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想拿回屬於我的東西，這不過分吧。”
看着一臉殷切的路芒，許微秋忽然覺得茫然。他說的語言她聽得懂，但是一點兒都不明白他是什麼意思。
“什麼叫你的身體？”
路芒忽然向前邁了一大步，猛地向她的方向靠近過來。他這忽然發動的動作讓許微秋心中一緊。她本能的向後退了幾步，身體微微側傾，做出一副防備的姿勢。
見她如此，路芒也只能苦笑了一下。
他後退了幾步，雙手舉過頭頂，做出一副投降的樣子，自覺的和許微秋保持了安全的距離。
“我沒有惡意，只是想讓你看一下我的眼睛。”
他指着自己形狀優美的雙眸回答。
眼睛？
“你的眼睛怎麼了？”
話雖然是這樣問的，可是許微秋還是站在原地，一步也不肯靠近路芒。
路芒無奈的笑了笑。
“如果你仔細看，能發現我眼中有金色的光圈。”
他頓了頓，似乎在思考要怎樣才能更清楚的解釋給許微秋聽。
“這不是正常的現象，而是生物芯片在我體內的映射。”
“簡單的說，就是有人在我的腦袋裡植入了一塊小小的芯片，這東西能夠發出微弱的生物電流，改變我的神經傳感信息，最終架空我的思維，使我失去對身體的控制。”
“當然，現在還只是暫時的。最可怕的是這塊芯片集成了生物腦的一部分，能夠自行運作併發出腦電波，聯通到神經傳感元，成爲獨立的思維。”
“那就是舒飛科。你看到的呆子形象，其實是一部時刻運轉的生物腦。”
說到這裡，路芒的語氣忽然變得尖銳，他似乎非常憤怒，修長的手指甚至還在微微的抖動
。
“你說舒飛科教授是一部電腦？”
這個答案真是大大超出了許微秋的預料之外。她之前只以爲舒飛科是患了精神分裂症，自己培養出了第二個人格。
可是萬萬沒想到，他竟然是被植入了一部電腦。
小小的芯片和神經組織怎樣銜接，許微秋真是想破腦袋也不明白。
“準確的說，是一部微縮生物光腦。我眼中的光圈就是它在運轉的證明。一旦它發現自己和神經元的連接被切斷，就會開始自動調解我身體裡面的電離平衡，最終使我和神經斷開連接。那樣的話，我就會暫時陷入沉睡。”
“就像把我強制斷電一樣。”
路芒一邊說，眼中不斷有金色的光芒閃過，看上去倒是增添了幾分邪妄神秘。
“是誰給你植入的芯片，他爲什麼要這麼做？”
許微秋緊緊盯着路芒的雙眼，事到如今，她已經知道了許多她根本就不想知道的事情。現在她要做的是，儘量確定眼前這個人說的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
知己知彼，百戰不怠。
聽到她這麼問，路芒的神色忽然變得有些古怪。
“是艾格尼絲·李女士，你的情人李熾的母親。”
許微秋忽然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你說是艾格尼絲教授？她那個時候纔多大啊？！就能給你做芯片植入這麼高難度的手術？”
“我那個時候還是個孩子。可30多年前，艾格尼絲那女人已經是帝國大學食品處理專業的講師了。是她欺騙了我，告訴我只要植入了芯片，我等於多了一個大腦，會更加聰明更加優秀。”
“我誤信了她的話，就這麼傻乎乎的被她當做了試驗品
。”
一說起艾格尼絲，路芒的情緒就變得很激動。他盡力的平復着自己情緒，慢慢的將語氣中的憤恨壓了下來。
“抱歉，一生氣我就很容易激動。這樣會加大我身體的消耗，刺激生物芯片的運行速度。一旦能量供應不上，我就又要被迫沉睡了。”
許微秋點點頭，表示她並不介意。
“你如果真的需要和我合作，我覺得你至少也要對我做到坦誠，將事情真實的情況講給我聽。我們現在沒有信任，只能一點點的建立，任何隱瞞都是不合適的。”
“你說你是被艾格尼絲教授騙了。可是艾格尼絲教授怎麼能接觸到你呢？她只是帝國大學的一位普通的講師，可是你卻生來就是帝國的皇帝。”
此話一出，室內頓時一片寂靜。
許微秋在等着路芒的回答。而坐在她對面的路芒，臉上的神色卻接連變化了幾番，似乎心情再也不能保持平靜了。
“你都知道了？”
他強笑着問道。
“也對，我的身份在帝國也不是什麼機密，你想知道自然會有人願意告訴你。”
