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之間的事兒吧。
說穿了反而沒那麼急切。
主要還是沒地兒，破車上跟個蒸箱似的，在樹林裡幕天席地也太離譜了點。
走一公里去那拖車上好像又有點太刻意了。
笑得顛三倒四的戴老闆，艱難爬上躺椅，也不在乎自己這斜倚着的姿態有多麼誘人妖嬈。
指揮秭小偉把花草們搞近在旁邊擺弄，她就慢慢安靜下來。
忽然開口說：“奶奶一直怕我媽把產業搞給了別的男人，所以才急着拉我回去支撐，最重要的其實是我媽，整個營銷中心、財務結算都在我媽手裡，但生產體系又在奶奶手裡，我完全能掌握的也就網絡銷售……”
秭小偉低頭繼續忙碌，沒聽到有下文，才擡頭對視。
戴老闆皺眉表情明顯是要他有點反應。
就笑笑說：“還是我爸最厲害，最早給我說不想做事就不做，讓楊阿姨給我安排個活兒，哈哈，可到你家就讓我喊戴阿姨，一度讓我以爲戴總就是她。”
戴安妮沒想到他居然說這，又忍不住嘴角上翹！
趕緊旁邊扯了點草打他：“說正事呢！”
更沒想到秭小偉點評：“這種嬌嗔肆意的味兒，你沒你媽掌握得好，所以不用盲目模仿她，你看我跟老秭的路數就不同。”
戴安妮快速的癟癟嘴，沒說話。
秭小偉哈哈：“又被我套路了吧，這招名曰不經意的走心，本來在說正事的時候，忽然岔一句生活上的話，譬如你半夜給我發工作內容，我回句你還沒睡啊，真的不要熬夜了，然後又若無其事的聊工作，會不會有點心動的感覺？”
戴安妮氣得爬起來扯了根粗點的茅草，使勁打：“說正事呢！”
秭小偉才哎哎哎：“對了，就是這個味兒，我早就發現了，伱其實是有點草莽氣，你似乎並不是這個年紀所謂的新時代年輕企業家那種學術派，反而是那種文化不太夠的鄉鎮企業家味道。”
戴老闆吃驚：“你什麼時候感覺到的？”
秭小偉整理紅薯莖葉根鬚：“你跟我說企業管理那套我真不懂，但做教培，而且還是價格比較高的金牌教培，能找我的家庭條件都不錯，接觸太多了，海歸的，體制內的，科研醫療的，半官半商的，盡是這種條件不錯的中青年父母，嘿嘿，你這樣兒的真不多，言談舉止裝不出來的。”
說完還補充句：“特別是女的，我看這個十拿九穩。”
戴安妮使勁起伏下胸脯，還是按捺住了，慢慢躺下去：“小時候是奶奶在家守着廠子，媽媽在全國各地跑經銷商加盟商，實際上我也是留守兒童，奶奶的確沒什麼文化，中學我也是靠給錢纔讀的好學校，完全聽不懂，大學也是使錢，剛有點讀書的感覺，就被喊回去了……”
秭小偉沒說話，當自己是個樹洞，只點頭表示在傾聽就是。
戴老闆難得追憶：“記得我初中是媽媽最意氣風發的時候，全國幾百家加盟商，每天都有好多錢過來，我只需要想方設法玩就是，只要不被男生騙，要什麼有什麼，我就跟同學們玩追星，花了幾十上百萬追超級女生……”
秭小偉表情臥槽，他從來聽見那種玩遊戲都砸幾十上百萬的只覺着是傻逼。
現在看來人家是真不在意，相比搞出人命、好賭好抽，這纔是成本最低的養育。
結果戴老闆的業績還在後面：“等我高中追韓星砸了兩百多萬，直到大學捧江州那幾個男星，我花了快一千萬玩養成，還找機會跟他們吃飯，其實我連情趣內衣都帶上了，結果一見面，我忽然失去了所有興趣，這都什麼玩意兒啊，眼裡只有想方設法睡了我能得到更多錢，他們除了搞女人就只會僵硬的站在那耍帥，談吐、思想、文化什麼都是空白！”
