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鷹蟹相爭
衆人目不轉瞬的盯着白羽的一舉一動,見他到了樹下範圍邊緣便止住身形,觀察片刻並未發現異常之處,便伸出一腳往前踏出一步。初時幾步尚頗爲順暢,再往前進似乎很是吃力,邁出兩三步,額頭上豆大的汗珠就泌了出來,到了大樹跟前數米處便再也接近不得。
盞茶光景,白羽也倒掠而回。甫一回到衆人身畔,白羽粗聲道:“是風!一種暗風阻止我靠近。”曉星詫異地道:“暗風?那是什麼?”白羽道:“我越接近大樹,空中一股推力就越發強勁,那種力量無形有質,旁人根本瞧不出眉目,當者卻是承受不住,就似暗中勁風加身,因此我管它叫暗風。”衆人聞言咂了咂舌,乖乖!難怪表面上平靜,連膽大妄爲的雪鼠都不敢越雷池一步,原來還暗藏此種玄機。知音蹙了蹙眉,道:“阿羽,你的意思是越接近那大樹,暗風就越強?”白羽道:“對。到最後幾步我已用盡全身氣力,再不回來也將被暗風颳走。”衆人見功夫最強的白羽也只能鎩羽而歸,一時間便斷了尋寶的念頭,心下嘀咕:“現在三件寶物已到手,恰好天上飛的、水裡遊的、地裡埋的各一件,天地三材已齊聚,犯不着再以身試險。”不自覺間皆萌生退意。
知音忽道:“或許我可以再試試看這裡究竟有何寶貝。”曉星急道:“知音姐姐,此處詭秘莫名很是危險,你還是和我們回去吧。”知音忽然笑道:“星兒,你是覺得我功夫不如阿羽,更加會無功而返吧。”曉星很不好意思,不過這確是她心中所想,白羽這傢伙雖然有時狂妄自大,卻是在他們之中公認的功夫最強之人,即便是知音也頗有不及。白羽道:“知音,我已親身試過,你還是不用再試了吧。”知音道:“不用擔心,我自有辦法,若是出現意外,我也能全身而退。”說着抱起雪鼠,身子輕飄飄地朝大樹飛去,猶似一片大樹葉般從空中浮掠而過。白羽見攔不住她,忙提氣高聲道:“暗風越是在空中越強,你趕緊落地使千斤墜定住身形再往前進,否則不一會暗勁就會成倍陡增難以抵受。”
知音在空中聞言扭頭微微一笑,卻並未聽從他的建議,仍自這般輕飄飄地飛向大樹。某一刻,衆人皆見她身形驀地凝固,便知她已遇上暗風,白羽更是着急,情知在半空中碰上暗風更加兇險,若被刮向湖中深處那可就糟了。就在大家憂心知音會重蹈燕青、白羽覆轍之時,她的身形陡然在空中繞起圈來,逐圈不住盤旋而上,越飄越高,到得最後竟然落在了那顆大樹頂端之上。衆人登時目定口呆,在白羽口中極其強勁的暗風就這麼被安然渡了過去?
知音朝衆人揮了揮手示意安好,便細細查看起周遭情狀來。此時她正落在大樹頂冠之上,才知這樹比遠處望來更加高壯茂盛,樹高七八丈,四周枝椏縱橫、果實累累,置身其中,一股清新氣息油然而生,渾身充斥着勃勃生機。眼角一瞄,不由好笑,那小雪上躥下跳,似是找到了樂園,捧着幾個青色果子嚼着帶勁呢。
樹頂處是附近制高點,視野開闊,極目遠眺更能體會這碧落海的浩渺無垠,極遠處才見隱隱羣山應是此湖別處邊際之所在,如此看來衆人所經過的湖畔僅是管中之豹而已。此處三面皆是茫茫湖水環繞,僅在西北方位數百丈開外依稀有幾處斑斑縮影,想是幾處島嶼,饒是知音目力極佳,也僅能夠分辨大致面貌。此刻日光忽盛,有處島嶼的一座高峰上大片茵綠之色顯得甚是耀眼,知音目光也被其吸引,喃喃自語:“這是什麼?似乎在哪兒見過。”忽感褲腿一緊,低頭一看,小雪兩隻小爪正拽着她的褲腳,嘴裡發出吱吱連聲,顯得很是興奮。知音一喜,知道這小傢伙定是發現什麼寶物了,點頭讓它前去尋找。小雪得到主人示意,轉身便躥落樹下,知音也跟着它一躍而下。
衆人在不遠處一直瞧着知音的舉動,見她跳下樹來,覺得甚是失望。原本知音突破暗風站上樹巔,大家喜出望外,可不曾想她只站了一會,也不見尋找寶物就躍下樹來,勢要無功而返。白羽忽然想起一事,對知音呼道:“這片沙地極是堅硬,用千斤墜功夫也不能撼動它半分,很是奇怪。”衆人又想起阿東先前精華致實的判言,心頭又升起一片火熱,此地沙石凝實到如此程度,莫非地下藏有比雪鼠琥珀更加貴重的珍寶?畢竟更寶貝的事物誰不想見識一下?
