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緹伍茲讓人領着方召從另一個不容易被人注意到的地方離開。
在納緹伍茲那裡的時候,方召的通訊手環信號被屏蔽了,直到走出來,離遠了,才恢復。
通知聲響起,手環振了振,方召一看,數十個未接來電和上百條未讀短信提示。
短信內容都是詢問“夜店打人鬧事”的事情是不是真的,以及,現在是否安好。有銀翼這邊的人,虛擬部門衆人,維恩的,段千吉的……齊安音樂學院這邊好幾個校領導和老師都有來電記錄。
羣發了一條報平安的消息,很快就有新的來電,是方召或者說是身體原主,大學時候的班主任,方召平時過去講課的時候,也會跟這位曾經的班主任好好聊聊。那是個微胖的中年男人,總是笑眯眯一張臉,看着挺和氣,但只有被他帶過的學生才知道這人下手狠着呢,說不定什麼時候撞他手裡就被掛科了。
這位也是趕巧,在方召羣回短信的那一刻打進來,方召隨後就接了,後面那些收到信息的人來電也暫時擱置。
“方召,你那邊什麼情況?”前班主任的語氣聽起來非常着急。
“沒事,現在正準備回家。”方召說道。
“真沒事?”前班主任語氣帶着懷疑。
方召直接開了視頻通話,“真沒事。”
看到視頻中方召真不像是有事的樣子,這位前班主任才放下心來。大半夜被幾個學生緊急電話給打醒,一聽說方召在“space”打人,還被夜店的安保人員帶走,瞌睡瞬間就被嚇沒了,聯繫方召也聯繫不上,找了好幾個朋友之後,再試探着打方召的電話,才接通。
不過,那些學生們什麼時候跟方召這麼熟悉了?竟然大半夜的還熱心幫方召找人?
不管怎麼說,聽到這事之後,這位方召的前班主任也急了。方召是他的學生,也是很看好的後輩,他們這些老一輩的老師們私下裡還曾討論過,方召可能是年輕一輩中,發展潛力最大的,能在全球範圍內擴大他們“齊音系”的影響力。
而聽到方召夜店鬧事打人的消息,簡直就像是見到一個口味清淡的食草動物突然吃了一頓全葷麻辣火鍋一樣,令人難以置信!
之後方召直接錄了一段短視頻,羣發出去,告訴大家他是真沒事,安好。
“周圍有記者出現,不宜從正門和其他幾個顧客都知道的門離開,方先生請往這邊走。”安保隊的人帶着方召走另一條道,“對了,您的保鏢剛纔來了,我們也請他在那邊等候。”
左俞剛纔發的消息方召也看到了,因爲聽說方召在這邊出事,左俞大半夜爬起來開車過來,全副武裝,還聯繫了好幾個齊安市的朋友,做好準備進去營救,結果剛趕到,就收到方召報平安的消息,跟沒給他表現的機會。人家店外面的安保人員一聽是找方召的,態度還特別好,弄得左俞一臉的茫然,還懷疑安保人員在放煙霧彈迷惑他,收到方召的回信才確定,事實與他想象的不同,而且是大大的不同。
“娛樂新聞害人啊!”
“space”內部人員專用的地下停車場裡,左俞坐在車內感慨。他收到消息方召出事,聯繫方召又聯繫不上,一上網,看到一些專門報道娛樂圈新聞的一些小報社打了頭條:
“銀翼虛擬部一把手夜店徒手打六人!”
“酒後現形!敢在space鬧事的竟然是他!”
“銀翼老大打人視頻曝光!”
……
左俞越看越無語,一打六左俞相信,方召還真可能有那能力,看遊戲中一腳將人踹下線的陣勢,就知道方召絕對不像平時看起來那麼無害。不過後面怎麼就變成“銀翼老大”了?這斷章取義的能力真強。
還有曝出的那些視頻,昏昏暗暗,模模糊糊,吵吵鬧鬧,視頻還晃動劇烈,根本看不清誰是誰,音樂聲叫喊聲議論聲混成一片,拍攝清晰的視頻一個都沒流出來。但可以肯定的是,視頻中的確實是“space”的演藝大廳,其中一個視頻裡也確實拍到有人被一腳踹出去的情形。
方召跟着安保隊的人過來時,左俞仔細打量了一下,發現方召還真是屁事沒有。不都說在“space”鬧事的人,不管事出有因無因,都會被惡整一頓的嗎?怎麼眼下這情形完全不對?