“是李熾說的？那他應該也告訴你了吧，我這個皇帝一點兒都不值錢，還沒一個帝國大學教授來的有分量。”
他像是在自言自語，眼神卻一直在觀察着許微秋，想要從她的臉上看到一些端倪。
可惜他還是失望了。無論他怎麼試探，自始至終，許微秋的臉上都沒有任何變化。她就像是一個不合格的傾聽者，雖然不會做出任何干擾他人傾訴的行爲，可是也沒有給予任何迴應。
路芒的身份，是萊昂在離開的時候附在她耳邊悄悄說的，爲的就是提醒她要小心。現在他說李熾的母親騙了他，萊昂的家族想要消滅他，自己和任何一方扯上關係恐怕都不是明智的選擇。
“好吧。我當時是真的認爲生物芯片會幫助我計算和思考
。”
“皇族在帝國早就沒什麼地位了。現在之所以還保留着帝制，不過是因爲保守派和科學派還沒有達成一個共識。或者說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夠統御整個國家。”
“這件事，只有我的祖先做到了。”
說到這裡，路芒一掃剛纔的沉重，整個人似乎在放射着光芒，明豔的讓人不能直視。
“我的祖先拉尼諾夫陛下，這顆星球的命名者，帝國最偉大的科學家和管理者，他不但彌合了階層，還壓制了所有的反對派。”
“在他的時代，珀蘇人改變了前進的方向，走上了正確的道路。他的功績是史無前例的！”
此時的路芒，根本不像是個即將被消滅的人格，更像一個對偶像狂熱崇拜的粉絲。
“所以你就移植了帶有他思維模式的芯片，想要重現皇族的榮光？！”
許微秋順着他的思路說了下去，果然看到亢奮中的路芒變了臉色。
對於一個狂熱的崇拜者來說，沒有比變成偶像本人更好的選擇了。艾格尼絲教授死了，當年到底是誰先提議移植的已經無法查證。可是按照常理推測，十有八九路芒當初是知道移植的到底是誰，甚至是主動歡迎的。只是他沒想到，這個生物芯片的運作能力這麼強，最終竟然將他逼得瀕臨消失。
看來，皇族能混成現在的模樣，不是沒有原因的。一個死了n多年“先帝”的思維波，竟然能把一個現任的皇帝逼得走投無路，可見真的是沒落了。
“爲什麼不呢？拉尼諾夫陛下的頭腦是無以倫比的，即使不是皇帝，他也會是一個傑出的科學家。這是屬於我們家族的榮耀。”
路芒理所當然的回答道。
可是你沒想到，他即使沒有了當年的生長環境，依舊和你不是一個段數的吧......
許微秋已經懶得吐槽腦殘粉了。路芒混到今天的地步，說起來還是要怨他自己太貪心，想要自己不能駕馭的東西。如果他啃安下心來做一個帝國的吉祥物，未嘗不能過的很舒服。
自己不也是這樣嗎
。明明可以憑藉着匹配者的身份過上安逸的生活，就因爲不甘心被拉郎配，所以才折騰出這麼多的事情來。
每個人都有想要的生活，就算是貪心得不到的東西，也總要嘗試一下，努力讓自己獲得改變的機會。
否則，即使是平安舒適的活到自然死亡，回首自己的一生也會覺得很沒意思。
這麼一想，她反而有些理解路芒了。
“施倫貝格家和這件事又有什麼關係？”
海因裡希那邊依舊沒什麼動靜，想來還是在沉睡中。
有機會當然還是多和路芒聊聊天比較好，既可以瞭解一些勾勾纏纏的關係，又可以給海因裡希多爭取一些時間。
現在她知道了，原來眼前的人不是雙重人格，如果一會兒變換成舒飛科教授模式，她要怎麼向他解釋自己爲什麼會在這個地下實驗室呢？
“這個說起來......話就很長了......我覺得有時間咱們可以再聊。現在最重要的是你要幫我把舒飛科分離出來。”
路芒看了看公民環，似乎不想在多浪費時間在這裡。他眼中的金光時不時掠過，似乎是在計劃着什麼。
“今天我經歷的事實在是太多了。”
許微秋指了指頭頂的天花板。
“而且現在上面還有蟲人，無論做什麼都不能保證絕對安全。與其現在冒險，不如等帝國軍隊趕來支援之後再進行，那樣對你也比較好。”
路芒想了想，只要許微秋在他身邊，他就覺得自己的精力非常充足，可以暫時抑制住舒飛科的思維波。既然她願意和自己呆在一起，他當然沒理由反對了。
“好吧，就聽你的。”
“那......施倫貝格家到底和這件事有什麼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