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我們生下來,所以我們活下去。

陳梅和唐超從浙江趕了回來,他們把唐傑送回了唐超的哥哥家。唐傑看着唐超的哥哥,他的眼睛是那麼深邃,卻又放出一陣陰森,黝黑的臉上赫然立着一個高聳的鼻樑,精緻的五官卻讓人看上去不由得心生一絲絲涼意。可當你真正親近他才發現,原來他也是那麼溫柔。

唐傑就這樣來到了二伯家。

二伯脾氣很怪,時常會不經意間對他的老婆發脾氣。唐傑很害怕他,害怕他的眼神,害怕他發脾氣。

唐超的老家是村裡很知名的一戶人家,因爲他們屋子是四戶人家一起住的一個大院子,院子中央有一個近似兩個籃球場一般大的地壩,整個院子看起來類似於老北京的四合院。唐超兩個哥哥的房子是緊挨着的,他們的爸爸也就是唐傑的爺爺先是由大哥照顧兩年,然後又二哥照顧兩年,如此往復。兄弟倆在當地爲人處世相當不錯,加上村長又是大哥兒子的乾爹,所以兄弟倆在當地也是十分受人尊敬。

唐超把唐傑交由二哥照看,每年付給二哥七千塊,也算是唐傑的生活費吧。

唐傑回到這裡後學會了喝茶。

茶水像生活一樣,聞起來是香的,入口的一瞬間卻是極其苦澀,最後奇蹟般地會從喉嚨深處緩緩傳來一陣陣甘甜。

……

唐傑去到鄉里的中心小學唸書了。因爲學校離二伯家很遠,走路要走一個多小時,所以唐傑就開始住校了,週一早上二伯騎着摩托車送去學校,週五下午放學就自己走回家。

唐傑來學校的第一天,像老樣子一樣對身邊所有的人都充滿着敵意,可是這裡的同學沒有因此排擠唐傑,反而紛紛圍着唐傑一起聊天,下課拉着唐傑一起彈彈珠,一起扇卡片,一起逗女生開心。唐傑慢慢地打開了自己,他開始融入這個新學校。

放假在家的唐傑就很無聊了。二伯的兒子比唐傑大6歲,已經去了縣裡讀中學,一個月纔回一次家,大伯的兒子比唐傑大14歲,也早已經去了浙江跟着唐超學技術了。所以等到大人都下地幹活的時候,電視就成了唐傑唯一的朋友。

唐傑的心裡一直有一座迷宮,當他摸索着想要找到迷宮的出口時,卻總是一次又一次地走進死衚衕,後來唐傑蜷縮在迷宮的角落,他厭倦了這種感覺,他不想走出去了。

唐傑大伯老婆的侄子住在大房子後面的山上,他偶爾會來找唐傑,他只比唐傑大一歲,唐傑是真心把他當成朋友。

直到那一次他來找唐傑的時候,竟然偷走了唐傑藏在枕頭下的幾十塊錢,那是唐傑媽媽出門前留給唐傑的。

二伯因爲這件事打了唐傑一頓,當拳頭般粗細的竹棍狠狠地打在唐傑身上的時候,唐傑委屈極了,他不懂爲什麼明明自己纔是受害者卻要被罵,唐傑拼命蜷縮在地上不停地哭,嘴裡痛苦地哀求着二伯別打了,可是二伯爲了給唐傑長記性並沒有手下留情。

……

從那件事以後,那個人來找唐傑的時候,唐傑還是會和他一起玩,心裡卻怎麼也不會相信他說的每一句話了。

二伯不喜歡跟唐傑講道理,他都會在唐傑犯錯或者不是唐傑的錯時候用那根竹棍狠狠地打唐傑,偶爾也會用巴掌扇唐傑,唐傑的身上經常佈滿了淤青。唐傑心裡雖然委屈,但是比起之前,唐傑還是覺得知足不少,更多的原因還是因爲學校裡有一個姑娘在等他。

……

唐傑9歲的時候,班裡新轉來一個女生。女孩名叫袁芮,她是第一個走進唐傑心裡的女生。

那時唐傑喜歡一個叫鄒婷女生,因爲他經常逗那個女生笑,所以唐傑就覺得喜歡上了人家。唐傑也是跟鄒婷告白了好多次,卻都被鄒婷嚴肅拒絕了。

唐傑學着電視劇裡那些老套的劇情,給鄒婷寫了一封情書,可是就在唐傑寫情書的時候,當場就被老師逮住了,老師看着紙條上的內容捂着嘴莞爾一笑,捏了捏唐傑的臉勸誡唐傑那麼小不要想這些亂七八糟的,唐傑也是對着老師笑了笑,然後瞬間羞愧地低下了頭。

袁芮轉來後,因爲唐傑的幽默,所以她一有空就找到唐傑聊天,漸漸的,她便喜歡上了唐傑。

那天晚上,袁芮一本正經對唐傑說

“我喜歡你。”

唐傑面對突如其來的告白顯得那麼不知所措,唐傑呆呆地站在原地,他多想現在有一個人可以來救他。袁芮見唐沒有迴應,便嘟着嘴氣鼓鼓地走了。袁芮前腳一走,唐傑緊接着長輸了一口氣,轟散圍觀的同學後搖了搖頭也朝教室走去了。

鄒婷知道袁芮跟唐傑告白後,拉着她的小姐妹找到了唐傑。唐傑在教室裡屁股都還沒有坐熱又被叫了出去。唐傑一臉不耐煩地問着誰啊,可是當他擡起頭看到氣鼓鼓的鄒婷後,又跟變臉似的立馬換了一副嘴臉。

“怎麼了呀,找我有什麼事嗎大小姐?”

唐傑賤賤地對鄒婷說到。

“袁芮跟你告白了?”鄒婷的小姐妹同樣氣憤地張口問到。

唐傑當然認識鄒婷的小姐妹,畢竟每次鄒婷拒絕唐傑的時候那個小姐妹都在場。聽到小姐妹的話,唐傑頓時心裡一慌,趕緊問道

“怎麼了啊,袁芮怎麼了嗎?”

“你選吧。”這時鄒婷開口氣憤地說到。

鄒婷說完後,唐傑沒有說話,抱着頭蹲在了地上。此時唐傑的腦子裡不禁想起了袁芮剛剛說過的話,又想起了自己這麼多年對鄒婷的告白。幾分鐘後唐傑緩緩站起身,或許那個年紀他不知道什麼是喜歡,也不知道什麼是愛情,可是唐傑明白是誰一直陪在他身邊。唐傑看着鄒婷的臉,緩緩地張嘴說到

“對不起。”

鄒婷聽完後氣憤地跺了跺腳,然後舉起手臂一巴掌扇在了唐傑臉上。唐傑被這一巴掌扇出了鼻血,也正是這一巴掌讓唐傑的鼻子留下了病根。唐傑捱了巴掌把鼻血止住後,找到了坐在角落裡悲傷的袁芮,唐傑悄悄地坐在袁芮的旁邊,深呼吸之後戳了戳袁芮的手臂對她說到

“我也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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