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煙劍客”方朋出身華山派,一身武功深得華山派真傳。出道以來,歷大小戰五十七次,尚無敗績。此刻,面對西夏長公主——一位身形嬌怯的少女,更是信心十足。不知道爲什麼他很想在拓拔靜的面前顯示自己的君子風範:“不知道長公主擅長什麼兵器?”
拓拔靜戴着面巾,所以方朋無法看到她的表情,憑感覺他知道她在笑。她爲什麼要笑呢?方朋很是不明白。不過,她笑起來時眼睛真的很好看,清澈的目光好象山澗的清泉,兩道彎眉好似清泉上的流雲。剎那間,似乎有什麼東西打動了方朋的內心深處,使他的心神有些不穩。
拓拔靜輕聲道:“靜所用兵器是劍,與先生相同。”
方朋更是奇怪,他上大殿來時並未攜帶兵器,拓拔靜怎麼會知道他擅長用劍呢?他不知道拓拔靜自小用劍,對用劍作兵器的高手一眼即可看出。他還以爲對方事先對他有過調查呢。這個看法與在旁觀戰的宋廷君臣相同。
方朋當即也未做深思,很快回過神來,又恢復了往日的風範,微笑道:“長公主遠來是客,在下請公主亮出兵器,與在下全力一戰!”
拓拔靜輕輕的點點頭,道:“多謝先生好意,靜心領了。等靜感覺不支時,自當用劍。不過到時候,先生也切莫自居身份,也請動兵器!”
“既如此,方朋不再強求,公主小心!”方朋爽朗的一笑,拱手道:“請!”
拓拔靜微微頷首,道:“請!”
剎那間,方朋已然心神清靜,波瀾不驚。雖然只是靜靜的站在場中,並沒有什麼其他動作,但是在場諸人無論是大宋君臣還是西夏使節,都可以感覺到他那逼人的氣勢和峙若山嶽的大家風範。宋廷君臣會心的一笑,都自信沒有看錯人。方朋的確有自信的本錢。
相反,拓拔靜俏立於場中,卻讓人無法感到她的存在,似乎場中只有方朋一人。這是一種很奇怪的現象,她好象從場中消失了,在場諸人竟然完全感覺不到她的任何氣息。真是一種很玄妙的感覺,拓拔靜的確在場中央,但是卻沒人可以感覺到她就在場上。甚至連方朋也感覺不到她的存在。
拓拔靜卻感覺到了大殿外的西北風聲,捲起的雪花聲,和大殿內的每一個人的舉動。可以說,她感覺的到身邊的一切。一瞬間,拓拔靜似乎又回到了當年蕭如玉授藝的時候。
“小靜,我玉女派武功一切以《玉女心經》爲基礎,所有招式其實都是它的附屬品。所以,你首先要學的就是它。只有領悟了它,你方可學到我派武功之精髓!”蕭如玉的聲音很是輕柔。而《玉女心經》開篇即道:“天道自然,順之者桓昌,逆之者必亡。萬物有靈,天道有常,唯合自然之道,達萬物唯一者,方可大成!”
拓拔靜那時侯並不懂,只是問道:“師父,是不是要忘記自己,忘記一切,才能達到這種境界呢?”
記得蕭如玉輕微一笑,道:“問的好!如此年齡就有此疑問,可見你的悟性的確比我好,看來仙子島揚眉吐氣的日子不遠了!你說的境界的確很不錯了,但是忘卻還是刻意爲之,還不夠自然。心經的意思是,順。莫要刻意去做,也無須去忘,只要順其自然,你就會明白一切!”拓拔靜看不懂師父當時的目光,那是一種很深邃的目光,充滿智慧和一些無法形容的東西。
記得自己當時說:“師父,我不懂。”蕭如玉輕撫着愛徒的秀髮,柔聲道:“你會懂的。如今一時之間你或許不會明白。但是,你慢慢領悟,一定會懂的!你將會是玉女派近四百年來最出色的弟子!師父相信你。”
忽然,拓拔靜聽到了有人小聲說話:“趙總管,你是武林內行,依你看方副總管此戰如何?”
“回範大人,綜觀二人表現,方副總管已然顯示出了逼人的氣勢,可西夏長公主卻毫無動靜。可見此戰已無懸念可言。趙剛一言可斷,方副總管必勝無疑!”
“可我總覺得有些不對,究竟是什麼地方,我也說不出來。”
“噢?”
拓拔靜會心一笑,心思:“金銀手”趙剛名聲顯赫,眼力竟然還不如一個絲毫不懂武功的范仲淹,當真是既可嘆又可笑!
