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仲孫沅答應讓自己跟着,阿琢烏黑的眸子瞬間亮了起來,那張稍顯木訥的臉也多了幾分靈活。仲孫沅暗暗擡手壓了壓,不由得暗暗苦笑,那種熟悉到深刻的感覺根本不能作假。
阿琢……到底是誰呢?難不成自己真的在什麼地方見過她,然後因爲某些原因遺忘了?
“阿琢,你想不想知道……爲什麼你對我那麼有好感,我又覺得你十分熟悉呢?”
修士雖然講究緣分天定,但仲孫沅可不覺得這種沒有來的好感和喜歡是所謂天定,肯定有原因在裡面。她越是不知道的真相,反而越想知道,否則的話,心中如何能安寧?
阿琢正滿足於之前的喜悅之中,那種陌生而又愉悅的情緒讓她倍感久違。乍聽到仲孫沅又談及這事情,心中一個咯噔,生怕她又反悔,“對於屬下來說,真相併沒有那麼重要。”
更加重要的是,她終於找到等待那麼久遠的人。空洞洞的胸腔在那一瞬間被填滿,那種感覺實在是美妙。真相是什麼?若是真相會打破現在的現狀,她反而寧願將真相永遠埋葬。
仲孫沅不懂阿琢的固執,對方可以不在意,但依照她本人的脾性來說,糊里糊塗將事情含糊過去,卻不是她本人該有的風格。真相,肯定要挖掘出來!
“可是這個真相對我來說很重要。”仲孫沅看到阿琢一副緊張又謹慎的模樣,不由得多了一些揶揄之意。不管她理智如何抗拒,但感情上卻迅接受了這個稱得上是陌生人的女人。
阿琢似乎做出了什麼決定,十指扭曲糾結在一塊兒,整個人的氣息也散着拘束。
她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一臉認真地看着仲孫沅,直白無比地說道,“但凡是仲孫小姐想要知道的,那就一定要知道……若是那個真相對您來說這麼重要……不用在乎屬下……”
仲孫沅表情滯了一下,她該怎麼接着試探下去?她感覺得出來。阿琢沒有撒謊,而是十分真誠地向自己轉述這件事情。然而……她又一次心軟,根本問不出口,那雙眼睛會哭啊。
沒有來的。仲孫沅心中升起這種感慨,最後還是將這個事情含糊過去。
不能問阿琢,葉尚秀總該知道點兒什麼,問他的話,總不會猶豫了。
不過在詢問之前……她需要想辦法將一直緊緊黏着她的阿琢甩開。去趟洗浴室都能被跟着,午睡一醒來就看到她的臉,她又不會跑到哪裡,需要盯得這麼緊麼?
簡直太可怕了!仲孫沅隱約有些明白聯邦那些明星完全暴露在公衆面前是個什麼感覺了,到哪裡都有眼睛盯着自己,根本沒有私人空間,想要甩也甩不掉,完全沒轍。
不同的是,盯着明星的眼睛多少帶着惡意和看戲的目光,而阿琢盯着她的眼神……嘖嘖。給人的感覺就像是可憐巴巴,亦步亦趨跟着狠心老母雞的小雞仔,生怕步子慢一拍就被甩掉。
呸!這又是什麼破比喻!仲孫沅被自己奔放的想象嚇到了,可偏偏真相又是如此。
想到阿琢自己說過的話,仲孫沅想要甩開她,估計只能這麼做了,“阿琢,我餓了。”
仲孫沅腳步停頓的時候,跟着她的阿琢也默契地停了下來,愣了一秒之後迅說道。“是。”
趁着阿琢去廚房準備的時候,仲孫沅迅找到葉尚秀。謝天謝地,這個傢伙就算半路跑路,也需要等航艦在物資補給的星球降落。現在還能捉住人,再等幾個小時估計連毛都沒了。
“葉尚秀,我問你一個問題,阿琢到底是什麼來歷?”
時間緊張,她不想和這個男人磨嘰,一見面便直至話題中心。連她自己都想不通。爲啥會想要揹着阿琢問這些,仔細說來,估計是害怕對方再次露出那種令人無法反抗狠心的眼神吧。
“沒禮貌,喊一句叔叔會讓你折壽麼?”葉尚秀懶懶瞅了一眼仲孫沅,視線落到對面的位置,淡淡說了句,“坐着說話,你想知道什麼?她的事情,你要是想要知道,她會告訴你的。”
阿琢的脾氣葉尚秀瞭解,根本不是會隱瞞的人。若是可以說的內容,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若是需要保守的秘密,就算將她的嘴撬開了,她也不會吐露一個字。
依照阿琢之前微妙的反應,她應該不會隱瞞仲孫沅什麼……這丫頭不問阿琢,跑過來問他做什麼?哼,雖然是他主動將阿琢交給仲孫沅,但對方亦步亦趨黏着小丫頭,他這個當宗主的其實也有些吃味。然而,自己送出去的下屬,就算跪着也要接受現實。
“要是能問得出口,我又怎麼回來問你?”仲孫沅的眉心都要皺成一個小山包了,“我覺得這個阿琢十分眼熟,但又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所以我想問一下,她的來歷……”
完全弄不懂兩者之間有什麼必然聯繫,不過葉尚秀也沒有故意賣關子。阿琢身上的秘密也是他家族的秘密,不過……呵呵,這個家族註定斷在他這代,告訴仲孫沅也沒什麼。
“小姑娘,阿琢的來歷,那可真是……小孩兒沒娘,說來話長啊……”葉尚秀將修長的雙腿交疊,身軀向後一靠,完全陷入沙,整理了一下腦中思緒,說道,“阿琢,她不是常人。”
若是正常人,又怎麼可能活這麼久?她的存在,可是比家族卷譜還要古老啊。
仲孫沅將重點放在這句話上,急忙問道,“不是常人……這話怎麼說?”
