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遺,這是如今廢土上的人類對月亮的稱呼。
太空中,那輪本該是圓形的月亮,此時卻破碎了大半。
無數月球碎片飄蕩在還算完好的半邊月亮周圍,在遠藍星上看去,就好像拖着一條長長的星光尾巴,壯觀中又帶着幾分淒涼的美感。
可此時紇桐卻根本無心欣賞這期待了許久的美景,她的全部注意裡都放在了眼前的戰場中。
而她眼下所看到的一切,已經完全顛覆了她的認知。
震驚、駭然,甚至有幾分莫名的恐懼...
紇桐已經無法描述她此時的心情。
月光下,數百隻異變獸在血腥氣息的刺激下,好像潮水一樣不斷朝着車子涌來。
那密密麻麻的紅點,看得紇桐頭皮發麻。
而車門處,蘭溪的身影拉起一道道形同鬼魅般的殘影,那殘影甚至編織成一張大網,沒有一隻異變獸能突破這張網靠近車體。
蘭溪每一次停頓,就有一隻似狗似鼠模樣的異變獸炸成碎塊,可紇桐卻完全無法看清他的動作。
僅半分鐘過去,車門處就堆積了厚厚的異變獸屍體,滿是惡臭的血腥味灌入車內,讓紇桐一陣頭暈目眩。
突然,蘭溪反手在虛空中一抓,一柄造型華麗的繡春刀便憑空被他抓在手中。
一刀在手,蘭溪渾身氣勢孟讓一變。
只見他握着短刀手腕一震,繡春刀頓時如龍蛇飛動,在月光下映出漫天刀光,眨眼間就將好幾只撲來的異變獸砍成兩半。
蘭溪並不會刀法,可即便如此繡春刀在他手裡依舊如虎添翼,不僅殺傷效率大幅提升,防守也是密不透風。
數百隻異變獸,足以覆滅一隻百人的人類精英小隊。
可在蘭溪手裡卻好像砍瓜切菜一樣,不到半個小時就全軍覆沒。
一刀將最後一頭襲來的異變獸看成兩截,即便以是蘭溪的超強體質,此時也不禁感覺到身體有些脫力。
而此時,數百隻異變獸屍體已經堆成了一座小山。
月光下,蘭溪拖着有些疲憊的身體緩步走下屍山;那模樣,在紇桐眼中就好似來自修羅地獄的惡鬼一樣。
攝人的煞氣撲面而來,讓紇桐下意識的往後爆退,露在外邊的雙眼滿是恐懼。
也是直到此時藉着月光,蘭溪纔看清楚紇桐的模樣。
只見她有些瘦小的身影全部裹在黑袍中,臉上也蒙着厚厚的面巾,只留下兩隻眼睛露在外面。
妥妥的一股廢土風...
收起別樣的心思,蘭溪掃了一眼車子內部,有氣無力道:“姑娘,有沒有地方能洗個澡?”
紇桐雙手死死摳着身後的桌子,瘋狂搖頭。
洗澡?
喝的水都不夠呢,還想洗澡?
即便她是女人,每年也只有在廢土歷新年那一天才會奢侈一把,洗澡打扮一番。
一些人更是一輩子都不見得會洗一次澡。
要不是畏懼蘭溪的實力,紇桐都想給他來個白眼。
對此,蘭溪也只能是無奈的搖了搖頭,隨即直接打開通道返回了現實。
只不過在回去之前,他還是將鐵門撿了回來,將門口給堵住。
他可不想就因爲自己回去洗了個澡,回來甲方就被異變獸給吃了。
飛快沖洗掉身上的血漬,隨便換了身衣服後蘭溪就再次打開通道,回到了遠藍星。
可即便他動作再快,等他返回遠藍星時,時間也已經是過去了兩三個小時。
十比一的時間流速,可不是鬧着玩兒的。
而這也是他爲何在進行訂單任務時,會盡量避免返回現實的原因。
在這兩個多小時裡,紇桐可謂是每一分一秒都過得無比煎熬。
在這期間,也不時有零星的異變獸出現在周圍。
好在或許是這裡濃郁的血腥味掩蓋了她身上的氣息,這些異變獸也只是在周圍啃食着同類的屍體,倒也並沒有對車子發起攻擊。
看到蘭溪重新歸來,紇桐更是差點就沒忍住哭出聲來。
大哥,你可千萬別再丟下我,太特麼嚇人了。
接下來的幾個小時,一直到天亮也沒有再發生什麼意外,這讓兩人都不禁鬆了口氣。
畢竟哪怕蘭溪實力再強大,能少些麻煩當然最好。
當太陽的光輝從地平線升起,那些啃食了一夜的異變獸也慢慢退去,重新隱入了城市廢墟的陰暗中。
望着車門前堆積的戰果,紇桐哪怕已經看過了一整夜,可依舊還是忍不住失神。
要不是親眼所見,她打死也不相信這會是一個人類能辦到的事情。
足足過了許久,紇桐才收斂情緒,啓動了車輛重新踏上旅途。
一路上,車窗外千篇一律的廢土景象,蘭溪臉上的好奇也逐漸變得興致懨懨。
而紇桐這輛車的速度也是慢得跟個蝸牛一樣,讓他實在提不起絲毫興趣。
“從這裡到月狼城要走多久?”
“如果中途不停的話,五個小時左右就能趕到。”
蘭溪打了個哈欠,點頭道:“那我先睡一會,等快到了你再叫我。”
“好的,蘭。”
雖然紇桐也同樣困得不行,但面對蘭溪這個恐怖得完全不像人的傢伙,她不敢有半點馬虎大意。
五個小時的枯燥車程,要是放在往常她還能一路走走停停,偶爾去附近探索一下。
可現在她只能打起十二分精神,即便兩隻眼皮像墜了秤砣,她也只能咬牙堅持。
當遠處的地平線出現一隻仰天長嘯的月狼標誌時,紇桐終於鬆了口氣。
這五個小時,她此時甚至都不知道是怎麼熬過來的。
“蘭,月狼城到了。”
“哦?這麼快嗎?”
蘭溪迷迷糊糊的睜開眼,掃了一眼窗外。
看着他這副模樣,紇桐差點沒氣得罵娘。
好在,她最後還是忍住了。
隨着車輛逐漸靠近月狼城,道路兩旁的行人也越來越多。
這些人或是手提各種武器的廢土獵人,也有揹着大包小包像是逃難一樣的人羣。
但無一例外的是,當這些人看到紇桐這輛遠商車駛來時,遠遠便將讓開道路站在兩旁,眼中滿是尊敬與期待。
“我們自由商人,是遠藍星唯一受三方勢力共同承認並保護的。”
紇桐解釋道,蘭溪甚至可以感覺到她語氣裡的自豪。
“所以除了我們,基本沒有人敢進行遠途商貿和旅行。”
蘭溪神情平靜。
他不否認紇桐的話,但也不會小看廢土末日裡的人性。
在這個人與人之間都可能相互啖食的世界,哪會有什麼絕對保護與承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