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毅按照自己的估算，削減了自己的出力——而後，與洪玄機的碰撞之間，結果卻與前一遭一般無二。
這說明了什麼？自然是洪玄機那邊的出力也變弱了……
是因爲洪玄機受到現在的狀態影響，從而導致了無法出盡全力麼？
當然不是，因爲他現在的狀態可以說是楊毅精心算計之後纔給他刷上的——除了楊毅想要影響的那個“絕對不會影響到出手狀態”的方面之外，也就精神、道心方面受了一些影響。然而衆所周知，有時候一個精神病可能發揮出比正常人更強的殺傷力。
“這就是燈下黑呀……”不知道自己究竟該作何表示的楊毅只能這般自語着慨嘆了一句，順便消弭了即將落在洪玄機身上的那一記攻擊——楊毅有專門削去了攻擊當中精神鎖定的成分，所以兩次出手實際上都是允許躲閃的。
但之前那一下洪玄機狀態正常，發現自己被碾壓之後自然嘗試躲閃，然後就躲開了。這一下，洪玄機卻已經陷入了精神失常的狀態——
在楊毅的看法當中，洪玄機好歹也算是一隻幫助自己實驗成功的小白鼠——某些意義上也算有功之臣了。至於之前那點事兒，反正都已經從根源上解決了，那麼也就不用在意了不是麼？心情好，放他一馬。
‘不過實驗還是要做一下的，最後的驗證……’之後也就再也沒有了在意洪易和洪玄機父子的意思，楊毅又這般在心中輕輕念道。
而他要驗證什麼？自然是驗證之前發現的那點東西究竟是不是對的——哪怕實際上已經可以肯定了，但始終要有實驗精神嘛。嚴謹，嚴謹……
‘信念，或者說是執念，再或者只提一個【執】字……’身上模擬而出的陽神之位猶在，楊毅終於又在其中加入了一點往日未曾想到過，或者說是從未在意過的東西。
——那是被他模擬而出的一點【執】念。
而後，在陽神的視角上，原本已經到了盡頭、徹底望不見一丁點前路光輝的“眼眸”當中，突然一片光芒大亮！陽神之氣息，彷彿太陽初升，又彷彿大日橫空，其間區別只在於在這個境界當中是否站穩了腳跟而已。
然而，太陽終究有着東昇西落的【輪迴】！有着日夜交替之分！哪怕是星球兩極之處存在着的極晝，也終究是有着極夜與之相對……遑論，想必沒人不清楚，太陽本身也不是永恆，雖然其熄滅的那一天根本不是凡人有可能看到的也就是了……
但這一刻，楊毅本身模擬而出的【陽神】卻突然與他分出來融入進去的那一絲“自我”分離而開！似乎就是由他那一點【執】念引起的——而後，一點【執】念猛然與分離而出的【陽神】融合爲一，又一度將那一絲“自我”裝載了進去。
裝載——與之前的區別在於此次只是裝載！之前的【陽神】與那一點“自我”是融合在一起的，此次卻只是裝載，二者之間依舊是涇渭分明的，彷彿一艘船和船上的人一般……
不錯，【陽神】彷彿與【執】念融合之後，化作了一艘船！將自我託在其上，而視角當中，原本只是一改前途無量、轉而光芒大放的“絕路”，其中耀眼無比的璀璨光輝也終於變得柔和了一些，卻不是消散了，而是大部分凝聚在一起沉降而下，在下方化作了一片大海！而承載着“自我”的、由【陽神】與一點【執】念所化的“船”，就此成爲了渡海之舟！
前進的方向看得很清楚，終點便是一片“彼岸”……
“這就是彼岸境界。”用無限平淡的語氣闡述着，以無限平靜的態度，面對着這一讓此世之上任何修士都無比嚮往的事實——他，看到了比這個世界上“至高”的陽神之境更高的境界，更有甚者，只要他願意，只要他現在再跨出一步，《陽神》原著當中，主角也未能在大結局當中真正成就的彼岸之境也將被他輕易抵達！
然而那對他而言卻是根本就沒什麼意義的。
他研究這個世界上的修煉體系，終究只是爲了追尋自己的答案。而如今，他已經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那一切，都只是過程而已，相對於高屋建瓴、俯覽而下的他而言，彷彿玩笑一般的過程。就好像這個世界上的修士絕對不可能如他一般，憑藉玩笑一般的、隨意虛擬而出的一點根本就不真實的【執】唸作爲修煉進步的根基，甚至成就彼岸之境！
