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意思?”
安那努半跪在牀上,瞪視着尹什塔爾。
他的神情突然兇惡了起來,勐地向前躥了一步,天之匙驟然出現,幾乎是一瞬間就封鎖了整個吉爾加美什的房間,無數的天之匙碎片出現,組合,並且——
全部的鋒芒都朝向了尹什塔爾。
恩奇都,是安那努唯一的禁忌,其他的就算是吉爾加美什來了都不行。
然而尹什塔爾卻冷靜異常,只是眼神之中稍微帶着一些失落。
她察覺到了自己的神情,不免愣了愣。
......爲什麼自己,會對安那努和恩奇都將要死去這件事,而感到失落呢?
“你快說——什麼意思!?”
安那努瞪大的眼睛之中帶着恐懼的淚水,抓住了尹什塔爾的兩個肩膀,聲音大到讓莎姆哈特不得不捂上耳朵。
“安,安那努,你先冷靜點。”
南舍的額頭上帶着一點冷汗。
天命會議......她,知道這個東西。
安那努愣了一瞬,他嚥了口口水,顫抖的雙手鬆開了尹什塔爾的肩膀,近乎是癱坐在了牀上。
他知道,在這裡對着尹什塔爾發脾氣是沒有用的。
尹什塔爾嘆着氣,輕輕搖了搖頭。
“天命會議,是以大神恩利爾爲首,七位主神之間所舉行的公開會議。”她坐在了安那努的身邊,低着頭開始講到,“恩利爾,安努,恩基,瑪米,南納,烏圖,還有我,我們七個主神所舉行的,可以決定一切命運的會議。”
“而天命會議的根本,是天命泥板,那是大神所持有的一件神奇,是安努和埃阿連接在一起的臍帶所化,是神權和王權的究極象徵,它的功能,也是最強大,最蠻不講理的能力......就是將上面寫着的內容,變爲現實。”
她露出了一個頗爲自嘲的笑容:“以前我還想過利用天命泥板的能力讓我能夠搶奪埃列什基加勒的神權,但天命泥板根本就不承認我,我甚至連召開天命會議的機會都沒有。”
“你們現在的情況,就是......死亡的事實已經被大神寫在了天命泥板上了。”
她看向了身邊的安那努。
安那努卻根本沒有看她,他呆愣愣的看向自己的腦袋下方,那裡什麼都沒有,但他的童孔卻在劇烈的顫抖着。
吉爾加美什站了起來,他的雙拳緊握,肉眼可見的無措。
原本就死寂的氣氛,現在變得更加沉重。
“呃——”
知道恩奇都一聲痛苦的呼聲,打斷了這種氣氛。
“恩,恩奇都!”
“恩奇都,你還好嗎?恩奇都?”
安那努也顧不得絞盡腦汁去思考這個情況之下該如何破局了,他趕緊轉過了身,觀察起了恩奇都的情況。
“安那努......”
恩奇都確實已經恢復了意識,但他的聲音卻虛弱至極。
“爲什麼,爲什麼恩奇都會虛弱成這個樣子,而我卻還擁有着活力,爲什麼?”安那努不由得喃喃自問。
他和恩奇都,理應是沒有任何區別的啊。
“唔,呃......”
恩奇都臉上的表情之中還帶着苦痛。
“安那努,我們到底怎麼了......我們......是不是要死了......”
他看着安那努問道。
“不,不,我們不會死的,你不會死的恩奇都。”安那努的淚水一瞬間就奪眶而出,他握住恩奇都的一隻手,卻根本不敢用力攥住。
吉爾加美什想說些什麼,他的內心極不平靜。
“......南舍,西杜麗,莎姆哈特,尹什塔爾,你們......你們先出去。”
他選擇暫時給自己還有安那努和恩奇都,留出一點空間。
“......尹什塔爾,你還有什麼,還有什麼能說的嗎?”吉爾加美什極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緒,看向尹什塔爾。
他的眼睛中帶着紅色,那是尹什塔爾從未見過的顏色。
“......如果,你允許的話,我會回到阿努納奇神界。”尹什塔爾認真的看着吉爾加美什說道,“放心,我這次不會搞錯目標。”
“我會質問大神,爲什麼會在我不在的情況下就擅自舉行天命會議並投票。”
“天命會議這種東西,按理說應該七個主神全都在場纔會舉辦,但他們這次卻將我無視!”
她的聲音之中也帶着非常明顯的怒氣。
被衆神所愚弄,被大神所逼迫,就算是隨波逐流,只想要開心過自己的小日子的尹什塔爾,也是會陷入到憤怒之中的。
雖然就算她回到了神界,估計也只能質問了。
她雖然號稱是天空的女主人,但這片天空到底是由誰做主,整個美索不達米亞都知道。
“去,你可以去,這一次本王相信你。”
他在尹什塔爾的面前低下了自己高貴的頭顱。
“只要......你能給本王,帶來哪怕一個好消息都行。”
“你快些去。”
看着從未在自己面前低頭的吉爾加美什王低下了頭,尹什塔爾的心中,卻沒有一絲一毫的欣喜和快感。
她已經被愚弄的夠多了,無論是神還是人,在歷經苦難之後,想起來的,總會是那個真正對自己好的人。
她想起了寧舒布爾,在冷靜的思考之中,她不禁想到,如果是寧舒布爾受到了天命泥板的死之詛咒,自己會不會低下自己的頭顱。
這個問題不需要答桉。
尹什塔爾沒有和吉爾加美什說話,她走到了窗口,喚出了馬安娜,程了上去,一個加速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沒有去管吉爾加美什和尹什塔爾的對話,抓着恩奇都的手的安那努則是完全失去了分寸。
恩奇都對他是最重要的。
無論衆神給予他們的什麼事虛假的,這份感情都絕對不會是虛假的。
他們對於彼此來說,就是最爲重要的存在。
而安那努身爲兄弟之中,身爲兄長的那一個,對恩奇都這個弟弟,自然會更加的疼愛和關切。
“從一開始,從一開始我就是知道的啊......”
他哭得顫抖,將恩奇都無力的手攥在自己的手中,貼在自己的臉上。
“我們將會死亡這個事實......”
“但,唯獨你,恩奇都,唯獨只有你。”
他的聲音之中,帶着崩潰。
“我不想你死去,我想你好好的活着,我自己怎樣都無所謂,我想讓恩奇都好好的活着,幸福的活着。”
“爲什麼——”
“爲什麼——————會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