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按照一般思維,太叔妤瑤肯定會在事成之後過河拆橋,卸磨殺驢,然而葉尚秀並不知道這次計劃的更改是有條件的。等這次危機度過之後,十字星內部大換血不說,還要動一動底子!想要從聯邦這裡拿到好處,呵呵,捨不得孩子套不找狼,連血帶肉都要割下一塊!
雖然傷筋動骨,但苟延殘喘總比直接灰飛煙滅強。聯邦已經在這個時候給出臺階了,十字星的那位老太爺就算心裡有一千一萬個不願意,也只能打落牙齒往肚子裡咽。
不僅如此,莫老太爺還要面對另一個十分嚴峻的現實問題,孫子成了暗地裡的“人質”!
正所謂請神容易送神難,按照如今這種趨勢,想要保全十字星,讓聯邦徹底安心,放下殺意,姜雅和莫憂之間李代桃僵的戲碼還要維持相當一段長的時間,直到聯邦肯爲止。
李代桃僵這個計劃是十字星主動搞出來的,不同的是,之前那是權宜之計,姜雅主動權很小,而這次卻是被迫接受姜雅成爲“莫憂”,穩穩當當變成十字星的少主。
至於兩人的身份什麼時候能交換回來,這就要看十字星以後的表現如何,太叔妤瑤心情好不好了。莫老太爺答應姜雅的談判之後,這已經是鐵板釘釘的事情了。
所以,葉尚秀希望看到的卸磨殺驢戲碼,估計很難上演。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仲孫沅在葉尚秀這裡還算吃喝不愁,生活質量算不上極好,可人生安全還是有保證的。爲人父母又怎麼放心的下女兒待在仇人手裡?是的,葉尚秀是仇人。
聯邦邊境防禦核心突然出問題,天腦接連鬧出毛病,身爲元帥的太叔妤瑤幾乎要忙昏了頭。
不僅要緊急召開元帥會議商量解決方案、防備邊境勁敵,還要調查真相,安撫民衆,激勵戰士。考慮後續應付聞風趕來的各路新聞記者和媒體……當然,最後這一點被她強勢擋住了。
太叔妤瑤作爲性格和手段最爲強勢激烈的元帥,幾乎沒人能逼迫她做自己不願意的事情。
年輕時候被人逼迫壓制,那是因爲她弱勢。只能成爲別人的棋子,如今既然是執棋之人,擁有絕對的權力和力量,她還需要在意那些無關痛癢的瞎比比聲音?一律靜音便是!
即使忙成這樣,她也沒有忘掉還在經歷人生大劫的女兒。畢竟對於現在的她來說。女兒的地位越聯邦甚至是家族,至於外頭那些瑣碎的事情,自然也不能阻擋仲孫沅的地位和分量。
然而當她從暗衛那裡接到仲孫沅被人劫持,薑蓉前去攔截的消息,眼前倏地一黑,轉瞬間竟然有種天旋地轉的失重感。她終究沒讓人看出自己的失態,只是撐着辦公桌面的手隱隱顫,指節僵硬白,渾身上下的暴戾之氣連護衛她多年的專屬死士也覺得受不住。
“誰做的?有消息麼?”太叔妤瑤的聲音十分鎮靜,卻帶着如冰如霜一般的寒意。宛若從地獄深處幽幽傳來的呼喚。未等對方回答,她倏地輕笑,“算了,你不用說了……我已知曉。”
有這個本事將人從銅牆鐵壁一般滴水不漏的地方帶走,除了那人,還有誰有這個本事?
太叔妤瑤只覺得有兩團極端冰冷和嚴寒的氣息在胸口橫衝直撞,令她險些岔氣,而大腦卻是前所未有的清醒,“呵呵,聯邦邊境核心出事。天腦失常……好大的手筆!”
畢竟是怒急攻心的人,太叔妤瑤幾乎理智全無,哪裡有時間分析這件事情背後的不對勁。
葉尚秀要是有這個本事在邊境和天腦方面動手腳,還需要用這種方式迫使太叔妤瑤鬆口?
好吧。哪怕他沒有這般神通,但也有不遜色的手段……只是相較於那些,他更加喜歡用這種令人跳腳咬牙的方式。哪怕是恨一個人,若是長時間不增添新的佐料,漸漸也會淡忘的。
太叔妤瑤到底不是常人,她沒有被這個消息徹底擊倒。而是極其冷靜地揮了揮手,不緊不慢地將手頭的事情全部用常度完成。她表現得越是平靜,她身邊的人才越有壓力。
哪怕是已經熟悉她性格尿性的暗衛死士,這會兒也紛紛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若非身體已經形成本能地捍衛自己的職責,恐怕他們都已經失態露出馬腳了……這樣的家主,太可怕。
年少時的太叔妤瑤被各方勢力強迫,被摯愛之人欺騙,她雖然憤怒傷心,但好歹還會泄。
可現在卻不動聲色,但周身的氣勢卻越強烈,甚至連辦公地方的牆面都暗暗出輕微聲響,一道道細小的蛛網裂痕向四周蔓延爬行……這片空間已經不適合人類生存了!
