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餘人微微頷首，也都這麼認爲，覺得白露自己是不可能拿出這種超出理解的奇物的。
白雪聽到這話，卻是有種刺痛感。
不過這次，他們都是想錯了，這樣的奇物，是連周通都拿不出來的，放眼整個外宇宙，估計都是隻此一家，別無可尋。
“走吧，我們這就去見老爺子！”白燁拍板說道，揮手將所有的禮盒都收了起來。
“可是這樣一來，我們去求周通的事情怕是瞞不住了。”白氏七龍中的一人有些揣揣地說道。
白永孝濃眉一挑，道：“瞞不住又如何，只要老爺子能夠痊癒，就算打斷兩條腿又有什麼關係！”
“沒錯，走！”
很快，他們就組隊來到了白老爺子居住的木屋外。
“父親。”白燁叫了一聲。
“這麼多人一起來，是有什麼事？都進來吧。”白老爺子疑惑的聲音從中傳出。
衆人進入木屋。
白老爺子正盤腿坐在牀上，手裡把玩着一個虛腦，咧嘴嘖嘖一聲，道：“最近一年多，又發生了不少新鮮事嘛，居然有神顱降世？我那孫女婿也是個傳奇人物啊，經歷有夠離奇曲折！”
大病初癒過後，白老爺子提出的第一個要求就是一個虛腦，然後就開始通過虛腦瞭解自己昏迷的這一年多時間裡發生的種種。
事實上，周通最近這段時間都沒怎麼虛腦了，對於虛腦用得也不是特別順手的他也絲毫不知道，在虛擬網絡中，有一個叫“夢磺星虛域”的地方，相當於前世的論壇，但凡是夢磺星上擁有虛腦的人，都可以在裡面發表主題。
而從公道臺事件開始，在這夢磺星虛域之中，便開始有他的名字被提及。
隨着之後和他有關的事件越來越多，越來越轟動，周通這個名字，逐漸成爲了熱點名詞。
尤其是到了今天，關於他的主題一直就刷個不停。
白老爺子壽宴上發生的事情，以及他掃蕩修羅會據點的事情，關於他修爲高低，背景深淺，各種五花八門的小道消息瘋狂刷版，完全停不下來。
尤其是他掃蕩修羅會之事，爲他贏得了極大讚譽的同時，讓無數修士爲之熱血沸騰，拍手稱快。
白燁聞言，一聲苦笑，道：“父親，如果你下次見到周通，最好還是不要用孫女婿這三個字來稱呼他了，免得引起不愉快。”
白永孝等人聞言，心中咯噔，知道白燁這是要順勢往那個話題方面引了，一時間都是有些頭皮發麻。
“嗯？”白老爺子臉色立刻就變了變，一股狂悍之意在他眉宇間凝聚，凝視着白燁道：“我聽你這話，好像話裡有話啊……”隨即掃了面色緊繃的白永孝等人一眼，“你們的樣子，也很可疑啊……”
“父親，事情是這樣的……”
白燁硬着頭皮，將先前發生的種種詳細說了一遍。
從白燁講述開始，白老爺子維持着同樣的表情，哪怕是聽到白燁說他們所有人向周通下跪求藥都是一樣，直到聽白燁說起後來拆壽禮，最後鎖定了白露獻上的神秘瓜子，老爺子的眼中才有了些許震動。
將一切都坦白之後，白燁便雙手將玉瓶奉了上去。
白老爺子接過之後，將裡面的瓜子到處，輕握在手中，很快有了動容之色。
他攤開手掌，眼神驚異地打量着那粒看似沒有任何特別之處的瓜子，以他的見識，都從未聽聞過，世間存在這等奇物！
他沒有急着服下這粒瓜子，而是用痛心疾首的眼神，在白燁等人身上掃過，手指點着他們道：“你看看你們，看看你們，打着燈籠找不着一個好孫女婿，被你們逼成了陌路！他是個好孩子啊，小露也是好孩子，唉……”
充滿疲倦的一聲嘆息，白老爺子揮揮手。
白燁等人會意，悄然向木屋外退去。
就在這時，白老爺子淡淡說道：“白雪留下來。”
白雪身形頓時微微一頓，留在了木屋中。
離開木屋一段距離，那溫婉女子忍不住道：“老爺子怎麼沒打罵我們，這是過關了嗎？”
白燁駐足腳步，嘆息着搖了搖頭，道：“這哪裡是過關了，老爺子這次是真的生氣了，對我們也是太過失望了，所以連打罵我們的心情都沒有。”
