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碾過泥濘的地面一路飛馳,很快就到了**肅穆的皇陵之前。
“你們皇家真是無聊,皇宮弄得那麼大也就算了,皇陵也修的跟城堡一樣,我真是想不通,死人住的地方,需要那麼大麼?”秦孤雲再度發揮了他的毒舌本性,看着眼前堪稱一望無際的皇陵狠狠地挖苦着。
還以爲朱卿夜這次也會不甘示弱地反擊,結果出乎意料的是,他卻默認了秦孤雲的觀點,若有所思地說着:“的確,無論是皇室宗親,還是貧民百姓,死後不外乎就是一掊黃土而已,本王實在不明白,爲什麼要勞民傷財建造工程如此巨大的皇陵,還爲自己的後人招致了這些災禍。”
“這裡畢竟埋的都是你的先祖,你說這樣大不敬的話,真的沒關係嗎?”無花帶着欣賞的表情說道。
“雖說他們是本王的先祖,但本王的先祖做的錯事又不止這一兩件。本王作爲朱家的後人,除了繼承先祖的遺志之外,對於他們犯下的錯,也要義不容辭地去改正。就拿這皇陵來說,你們可能想不到,這裡的修葺一共花了多長時間。”
秦孤雲煞有介事地看了看,然後說了句:“這麼大的工程,怎麼着也得個三五年才能修好吧?”
無花和朱卿夜都笑了,之後朱卿夜收起了笑容嚴肅地說:“這裡,一共修了二十二年。”
“什麼?二十二年!”秦孤雲和玲瓏一齊驚叫道,“那豈不是有無數的人在修葺的過程中喪生於此?”
朱卿夜點了點頭,“非但如此,每每帝皇下葬之時,還有成千上百的宮人生殉。換言之,皇陵的怨氣,根本就是祖上一手造成的。”
看不出這個王爺倒還挺好心的,秦孤雲突然間覺得他沒那麼討厭了,於是試探性地上前問了一句:“那,如果這次的罪魁禍首真的是你的先祖,你也不會手下留情咯?”
“正歸正,邪歸邪,善惡理應在每一個人的心中。倘若事實真是如此,我朱卿夜就更應該剷除先祖種下的禍根,纔不致災禍蔓延下去。”皇室中年幼無辜的皇子公主們,他們個個都處於天真爛漫的花季年齡,卻被這不知名的病痛打亂了原本美好的生活。朱卿夜每每想起那些充滿稚氣的卻飽受折磨的面孔時,都會感到一陣難以名狀的心痛。
那都是他的親人!雖然他貴爲皇子且學富五車,卻依然無能爲力!
“要是大權在握的人類,都像王爺你這樣明辨是非就好了。”向來活潑的玲瓏,吐出這句話時語氣中明顯流露着一股淒涼和憂傷。
“小丫頭,你沒事吧?”
“沒,沒事。”玲瓏勉強的擠出了一個笑臉,似乎恢復到了平時活力無限的模樣。
當然秦孤雲看得出,她在勉強自己,或者說,是在逃避這個話題。
虞無花看出了玲瓏的尷尬,挑了挑眉毛繼續着皇陵的話題:“皇室中有個規矩,只要皇陵開工修葺,便不可停工,一直要修到皇帝駕崩後三天爲止。所以,只要皇帝活得時間夠長,那麼這皇陵可就有的忙活了。二十二年修建出的皇陵,規模自然不同一般,恐怕還有很多地下迷宮等着我們探索呢。事不宜遲,儘早出發吧。”說完,她自顧自的走進了皇陵的正門。
衆人沒有理由繼續耽擱下去,紛紛跟隨着無花的腳步,走進了這個冷清而輝煌的異世宮殿後,分明感到了一陣毫無來由的刺骨寒意。
這種寒意並非感官上的冷風來襲或是誇張其辭的陰風撲面,而是他們自從踏入皇陵那一步起,每個人的軀體都如同由下至上被凍結了一樣。
對,彷彿地面根本就不是眼前所見的光滑大理石,似乎是一條條不甘被束縛在此的寒冰惡龍,試圖以自身無與倫比的絕對零度吞噬掉每一個入侵的來訪者!
秦孤雲一行自然感受到了來自地面的異常,無花見狀,看似隨意地揮了揮手,兩列牆壁上沾有燈油的火把與殿堂四角的燭臺立刻響應了她的號召,依次亮起了火光後,這些暖暖的光明瞬間消融了大半的刺骨寒意。
“咦,奇怪,這裡好歹是皇陵,難道沒有衛兵在此看守嗎?”無花覺得非常奇怪,哪個帝皇的陵墓不是金銀陪葬一大堆的?沒人看守的話,怕是死了都落不下個安生吧?
朱卿夜臉上也流露出了疑惑之色,玲瓏卻有些反常地冷靜斷定道:“他們,都在下面。”說完,她指了指陵墓的地宮,也就是各個皇帝下葬的墓穴。
玲瓏的樣子有些異常,她的手腕和脖頸處顯露出幾枚銀色的鱗片,眼眸變成了金色,瞳孔也隨之呈現爲弧線狀——一切都與當日在西華山上發揮實力的她一模一樣,難道,她的蛇妖血統又有了感應?
“小丫頭,喂,你沒事吧?”秦孤雲明顯感到了玲瓏的異常擔憂地問道。
“沒事。只不過這次遇到的敵人,我可能又幫不上什麼忙了。”她轉頭對無花說道:“虞姐姐,你要小心。”
“嗯,謝謝你。”無花似乎猜到了敵人的身份,她不敢怠慢,一掃平日裡漫不經心的慵懶模樣,抽出了玄鐵九節鞭。她以火焰真氣籠罩着兵器,驅散了周圍殘存的寒意。
連千年狐妖都如臨大敵的妖魔,該是什麼樣子呢?雖說通過了白墨宸的實力測試,但實戰經驗爲零的朱卿夜畢竟是第一次身臨其境斬妖除魔,他仍然免不了有些緊張。說到底,他是個養尊處優的皇子,平日裡就算上個朝都有成羣的侍衛保護,現在卻要冒着生命危險,只爲替他的家人解除危機,不失爲一個有情有義的勇敢英雄。
唯有秦孤雲還是一如既往的沒心沒肺,他心中還在忙着打小算盤:國師大人的報酬,到底是我一個人全拿呢還是要跟他們三個平分?我倒是想一個人全拿,其他人不好說,不過無花是絕對不肯的……
“喂,你磨磨蹭蹭地在幹什麼呢?”無花習慣了走在最前面,卻不見秦孤雲的人影,回頭卻看見他一臉的心不在焉,心裡卻生出一股莫名的失落感。
她走上前去拉住了秦孤雲的手腕,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這裡,我害怕。”
秦孤雲沒有也不會拒絕她的示弱,反而生出了一種保護她的衝動,帶着幾分親切握住了她的手,彷彿早已與她相識一般。但是他還是忍不住問道:“爲什麼你會害怕?難道你怕這裡的妖怪應付不了嗎?”
“不是。因爲,他葬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