本就被趙含章說服了,此時又被加封和重用,心緒不由激盪,同時複雜不已,他不知道趙含章是真的信任他,還是讓他做這個出頭篩子?
但官職都喂到嘴邊了,米策也不可能拒絕,當即跪拜接下任命。
趙含章滿意的點了點頭,讓他們退下。
趙申沒走,他等他們走出大殿才扭頭問趙含章:“那喬今一看就是被米策鼓動來鬧事的,你怎麼用他?”
趙含章喝了一口茶道:“我一直覺得米策沉穩有餘,勇猛不足,又少有急智,所以只能守,而不能攻,今日再看,是我以前短視,沒看到他身上更多的長處。”
“他分明是治軍的慧將呀,”趙含章道:“你這公文遞上來以後一直被我壓着,朝中知道此事的人不超過十個,皆是我可以信服的人。我讓他們放歸傷殘和年老的士兵並不出格,如今戰事平息,這都是正常的操作,可他卻能猜出我要大範圍的裁軍,還能鼓動正好來京述職的喬今出頭,這樣的人才,不用起來豈不是浪費?”
趙申心中一驚,問道:“你想怎麼用他?”
趙含章道:“他沉穩有惠,比現在的你更適合爲兵部尚書。”
趙申自己也沒想過當兵部尚書,畢竟他資歷擺在那兒,雖然他覺得自己是可以勝任的,但威望不足,且他心裡是有尚書人選的,“我以爲你會選北宮將軍。”“幷州離不開北宮純,”趙含章搖了搖頭道:“而且北宮將軍可以治一州的軍隊,卻難治一國的軍隊。”
“幷州離不開北宮純,”趙含章搖了搖頭道:“而且北宮將軍可以治一州的軍隊,卻難治一國的軍隊。”
趙申心中一動,道:“你本來屬意祖逖?”
趙含章衝他笑了笑,道:“不要學我小看了米策,有的人長處不在衝鋒陷陣上,也不在指揮將士的謀略上,而是在於治軍。”
趙申:“可天下兵馬,並不是只會治軍便可統御的,米策才能遠不到尚書之位。”
趙含章起身,淡淡地道:“那不是還有我嗎?”
趙申一噎,明白了,她不想兵權旁落,所以此前不立兵部尚書,這會兒屬意的米策也是隻有治軍之能,沒有統御天下兵馬的能力,她擡擡手就可以收回給出去的一切。
這麼一想,其實北宮純也適合,那位心好,又是真單純,玩不過趙含章,可這樣一員猛將就留在她手底下做些不擅長的事是暴殄天物,不如放到幷州去守邊;
而祖逖,能力很強,且全面發展,要是用他當兵部尚書,目前的局勢,糖棒子給出去,等他握幾年,她再想收回,未必能伸手就可以拿回來;
而他,資歷不足,威望不足,能力……其實他覺得他能力還很不錯的,不比祖逖差。
趙申偷眼去看趙含章。
趙含章招呼他,“走吧,一起去找七叔祖吃飯?”
趙申起身,“你又缺錢了?”
“什麼叫我又缺錢了?”趙含章道:“分明是你們兵部缺錢了,讓傷兵和老兵們歸田不需要錢嗎?建房子且不說了,分了田地之後他們不需要農具嗎?他們或者身有殘疾,或者年老體衰,不得需要畜力輔助嗎?”
“還有傷兵們總需要藥材治療,這都是錢,又不是我花的,”趙含章道:“都是生意,給誰做不是做呢,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趙申:“希望七叔祖心裡頭也能這麼想吧。”
他跟在趙含章身後,“你打算什麼時候封他尚書?做完豫州裁軍的事?”
趙含章:“你覺得豫州裁軍需要多長時間?”
趙申垂眸想了想後道:“最少三年。”
“是啊,最少三年,初見成效得兩年,這時間說長不長,但說短也不短,路我已經給他指出來了,能不能走到我面前就得看他自己的能力了。”
她笑吟吟的看着趙申:“所以你若不服,可以奮力一追。”
趙申直接搖頭,“我沒有不服,我覺得他挺好的。”
趙含章輕哼一聲,知道他又犯了懶勁,“既然都是兵部侍郎,你有空去找米策坐一坐,把我剛纔誇過他的話撿一些告訴他。”
趙申:“……你要收他的心,讓雲欣他們去做就好,這種話他們也都能傳,爲什麼一定要讓我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