衆人一時默然。
連他們自己都無法否認，在聯姻以及周通這件事情上，他們錯得太錯了。
“不要多想了，來日方長，周通既然肯給我們提示，可見他不是真正的鐵石心腸之人，以後只要有時間，總能改善彼此關係的。”白學海這時勸慰衆人。
“我現在最憂心的是，不知道那粒瓜子能不能將老爺子徹底治癒。”白永孝含有深意的目光在衆人臉上掃過，緩緩道：“你們應該很清楚，如果老爺子出了什麼問題，白家會變成什麼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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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那粒瓜子沒用，其中所蘊含的道韻，至少是能幫助老爺子修行的，如果老爺子能夠自己打破桎梏，提升到全新境界，那點隱患也就不藥自愈了。”白氏七龍之中的老大相貌堂堂，沉吟說道：“更何況，老爺子現在至少還有二十年時間，如果我們後輩之中能夠有人可以超越老爺子，那種情況也就能夠避免了……”
“談何容易啊……”
其餘人都不禁相顧苦笑。
二十年，對於凡人而言是一段頗爲漫長的歲月，但對於修士來說，尤其是對於資質普普並且沒有資源支撐的修士來說，是一不留神就會蹉跎浪費的一段短暫歲月。
更何況，白氏的情況極其特殊，更加不能用常理度之。
“對了，老爺子把小雪單獨留下來，也不知道是什麼用意？”
“不會是真的想讓小雪去給周通當使喚丫頭吧？”
“說不定是指點修行，畢竟老爺子過去就一直挺喜歡這丫頭的。”
“……”
木屋之中，白老爺子用手指撥弄着掌心中的瓜子，片刻之後，他擡起頭來，臉上流露出溫和的笑容。
接下來，他說出的話，讓白雪呆立當場——
“小雪，你喜歡吃瓜子嗎？”
白雪的表情，瞬間變得僵硬，臉色也是微有發白，張嘴就要說話。
白老爺子輕輕搖頭，道：“不要否認，你知道的，血脈感應，有些事情，你瞞得過他們，卻騙不了我的……你其實很想吃，對吧？”
白雪的臉色更白，嬌軀因爲恐慌而顫慄起來，這是她目前最不想被洞悉的讓她自己都厭惡自己的內心陰暗。
“人啊，總不可能從出生到死去，都像一朵白蓮花一樣一塵不染的，哪怕是真正的白蓮花，看上去很乾淨的樣子，花瓣上其實也是有灰塵的呢……關鍵是，要勇於面對自己最真實的內心。”
白老爺子說話的語氣不急不緩，語調不高不低，像是在諄諄善誘，又像是在傳授人生。
“嫉妒，貪婪，自私……每個人在人生的不同階段，或多或少都會產生過這樣的陰暗，我當年最狂的時候還想吃人呢，結果還不是到現在都沒吃成？”
“有些情緒，有些慾望，是我們無法徹底扼殺的，但卻可以控制，使它不會氾濫，一旦讓它氾濫，也許會痛快一時，但終有一天，你會後悔，並且爲之付出代價。”
白雪怔怔地聽着白老爺子說的話，有些似懂非懂。
“聽不懂沒關係，記下來就好，慢慢的，你自己就會懂的。”白老爺子伸出手去，道：“過來，這顆瓜子，送你了。”
聽到後面一句，白雪像被雷擊中，呆了好幾秒才猛地反應過來，連說話都有些結巴：“送、送我？”
隨即，她猛烈搖頭：“這不行，這怎麼能行，您——”
“沒有什麼不行的。”白老爺子笑容慈祥，道：“即便沒有這顆瓜子，我依然至少有二十年可以活，這二十年時間，足夠我向上衝一衝了……但是，如果是你吃下這顆瓜子，你的人生，將會變得截然不同，二十年的時間，你能成長到什麼程度呢？如果能夠比我早一步晉入動天境的話，白氏的危機，也將不再是危機，白氏也纔是真正的後繼有人，不然，我一個老頭子活得再久，又有什麼意義呢？”
“爺爺……”