暗衛死士暗暗叫苦不迭,又暗中咬牙硬抗,連這點兒都扛不住,哪有資格捍衛職責?
幸好,這時候接連有軍部文職官員進來送絕密紙質文件,還有遠程虛擬視頻通訊邊境情況,這才稍微緩和了這片天地劍拔弩張的氣息。然而他們不知道,甭管是親自過來還是遠程視頻的,紛紛都有一種從十八層地獄走了一遭的感覺……難道這就是元帥的威勢?
“那邊有什麼消息?”良久,一羣人紛紛有種度過千萬年一般漫長時光的錯覺,太叔妤瑤才淡淡開口,問道,“薑蓉過去攔截,可有什麼最新的進展?人呢?”
結果自然不用說,薑蓉不可能攔下葉尚秀,若是強行動手,說不定還會丟了小命。
只是令人詫異的是,薑蓉沒將正主攔下來,倒是抓住一個老熟人……按照曾經的關係來講,或者說是戀人。太叔妤瑤聽到那個多年沒有被人提及的名字,一時間也差點想不起他是誰。
不是她記性差,也不是郭晟雋存在感太小以至於她記不住,而是極端憤怒之後,大腦產生一瞬的空蕩感,一時半會兒反應遲鈍罷了……郭晟雋,仔細一想,也是年少記憶碎片之一。
太叔妤瑤嘲諷道,“我以爲他已經死了,沒想到他還活着,而且活得相當不錯。”
她這些年的確沒有聽到任何有關於郭晟雋助紂爲虐或者到處蹦躂的消息……礙於律法和薑蓉的面子,她才肯將郭晟雋從通緝名單抹除的,不然依照郭晟雋和葉尚秀的關係,一輩子都要乖乖躺在黑名單裡,永世不得翻身洗白……只是,爲何抓住的是他?
太叔妤瑤雖然氣極,但也沒有氣得失去理智,認爲郭晟雋有這個本事將人偷偷帶走。
過了一會兒,太叔妤瑤勾了勾嘴角,充滿嗜血的笑容刺人眼目,“不過抓住也好……”
她生出殺心了,這是薑蓉和太叔妤瑤在事之後頭一次會面時的直觀感受。
“你想殺了她?”薑蓉的情況有些特殊,更何況當年的事情對她而言只是生在不久之前而已,她對郭晟雋的感情……那次吵架憤怒之後,也沒有折損,自然不會允許太叔妤瑤殺人。
“怎麼?不允許麼?”太叔妤瑤冷笑着問她,“每個人都要爲自己做過的事情付出代價,郭晟雋就算沒有這次的事情,身上的罪名也是罄竹難書,你以爲他手上很乾淨?”
薑蓉自然不允許,若是太叔妤瑤執意想要殺人,豈不是相當於她間接殺了自己丈夫?她抓郭晟雋,本來也是爲了換回仲孫沅……太叔妤瑤真要這麼做,她頭一個不答應。
“妤瑤,冷靜一些。”薑蓉也知道太叔妤瑤現在是氣到了極點,和她強行爭辯是沒有用的,只能耐下心來解釋,“葉尚秀不會傷害那丫頭……他這麼做的目的,我想你十分清楚……”
太叔妤瑤這個時候會聽進這些話?自然不會,然而薑蓉下一句卻讓她無言以對。
“要說相欠,我和他變成現在這個狀態,固然有我任性的原因,也有我不小心的原因,但說到底源頭來自哪裡,我想不用我說的太直白了吧?”薑蓉淡淡地說道,“到底是我還停留在二十年前,還是你沒有從那個夢魘中走出來?其他的我都能答應,唯獨這條不行。”
哪怕她和郭晟雋再無可能,也不希望看到他沒了性命。交手的時候她就現了,對方好像根本不認識她,看着她的眼神也陌生至極,但行動間卻處處忍讓,若非如此,她也未必能抓住郭晟雋。她的人生近乎停止了二十年,實力也停留在那個時代,可郭晟雋沒有。
能將對方順利帶回來,她很清楚,對方放水了……在完全不記得她的情況下自願放水。
太叔妤瑤和薑蓉是學生時代無話不談的朋友,薑蓉也十分維護對方,如今變成這個局面,卻是因爲兩個男人。當然,不是複雜糾葛的四角戀,而是比這個更加糾結的東西。
看着薑蓉的眼眸良久,太叔妤瑤良久才真正冷靜下來,一旦脫離那種極致怒火的狀態,好像身體的力量都被抽走了一樣,涌現出濃郁的疲倦和頹唐。
“我知道了……我不殺他……但是你也把郭晟雋看住了不管你是把他廢掉還是抹掉記憶,手段隨意。他要是繼續胳膊肘拐向葉尚秀,我不會手下留情……”
薑蓉看着對方煞白又了無生氣的表情,心生不忍,但又不希望對方繼續鑽牛角尖,“這件事情,我覺得也許不能完全一棒子打死葉尚秀。人是他帶走的不錯,但邊境和天腦的事情卻未必是他這雙手能夠得到的……我覺得,似乎有人想要進一步推動你和他的矛盾……”
太叔妤瑤聞言,沉默良久,嘲諷道,“我和他的矛盾還需要進一步升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