“信念，執念……”楊毅看起來依舊平靜，只是通過一番探索之後終於發現了一個問題的答案，心生喜悅同樣是在所難免的——或者說是成就感。所以，他以一種自言自語着闡述出自己成果的方式，發泄着心中的情感。
“或者說得難聽一點，所謂‘偏執’其實也是差不多的存在吧，本質都是所謂的【執】啊……這個世界上，但凡是有所成就的修士，大抵上都有着自己的宏願……那是其要終生爲之努力的目標，自然便是信念，說到底，也是【執】……”
“而事實上，所謂【執】念在修煉過程當中的重要性是不言而喻的……基本上可以說，在每一種修煉體系當中，都能夠看到這玩意的影子。只不過這個世界的修煉體系比絕大部分體系都更加偏向【唯心】，這才導致其直接與戰鬥力掛上了鉤……我暫時破了洪玄機的道心，他心中的【執】念，或者說是信念，同樣受到了自己的質疑，不再穩固，乃至已經崩潰。”
“在這種情況下，他的意志也就少了一道增幅與加成，不再那般堅固，實力自然也就猛然間弱了一籌啊……也就是說，我當初想要找的，關於‘孔子的意志爲何如此頑強’這個問題的答案，便在於這裡了……”
“【執】念！”話說到這，楊毅臉上突然又帶上了一抹無奈的笑意，其中似乎帶着一點苦澀，但又彷彿蘊含着慢慢的灑脫。
“難怪……難怪在同等條件下意志比拼之中，我自覺不會是那孔子的對手，因此才必須以百萬巨力砸螻蟻一般的碾壓之勢來成事……我有什麼【執】念可言？我沒有啊……”
“同樣是三巔圓滿層次心境加持之下的意志，我沒有執念，人家卻多了一重執念的加持……這就和抽撲克比大小似的，倆人都抽五張牌一樣大小，到最後人家卻被告知可以抽第六張而自己不行，差距自然是存在的。”
話說到這，一切都明瞭了。
楊毅差了什麼？
差就差在——他沒有信念，並不偏執，從始至終都沒有過一個遠大的目標或者說宏願——他沒有【執】念。
說起來，仔細想一想的話，像他這樣的人是不是有些悲哀？人活一世卻沒有一個目標……
但，真的是這樣麼？看楊毅的臉色，無奈與苦澀所佔的比重愈發縮減，倒是那種灑脫顯得越發的純粹，一種彷彿超然一般的氣息開始在他的身上彰顯而出……
至少，楊毅自己應該不那麼覺得。
“是啊……我沒有執念，但我要執念何用？或者反過來說，執念於我何用？”依舊是在自言自語，但這次楊毅卻不是爲了發泄情感，而是彷彿在闡述自己的……信念？
剛說他沒信念，這時候怎麼又有了？唔，那或許不是信念，或者說不全是信念，而應該稱之爲——【道】吧？
他卻全然不在意這些。
演化而出的陽神之位本已被楊毅斂去，這時卻又被他重新“加載”了起來，而且這次的他並未以“乘舟於海上”作爲終點，而是又向前踏出了一步。
彼岸。
而與之前不同的是，在成就彼岸之境的同時，那一絲“自我”被一種冥冥之中的神秘力量無限強化，構成“渡海之舟”的兩大要素，其中的【執】念卻開始漸漸消失了——嚴格來說不是消失，而是向着另一種形式轉化。
楊毅那帶着“不出所料”意味的聲音繼續響起。
“果然，就好像這樣……哪怕是在這個心靈的重要性被放大了不少的修煉體系之下，所謂的【執】也只是一個過渡呢……前期需要，在度過某一道關卡之時更是重要到必不可少，稍有一絲破綻都是天大的麻煩。”
“但就好像是所謂‘最後的輝煌’一樣，《陽神》原著大結局當中，洪易想要成就彼岸同樣是要等到自己的大宏願徹底完成才行，在那之前，他也只能乘舟在海上前行、飄蕩。成就彼岸的過程，就是將自己的【執】念消去的過程！”
“執念是助力，這不假，助人突破。可同樣的，它同樣也是一份阻礙，最後的關頭阻人成道！”
“如此，既然我不需要這份助力，也能夠走到需要擺脫這份所謂‘助力’的那一步，又要其何用？”
最後這句話，楊毅是笑着說出來的，莫名其妙的擺出仰頭四十五度角望天的姿勢，卻出奇的顯得很有逼格而不是像個**。