白雪眼中流出了愧疚自責的淚水，向着白老爺子跪了下去，爲自己曾經產生的種種陰暗想法感到羞愧。
直到這一刻，她真正意識到，自己是有點走火入魔了。
越來越看不得周通展現出優秀，周通越是表現出不凡，就越是顯得她當初識人不明，毫無眼力。
也越來越見不得從來只懂得逆來順受的妹妹在什麼都不做的情況下，過得越來越幸福，有人疼，有人愛，有人爲了她奮不顧身，不顧一切。
明明是自己更出衆，更優秀，更有丹道天賦，爲什麼妹妹會越變越好，甚至衝向自己無法企及的精彩世界，而她卻還要在夢磺星上苦苦掙扎，即便付出再多的努力，以她的資質，如無意外，這輩子最多也就是個只能在夢磺星這樣的地方耍耍威風的四級丹師？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嫉妒矇蔽了她的心和眼，讓她無法感受到真心，無法看到真實。
漸漸的，那個曾經發誓要永遠守護妹妹的自己，哪去了？
先前有些聽不懂的話語，此時此刻，她模模糊糊有點明白了。
就在白雪的心靈不斷被重新甦醒的良知拷問的時候，她聽到了老爺子催促的聲音。
“快接過，一直舉着手也是很酸的。”
白雪看着老爺子，淚流滿面地拜了下去，重重磕了九個響頭。
白老爺子欣慰地看着這一幕。
白雪磕完頭後，微顫地伸出雙手，接過了瓜子。
出奇的，白雪此刻發現，自己是出奇的平靜。
或許是因爲，自己已經得到了比這粒蘊含驚人道韻的瓜子……更爲珍貴的東西。
“爺爺，白氏後輩之中，我並不是資質最好的，子軒堂哥不比我更加適合擁有這粒瓜子？您爲什麼會選擇我？”白雪提出自己的疑問。
“以資質來論成就是最下等的眼光，真正的強者，都有一顆強者之心，簡單地說，就是有一個能夠催促自己不斷向上攀爬的動力……修行如登山，並不是體魄最好的人就一定能夠登臨峰頂，很多時候，是意志最強的人站在了最高處。”
白老爺子微笑說道：“身爲姐姐，你肯定不想被小露徹底比下去，遠遠被拋在後面吧？在我看來，這就是屬於你的強者之心。”
白雪的眼中，燃起了旺盛鬥志，堅定地道：“不錯，我不想輸給小露！”
拋開了日漸扭曲的嫉妒，白雪徹底認清了自己，說出自己最真實的聲音。
“所以我才說啊，子軒有的，你吃一顆瓜子也能擁有，甚至比他更好，但你擁有的，子軒卻極可能一生都無法擁有……白雪，你現在所擁有的道心，就是我選擇你的原因。”
白老爺子滿意地點點頭，道：“以免夜長夢多，你即刻吃了這顆瓜子吧，我來爲你護法。”
白雪的眼中涌起些許激動，隨即她深吸口氣，默然地，以此生最莊重的姿態向白老爺子深深一拜。
……
周通自然是不知道，到頭來，那顆瓜子還是沒有吃到白老爺子的嘴裡，而是被他討厭的白雪服下，從而使得這女人的命運，發生了根本性的扭轉。
他就這麼靜靜坐了一夜。
而在這一夜之中，白氏七龍造訪周通所住宅院的消息，在各大勢力那裡產生了發酵，引起了諸多充滿不確定的揣測。
第二天上午，周通這裡迎來了一個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客人。
這人來到宅院之外，沒有出聲，恭恭敬敬地站了許久，直到從房子中傳出周通略顯無奈的一聲“進來吧”，才露出欣喜雀躍之色，快速進了院子，走進房屋之中。
周通看着一身女子勁裝將身材勾勒得頗爲凹凸有致又英姿颯爽的公孫敏敏，輕輕笑了一聲，道：“好吧，按照壽宴上的約定，給你一次機會，演示一遍五十三式。”
公孫敏敏一雙美眸中流露出興奮和激動之色，重重地點了下頭，隨即，她閉上眼睛，深呼吸數次，再次睜開雙眼的時候，眼中已經平靜得猶如一潭不興波瀾的湖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