方召前面有人帶路,後面還有人抱着個大盒子,屁顛顛跟着,看那殷勤的小樣兒,左俞還以爲那人要搶他飯碗呢。
“方先生,東西已經放在車上。”奉命送方召出來的那名安保人員已經將納緹伍茲贈送給方召的那把吉他,用盒子裝好,放在車上。
聽說托馬斯和程瀾還在裡面,方召讓人將那倆帶出來,請店裡的司機幫忙將人給送回去。
“師兄你真沒事?”托馬斯二人在離開之前又不相信般再次問了一遍。
“沒事。時間很晚了,你們趕緊回去。”
方召看着那兩人被司機送離,才坐進車內。
車從“space”的一條地下車道出去,再由電梯升至一處,走高架橋。
“老闆,你今天還真將我們嚇了一大跳。”左俞道。
“怎麼知道的消息?”方召問。
“你拉進隊的那個狗仔之王,不知道他哪裡得到的消息,說你在‘space’打人,說得很肯定,現在可能在‘space’的哪個地方守着找新聞。我收到消息就過來,還叫了幾個幫手,沒想到,壓根用不上,確定你沒事,我就讓他們離開了。”
“反應還可以,這個月加工資。”方召說道。
“嘿,正好請他們吃飯,這次雖然沒用上他們,但人也到得挺快,大半夜的二話不說就來了。”
“飯錢可以報銷。”
“哈哈哈老闆你真是英明神武!”左俞繃緊的神經這時候終於放下來了,才問,“老闆,那六個人什麼來頭?他們做什麼了?”
“什麼來歷不知道,但他們的目標是我,而且還很陰損。納緹伍茲說那些人帶着一種可以令人思維活躍、靈感爆發的藥。”
左俞心中一凜,“就是法令沒有禁止,但被那些老藝術家們厭惡的藥?”
就算不混作曲的圈子,但左俞也聽說過,一些創作型的藝術工作者,靈感枯竭的時候可能會使用一些藥物刺激,聽說那些藥物在使用之後,思維極其活躍,靈感爆棚,是很多年輕的創作型藝術人員喜歡使用的一種走捷徑的方式,涉及雕刻、攝影、創作、設計等等行業。但那些德高望重的老藝術家們卻對此深惡痛絕。
依靠藥物刺激而捕捉到的靈感,未必是最適合那個時間點的創作者的,就算能創作出東西來,但不夠成熟,不夠完善,還可能讓創作者錯過一些潛在的真正適合他們的靈感,錯過一些神作。而一旦形成依賴,藝術成就很可能被限制。
只是,等待靈感成熟的時間可能很長,需要時間和經歷去積累,但圈內急躁的人,太渴望成功,他們等不了,於是選擇了另一條捕捉靈感的路。
曾經有一位老藝術家在接受採訪的時候明確表示過,對這種依靠藥物尋找靈感的行爲不認同,以前就有例子,延洲的某位知名導演,在與另一人競爭延洲導演協會會長之位的時候,因爲曝出多部作品的拍攝過程中使用藥物,在最後投票時,一些老導演們都投出了反對票,令他最終落選。
今晚那些人大概是找不到在包間下手的機會,就想着在方召蹦迪的時候下手。於是就造成了,方召生平第一次嘗試蹦迪,以打人告終。
而在音樂創作的這個圈子裡,要說德高望重的老藝術家,方召認識的也就薛景了,如果方召真被曝出使用藥物創作,圈內最痛心的可能就是薛景,齊安音樂學院那邊也會與他解除聘用關係,甚至會遭到整個齊音一脈的疏遠。
左俞面色嚴肅起來,“薛老爺子是學院派的代表人物,聽說老爺子正在組織下一場全球巡講,到時候肯定也會帶着你,是不是有些人看着眼紅了,想讓薛老爺子放棄對你的推助?但‘space’安檢查得那麼嚴,那些人怎麼將東西帶進去的?除非‘space’內部有人。”
“所以納緹伍茲說,他會給我一個交代。”
“老闆,下次來這種地方,你還是叫上我吧,有保鏢在身邊安全。以後這種事情肯定還會遇到更多。”左俞知道,以方召的能力,以後肯定會走得更高,不管是走明星的路,還是走學院派的路,明裡的,暗裡的,遇到的事情肯定不少。這次還只是影響思維的藥,如果下一次是槍呢?
左俞說的這些,方召當然也知道。只要他想繼續往上走,註定會擠下去一些人,也註定會擋住一些人的路。
但是!
不管哪一行,誰行誰上!
既然我能行,能做得更好,除非我自願讓着你,不然的話,你就乖乖滾後面去吧!
以方召的心性,不會因爲這樣一件事情就被嚇住,更別說他還經歷過一百年的更黑暗的時期,心性不是“同齡人”能比的。如果這次對他出手的是已經被他甩後面的人,他只會將對方甩得更遠。但如果是暫時走在他前面的人,將來他將對方擠下去的時候,會踩得更狠!
見方召並未因爲這事而生怯,左俞才問道:“老闆,你看娛樂新聞了嗎?”
“沒有。怎麼?”