“那就這樣吧，十幾年也不算空耗……雖然這個答案本身於我而言無甚用處，觸類旁通之下卻使得我有了許多其他方面的感悟，嗯……也算意料之外的驚喜了。正所謂千金難買我樂意，得過且過，及時行樂，未必不是一種不錯的生活態度，只是說法難聽了一點而已。”
再一眨眼，楊毅卻已經渺無影蹤——是真的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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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人，包括楊毅很多的至交好友在內，都曾針對楊毅在生活、修煉方面的態度表示過不理解。
只不過他們與楊毅之間要麼是交情未到，要麼是交情到了——交情未到者，楊毅要如何，是輪不到他們說話的，那叫交淺言深，大忌。而交情到了的，卻又很清楚楊毅身上的衆多特殊之處——那本身就是超出他們理解乃至想象之外的【神秘】。如此情況下，他們乾脆都不知道該從哪一個角度開口——
既然是勸人，總得拿出理由。而他們沒有，所以最後只能遷就。
但暗中的吐槽卻總是有的，其中被吐槽最多的，無疑便是楊毅的進步速度——若說只是按部就班的走接收傳承的道路也就罷了，進步再快他們也能理解。但楊毅在自我之道方面的進步速度同樣不慢，甚至比傳承之道那邊更早一步踏過三巔的坎兒——
難道修煉的真正奧義不在於一心一意矢志不渝，而在於沒心沒肺到處晃盪？
其實楊毅自己也一直都挺好奇這些問題的，只不過他一直懶得去糾結——因爲暫時沒看出要糾結的必要，或者說糾結了也十成十是找不到答案的。所謂執念、所謂宏願，總歸是要一個人發自內心的有了些想法，然後真心的爲自己定下的。
可他修煉至今，什麼都不缺，什麼都不愁——執念個屁呀？強行要給自己找個目標的話，那不叫有志氣！與所謂的“爲作新詞強說愁”又有什麼差別？
想通了這些之後，再結合今日的衆多感悟，楊毅纔算是真正的明白了——這大概也是接受了那份傳承附帶的一些福利吧？從一開始，自己就無需同其他人一樣，經歷那【執】念從無到有、再從有到無的磨練。
對自己而言，所謂“得過且過”也未嘗不是一種很好的生活態度……
或者，甚至可以說自己其實也是有執念的——如果所謂的“過一天算一天”、“及時行樂”也算的話。
嗯，老實說，雖然領會到了這些，但楊毅自己也暫時不能理解。
或者說，其中的有些東西說起來實在是有些難聽，他自己都不太認同。
但他卻又知道，那些東西是自己早晚都會明白的。
到時候，其中的許多好處自然也都會被他領悟到。
冥冥之中，似乎有人感嘆——
虛空當中，執念尚存者只有兩種，一種是瘋子，一種正走在變成瘋子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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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無視的洪易似乎倒是主角光環了一把，道心雖然同樣被破，卻沒有如洪玄機一般又被落井下石了一把，自然很快就又將道心穩定了下來——楊毅畢竟下手不重。
而後，楊毅自語之間的許多話語同樣被他聽在耳中，尤其是其中一些針對陽神、彼岸境界的修煉評價之語，他雖然暫時不懂，卻可以記下，價值無量是可以肯定的。
再加上開闊了無數的眼界，以及身邊依舊在失心瘋、任他宰割一般的洪玄機，他的命運似乎又走上了一條微妙的岔道。
只是不知道，這條岔道最後通往的究竟是已知還是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