“不是常人的意思就是說……她不是正常人類,你語言理解能力需要回爐重造了。”葉尚秀鄙視了一下,又道,“你知道阿琢今年多少歲麼?小姑娘,料想你猜破頭皮都想不出來。具體年紀,其實我也算不出來,估計她自己也不知道……她的年紀,是用‘萬’作單位的!”
葉尚秀的家族存在時間大概有十餘萬年了,其中也曾斷斷續續傳承過,從低潮到鼎盛。
若非阿琢一直守着家族血脈,這個家族哪裡還能在風雨中飄搖這麼長久?說不定第一次大災大難的時候,就已經滅族了。可是因爲阿琢,這個家族才能順利在大浪淘沙中脫穎而出。
“萬?”仲孫沅被這個詞彙嚇了一跳,這個世界還有人可以……生存這麼久?
仲孫沅第一反應就猜測阿琢是哪個大能強者,但轉念一想又不對勁,因爲阿琢並沒有那麼強,而且之前也用神識探查過,根本沒有修士特有的特徵,倒像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凡人。
可若不是這樣,一個人凡人又怎麼可能生存數萬年?這不扯淡?
“信不信由你,反正家族卷譜是怎麼記載的。一代又一代,記載的內容不曾斷層。說阿琢是長生不老的人,其實也不準確,因爲她也有‘死亡’。就好比現在,若是我哪天狗帶了,阿琢也會在極短時間內衰老,然後長眠。想要復甦,就必須要有人用血液喚醒她。”
當然,這個血液必須帶着他的血脈。然而,這個家族只剩他一人了,阿琢這次再長眠,將沒有可能再醒來。其實這對她來說也是一種解脫,不停重複長眠和甦醒的循環,很寂寞啊。
“你似乎……不覺得很奇怪?”葉尚秀揚了揚眉梢,仲孫沅的反應不像是正常人聽到這個消息該有的。若是常人聽到這個,不是大驚小怪,就是難以置信,怎麼會如此平靜?
“你要知道,阿琢可是活了十萬餘年的人,人類夢寐以求的長生不老……”
仲孫沅不知該如何回答?難道讓她回答,她其實也不是普通人,而是一名劍修麼?
不過,依照葉尚秀所言,阿琢似乎活了相當漫長的年歲?漫長到,知道很多被時光掩埋的秘辛。想了想,仲孫沅暗暗斂住眼底的深思,試探着問道,“阿琢……有沒有跟你說過以前的事情?例如,她十分年輕時候的事情……關於那個時代的故事……”
十萬餘年,那應該還是修真文明末年?若是阿琢是那個年代的人,興許是用了什麼特殊的秘法,讓她能存活這麼久。葉尚秀之前也提及一個細節,阿琢的狀態和所謂的宗主是掛鉤的。
葉尚秀沒有回答,反而用一種審視和探索的眼神看着仲孫沅,似乎要將她皮囊之下的魂魄都看穿了。兩人之間的氛圍帶着莫名的壓抑,甚至……空氣中還瀰漫着一縷縷淡淡的殺意。
葉尚秀……竟然對她起了殺心?爲何?仲孫沅心中暗忖,將方纔的場景和對話在腦海中重新推演一遍,然後終於知道自己哪裡露了馬腳……她的反應,太不尋常了。
“你是誰?”良久,葉尚秀問了一句,“不管是誰,聽到這些話,第一反應應該是質疑甚至是嘲笑我異想天開,你反而鎮定自若,彷彿真相本該如此,不值得驚訝?”
仲孫沅心中一個咯噔,旋即鎮定地回答道,“我是仲孫沅,你間歇性失憶了麼?”
葉尚秀:“……”
“之所以不驚訝,不過是因爲……我覺得阿琢的事情,未必不會存在。”仲孫沅將李軒那個便宜師父推出來背鍋,“不瞞你說,在進入聯邦之前,我曾在那個十五天生存訓練的地方,現了一些很有趣的東西……那些東西都能存在,阿琢的存在也就十分合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