“你上頭條了。”
“什麼時候?”
“就在剛纔,大小報社推送的新聞裡,頭條就是你這事,說你打砸夜店,說你膨脹了,說跟着你的秦久樓他們前途堪憂,新聞都在炒呢。”左俞了樂呵。知道事情與報道的完全不同,他就不擔心了。
以方召的知名度,不至於這樣,但還是在這麼短的時間裡上了頭條,這後面不知道有多少家在推。反正看銀翼不順眼的那幾家肯定動手了,不一定與今晚在店內的那些人有關,但一定樂得看銀翼的笑話,樂得看方召遭殃。
維恩那邊得知真相之後也不急了,跟公關部的人一合計,正好,等這把火再燒旺一點,他們好借火。
方召夜店打人的新聞曝出來的時候,因爲是凌晨,很多人還在睡,“夜遊族”人數畢竟有限,而等到第二天上班上學的時間,關注的人就多了。
“臥槽!方召?他在夜店打人鬧事?沒弄錯?”
“大半夜去逛夜店還打人?可以啊,看不出來,方召這人脾氣竟然這麼火爆!”
“聽說是喝醉了?”
“有時候,一瓶酒比照妖鏡還管用。”
“剛入圈萌新一個,請問,方召是誰?”
“看樓上兄弟的頭像,混遊戲圈的?秦久樓大神知道吧?我跟你說,方召就是秦久樓他們現在的頂頭上司,我早看他不順眼了,你說他一個作曲的,成天不務正業,又不懂遊戲,有什麼資格當老大?!聽說私下裡還給秦久樓他們穿小鞋呢,每天只想着業績,讓秦久樓他天天死命地加班!”
一大早邊吃早餐邊刷新聞的秦久樓,看到這條評論的時候差點噎住:求別亂說!我還想在遊戲裡活得久一點!
不過,網上討論的人可不知道秦久樓等人此時的想法,正討論得興起。
“所以說,那些娛樂公司的管理層就沒一個是好東西,自己在辦公室享清福,凡事只動動口,晚上還能逛夜店,下面的人就累成狗了!”
“就是,就方召這暴脾氣,也不知道秦久樓他們每天過的什麼樣的生活,有沒有受到虐待。”
網上的圍觀羣衆們,在有心人的帶動下,已經腦補了一出惡霸財主欺負可憐民工的情景。
也有不少人爲方召說話,包括齊安音樂學院的師生,但畢竟人數有限,也不清楚實情,很快就被衆多聲音淹沒。
也有很多瞭解“space”背景的人在幸災樂禍,想着方召這次肯定得傷筋動骨,傷人傷財。
方召也收到了很多安慰的短信和電話,哪些是來打探情況,哪些是真情實意,他心裡都有數。
早上十點,著名古式電吉他大師,全球三大速彈大師之一,人稱“延洲無影手”的納緹伍茲,在全球最大網上娛樂社交平臺上更新了狀態,一段電吉他彈奏音頻,以及一張照片。沒有一個字,納緹伍茲喜歡用一段音頻來傳達自己的情緒。
照片就是在“space”照的與方召的那張合照,裡面納緹伍茲笑得非常開心。
跟納緹伍茲比較熟的人在下面開玩笑回覆。
“老東西這麼開心,莫非又找到一個失散多年的兒子?”
“還是又發現一個失散多年的孫子?”
“爲什麼是‘又’?”不明真相的路人詢問。
不過,納緹伍茲的私事,他們這些老朋友是不會在這種公開場合提的。
很快,納緹伍茲的老熟人們再次發評論。
“聽過音頻之後回來告訴你們,照片裡那小子跟這老頭關係絕對不一般!老傢伙這次略激動啊,莫非真的又找到一個兒子或者孫子?”
看到這些留言的方召挑了挑眉,兒子?還孫子?倒過來還差不多。
之後,方召轉發了納緹伍茲的那條狀態,同樣沒有使用一個字,只有一段電吉他彈奏的音頻。
皇洲某劇院後臺,正在請造型師打理髮型的,與納緹伍茲同爲全球三大速彈大師之一的利卡斯朝助理伸手,“把老子的雙頭電吉他拿過來!”
於是,在方召轉發納緹伍茲的那條狀態之後,利卡斯在方召那條的基礎上繼續轉發,放上去的同樣是一段音頻,沒有任何文字。
遠離延洲的某片海域,正站在遊艇上欣賞海景的三大速彈大師之一季米尼輕聲笑道:“有點意思。”說着拿起了一把四柄的十字吉他。
季米尼從利卡斯那裡轉發,放上去的同樣是一段音頻。
於是,一直盯着納緹伍茲和方召這兩人網絡社交平臺狀態的媒體,以及圍觀羣衆們,傻眼了。
幾位……能說人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