方朋卻感到了有些不對。自己氣勢如虹,甚至連場下的諸人都感覺的到,但是對方卻絲毫不爲之所動,單是這份鎮靜已經不是一般人可以有的。難道,拓拔靜真是深藏不露,連自己也看走了眼不成?方朋心神略動,當即道:“長公主遠來是客,方朋請長公主先行出招賜教!”
拓拔靜完全把握到了方朋此刻的心境,於是微一頷首:“恭敬不如從命!獻醜了。”殿內諸人尚未聽清話音,只見拓拔靜身形一動,也不見她如何作勢,剎那間已是漫天掌影。猶如飄花飛絮,雖已將方朋全然籠罩,卻感覺不到任何慘烈之意。相反,使人只覺有風花雪月之感。這究竟是什麼武功?
殿內諸人終於吃驚,而且是大驚失色,甚至連野利仁榮也不例外。他雖然相信拓拔靜很厲害,但是厲害到這般邪氣,卻讓他大感意外。在這時間,還是沒有人感覺到拓拔靜的存在,但是卻可以感覺到方朋所面對的是天地的渾然一體。
方朋此刻已經沒有吃驚的時間了,雖說大變瞬生,但是畢竟方朋是一代高手,心中雖驚但是手底下卻絲毫不亂。雙手似切似啄,連應十餘掌,身形一轉已然在閃避間堪堪脫出了漫天掌影的包圍。看到他的脫險,宋廷君臣均鬆了口氣,卻是再無必勝信心了。
范仲淹忙道:“趙總管,你可看出對方是什麼武功,竟然毫無殺氣,但是卻如此可怕?”
“金銀手”趙剛已然似乎呆了,半響方道:“方副總管使的是華山派的武功——千鶴手,至於西夏長公主的武功嘛,厄恕屬下眼拙,看不出來。”
“什麼?看不出來?”范仲淹有些不敢相信。平日裡素以閱歷過人,熟知天下門派武功自稱的“金銀手”趙剛竟然也有認不出來武功來歷的時候。那這場比武豈不是宋仁宗更是大驚,若此戰失利,那麼他答應的要應允拓拔靜的一個請求的事情豈非是不敢想象!
殿外風雪大做,一時間已然席捲了整個蒼穹。大殿之內,比武纔剛剛開始
西夏地處宋廷西北,是與西域聯繫的必經之道,地理位置十分重要。自唐僖總宗中和元年拓拔思恭歸唐以來,西夏始終對中原王朝表示臣服,受他們的冊封。但是,此地從來沒有接受過中央政府的直接管轄,其實還是一個地方割據政權。
自拓拔思恭受封爲定難節度使起,拓拔氏始終控制着這裡。直到拓拔繼捧向宋廷獻上四州之地,宋太宗方始看到了統一的希望。但是,拓拔繼遷隨後的謀反和割據再次打亂了太宗的計劃,不但西夏舊地未能收回,反被西夏攻下了宋廷的西北軍事重鎮——靈州,並將之更名爲西平府且定爲都城。自此,西夏成爲了大宋的心頭大患!
宋太宗趙光義臨死前尚且對此事念念不忘,可見西夏對於宋廷之重要。此後,元昊遷都興慶府,大興宮室,擅改中原王朝年號後自建年號,這些大宋都能忍。但是而今,元昊竟然有稱帝的打算,宋廷無論如何也無法再忍受下去了!原本想借此比武良機狠挫西夏威風,但是此刻
方朋早已沒有了起初時的輕視之意,如今之計在於如何保持不敗,莫要使朝廷丟臉,至於勝利,他已然不敢再想了。身處於拓拔靜的漫天掌影之下,他只能感到對方無盡的壓力,卻無法判斷對方的下一步究竟會如何!
武林高手之間的對決,所比的不止是武功,還有經驗和見識,以及臨場的判斷和對環境的利用。所謂“功夫在詩外”就是這個道理。如今,環境顯然不會有什麼改變,這種情況對兩個人是公平的,誰也不佔便宜。而經驗和見識是通過一次次的與人交手得來的,按理說方朋是佔上風的。可是,事實全然不是如此。
方朋出道以來/經大小戰五十七次,觀戰更是不計其數,但是他從來沒有見過拓拔靜所使的武功。當然,誰也不敢說自己識得天下武功,但是像拓拔靜如此高明的武功他沒有見過也沒有聽過,未免有些說不過去。一旦經驗見識不管用,方朋只能寄望於臨場判斷了!
拓拔靜出道以來尚且是第二次與人交手,還談不上什麼經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