豈料知音聞言搖了搖頭,道:“這裡沙石中的養分已全數被這大樹吸取才顯得如此緊實堅硬,因此地裡不會再孕有寶物了。不過……”話音一轉,接着道:“小雪已找到了寶物的蹤跡,且看它尋出藏處。”衆人瞪大了雙眼,倒是要瞧個清楚,這小小鼠兒是怎生從這彈丸之地發掘出寶物的?樹上地裡皆不見,難道寶物還能憑空出現不成?
足足等了一炷香時分,雪鼠只是懶洋洋的趴在地上絲毫沒有尋物的意思,衆人不耐起來,心道它不會存心要找個地頭休息把知音也給蒙過去了吧。就在此時,天色忽暗,天空大片陰翳迅速聚攏,黑雲壓頭,山雨欲來,衆人忙不迭從行囊中拿出雨帳支起,白翼喃喃罵道:“山裡天時實是捉摸不定,剛剛晴空萬里不久便傾盆在即,惱人得很!”邊罵手邊的活兒卻絲毫不慢,不多久,一個偌大的雨帳便搭建成型。
“快看!漲潮了。”燕青眼尖,喊了出來。果然,原本波瀾不驚的湖面忽然翻起數個大浪花,一個浪頭接一個浪頭往岸上衝擊而來,這湖潮來的極快,頃刻便吞沒大段沙石。衆人見狀一時間進退兩難,此時寶物將現端倪,若是撤回湖邊不免可惜,可若是不走,眼見這狹長的半島即將淪沒。就在大家看向白羽等他發號施令之時,突變陡生,那已被淹沒的沙灘又逐漸浮出水面,如此異景瞧得衆人是瞠目結舌。還不等衆人回過神來,湖中異變又起,原本從三面各自涌來的湖潮竟繞着大樹洲頭環流涌動,陣陣勁風陡然颳起,若不是衆人合力把持,雨帳險些被吹入湖中。
小雪突然發出陣陣躁動之聲,嘰嘰嘰地叫個不停,身旁的知音雙眸登時明亮起來。某一刻,被狂風扯下的紛紛綠葉中閃現一抹青紅之色向湖中落去,小雪猛地發出尖鳴,知音身形緊隨那物,正待把青紅攬入掌中,一個巨浪翻來,浪中探出一隻巨鉗直取青紅之物。知音見巨鉗比自己出手還快上幾分,掌力輕吐,一招“白雲出岫”迅捷無倫擊開巨鉗,此時看的真切,那物正是從大樹上落下的果實,果實呈青紅相間,紅色佔據大半顯然已是成熟,再瞧那巨鉗之主竟是一頭破浪而來較尋常十倍有餘的巨大螃蟹。那巨蟹見獵物即將到手時遇阻,頓時惱怒,另一隻蟹鉗便朝知音橫掃而來,原先那隻巨鉗同時向果實搶去。
知音見來勢兇猛,身子一搖便輕輕巧巧避了開去,眼見無法阻止這些果子落入巨蟹腹中,忽聞空中一聲嘯唳,擡頭便瞧見一隻形相兇猛的青白色大鷹伸出一爪將果子抓個正着,巨蟹巨鉗登時夾中大鷹利爪之上。這巨蟹之鉗看似力道極大,卻未有損傷鷹爪半分,大鷹猛地振翅,藉着狂風之勢便高飛而起。巨蟹怎能善罷甘休把果子拱手相讓?見狀再也不管知音,另一鉗祭出,夾住一幅鷹翅。巨蟹此時雙螯俱出,死死鉗住大鷹的爪翅,任大鷹如何翻騰也休想甩脫它。大鷹索性任由巨蟹附在身上,長身而起飛向高空,試圖帶離巨蟹,怎料巨蟹的其餘足腳牢牢勾在盤橫錯節的湖藻上無法分離。一時間,這一鷹一蟹僵持不下。
衆人見這猛鷹巨蟹都非善類,那不知名的樹果怎麼看都不似重寶,料來僅是碧落海此地禽獸之屬喜愛的特殊口食之物罷了,白羽便喊道:“知音你趕緊回來,咱們一道回莊吧!”知音在一旁靜觀這鷹蟹之爭,眼見良機已至,不去理會白羽的呼喊,拾起一條硬木枝,一式“中流擊柝”直刺大鷹。大鷹見還未脫身又有外敵來犯,頓時急了,一爪格開木枝,喙嘴朝着巨蟹猛啄過去,這力道何等猛烈,只幾下就將巨蟹堅固的軀殼啄破,體液橫流。巨蟹遭受重創,使盡全力將兩隻巨鉗狠狠扎入大鷹肉中,縱然大鷹神駿,這巨蟹也非凡物,拼死反擊下也有些抵受不住,雙爪猛劃之下終於將巨蟹身軀扯了個稀爛,雙翅急扇倉皇飛上雲霄之中隱沒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