秭小偉恍然，江州那幾年的確出了好幾個頂流愛豆，而且全都是男的，一個女的都沒。
原來有這位姐瘋狂砸錢的參與。
看看人家的年少輕狂：“所以那會兒我忽然像噁心透了似的，重新回到學業中，其實也沒多少同學知道我在搞這些，然後奶奶就叫我回家，整個加盟體系到處都在崩，媽媽也崩潰到只要有男人敢接盤她就不顧一切改嫁，我才知道整個家裡已經堆積了好幾億的庫存貨。”
秭小偉終於開口：“你那時多少歲？”
戴安妮還想了想：“十九，剛大二……嗯，就是現在接近年底，做服裝產業最恐懼的事情就是庫存，可以說做服裝就是做庫存，能夠儘可能低庫存運營，就是最大的勝利，可媽媽那最後幾年已經被網購打得潰不成軍，只能不斷妥協用新貨換加盟商手裡的庫存，換取他們的留存，幾百家店堆積幾年爆倉的壓力……”
秭小偉比較了下，自認爲聰明的自己，十九歲還在專心跟妹子做幾億的交換生意。
那邊十九歲的高婷婷還在幹嘛？
富二代接班也不是那麼容易，甚至可能死無葬身之地。
心悅誠服的問：“那你是怎麼解決的呢？”
輟學大學生認真梳理：“12年左右，網購已經在大城市很流行很時髦，地級市、縣級市最時髦的這部分羣體也恰恰是我們的消費對象，所以她們恰好全都被網購截流，造成我們巨大的銷售斷崖，我回來當然就專注於把所有產品做網店，這時候我追星時候積累的所有關係恰恰能用上了……”
秭小偉捂嘴，免得自己驚訝得叫出來。
真特麼是經歷的每一滴都不會白費！
追星的那幫人，的確可以算是國內最早搞水軍、控評、潑髒水又吹大牛的羣體。
卻被這位姐完美嫁接到了網絡推手上：“當時最標準的做法當然是走淘寶排名，但12年已經晚了，好多品牌跟網店已經佔據了賽道，淘寶也已經店大欺客，想要出頭需要付出很大的渠道費，我算了算，花給淘寶買熱度的錢，不如我拿去自己操作，所以在各種貼吧、論壇、各省市的生活購物網站做地推……”
辭職前都還去街上做了地推的教培老師瞪大眼。
戴老闆的確帶着她母親和祖輩的那種草莽氣：“本來都是花錢給各種網站論壇，可我不是，我帶動網軍以用戶的身份進駐，發自己的購買感受，一堆捧場的去互動，自然就把口碑做起來，一地一城的挨着推下去，每地都有人負責維護，這種全新的‘各地網絡加盟商’模式，第一年就低價清掉了所有庫存，畢竟內衣的更迭換代沒那麼敏感，也不虧……”
第二年五億銷售額，反超母親經營了十五年的加盟商體系；
之後八億，十二億，直到去年的二十七億！
而目前還苟延喘息的加盟商體系，年銷售已經萎縮到七八千萬，還剩下的那些店基本都是店中店，一堆品牌雜賣的不死不活，如果不是內衣好歹要在意穿着感受，總有些人習慣於試過纔買，估計加盟商體系早就完蛋了。
但因爲母親的原因，她也沒有全部關閉：“我還是保留了這部分的營銷人員，讓他們多參與市調研發，但大多還是轉入了網銷中心，其實前兩年已經開始凸顯增長乏力，我就更警惕了，畢竟親眼看到過奶奶的批發市場模式，媽媽的加盟商模式，我的網銷模式，下一步是什麼？大主播帶貨嗎，我可不願被所謂的主播們掌控了話語權！”
到這時候，她纔不經意的流露出點霸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