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後的幾天,沈梓潼沒有再找過葉盛楠。或許是因爲那晚的不歡而散,亦或是,她忙得無暇分身。總之,葉盛楠沒有聯繫她,她也就不會主動理他。
可是,一天天的過去了,已經整整一個星期他都沒有再找過她,哪怕是一通電話,也沒有。
她就像是一條被放逐進了大海的魚,無邊無際,再也沒有人管制。
她慌了。
葉盛楠從辦公室走出來,跟李然說了一句“下班吧”,然後慢悠悠的走進了電梯。電梯門慢慢的合上,李然看到老闆低垂着的眼簾。她不由得嘆了口氣,最近他的心情像是真的很不好。
從了電梯,葉盛楠埋着頭走路,手裡的車鑰匙摁了一下,遠處發出“嗶”的一聲。車燈亮了。
他走過去,跨上那輛纔買不久的轎跑,關上了門,正要啓動引擎,卻聽見身後鳴笛的聲音。車子後視鏡裡,是一輛很拉風的瑪莎。他脣角一勾,淡淡的笑了。
下了車,靠在車身上,葉盛楠緩緩的拿出煙盒點了一支菸。沈梓潼慢慢的走過來,站在他面前雙臂輕輕交疊在一起。那樣子,高傲的像一隻天鵝。哦,對了,曾幾何時,陶陶也就是這樣的。真像。
“沈小姐這是,來接我下班兒?”他吸了口煙,懶洋洋的問。
沈梓潼皺着眉,壓低了嗓子,“葉盛楠你這樣子是做給誰看呢?”
“嗯?”葉盛楠眯着眼,不解的望着她。
“行了,你也別跟這兒裝了,不舒坦你就說,打馬虎眼兒有意思嗎。”梓潼看着他,眼睛裡有些委屈。他看得一清二楚。
只聽葉盛楠笑了兩聲,乾乾的,在這安靜的停車場,顯得有些突兀。梓潼的眉頭擰得越來越近。
他輕輕一擡眼,抹了下下巴,這才說,“那什麼,今天不用應酬了?”
“今天沒有應酬。”梓潼答。她有些煩他這態度。
“哦,安弗萊代理搞定了哈。”葉盛楠又抽了口煙,眯起了眼睛。
“葉盛楠,我知道這件事你幫了我,可是你能不能
……不要用這種態度跟我說話呀。”電梯裡又有人出來,梓潼的聲音小了一些。
聞言,葉盛楠站直了身子,轉身在車裡拿了菸灰缸,滅掉了眼,這纔回身。他說,“最近幾天怎麼過的?”
“我們回去再說好不好?”梓潼柔聲說,她靠過去,離他進了一些。
葉盛楠卻搖了下頭,說,“把鑰匙還給我。”
“你說什麼?”她以爲自己聽錯了。
葉盛楠重複了一次,“把我家鑰匙還給我。”他看着她,很凌厲的眼神。這眼神,以往她絕對沒有見過的。這會兒,她聽得清清楚楚,心裡越來越緊張。
“盛楠。”
她叫他的名字,他卻打斷了他,“梓潼,我問你個問題,我希望你呢,不要撒謊,老老實實的回答我。”
梓潼心裡一滯,說,“你問。”
“那天,你知道我們家和陶陶他們家一起吃飯?”
“盛楠。”
“知道,還是不知道?”他望着她,那目光,燙得幾乎要灼傷人的肌膚。那語氣,像是在質問犯人認罪不認罪。
梓潼沉了沉氣,說,“我知道。”
“所以你撒謊騙我,說你胃疼,爲的,就是破壞那一場家宴——你所謂的訂婚前的家長見面?”他問。
“不是的,盛楠,我只是……”梓潼想要辯解,雙手擡起來比劃着,到最後,卻言不由衷。爲什麼呢,因爲她當時的確是這麼想的,雖然不是想着要破壞,可她就是不讓他去做那件事,這是非常肯定的。
她連辯解,也沒有足夠好的理由。
張了張嘴,最後卻只說,“是,我是撒了謊,可是盛楠,我不是你想的那樣。”
葉盛楠冷冷的笑了,“我以爲的怎樣?我又怎樣以爲?梓潼,其實那天我去赴宴,不是想要跟陶陶訂婚的。每個人都有他的難言之隱和身不由己,我也會有。可是你從來都只顧着自己的感受,只知道你不想要失去什麼,想要抓住什麼。爲什麼不告訴你你就真的一點都沒有想過,我就是怕你誤會
,怕你對我不信任,可你終究,以這樣的方式來做這件事。你真的讓我,很失望。你知道的,我不喜歡謊言和欺騙,可咱們倆在一起,又有哪一天不是活在謊言和欺騙中呢?我想問問你,你累不累?”
“盛楠……”梓潼怕極了,她看着葉盛楠這會兒滿臉的冷漠,她倒寧願他罵她,可是葉盛楠這個男人,他不那麼輕易發火的。而她最害怕的,也就是這種冷暴力。
她雙手緊緊的抓着他的胳膊,連呼吸的變得急促起來,“盛楠,我不是成心要騙你的,我就是太害怕,我不想失去你,你知不知道我真的怕你一時心軟就答應了這門婚事。我對我自己不自信,我一點都不自信,我怕我一不小心,就和你走得很遠很遠了。”
他緩緩的拉開她的手,陰霾着雙眼,說,“已經,很遠了。”大概是,再也回不去了。
“盛楠?”有些話他還沒有說出口,可是她的心,已然提到了嗓子眼兒。
“梓潼,我們分手吧。”他說。很認真的語氣。
沈梓潼僵硬了背脊,她站在原地,差點站不穩,那十公分的高跟鞋脫着她本是極瘦的身子一向是穩穩的,可今天,像是有些支撐不住了。
“你說什麼?”她垂着眼,雙手緊緊的攥着,聲音有些顫抖了。
他拉開了車門,頭也沒有回,“我說我們分手,這一次,我認真的。”
她拉着他的袖子,沉了沉氣,憋回了眼裡的淚,說,“葉盛楠,你最好考慮清楚。”
“我考慮了整整一個星期,你認爲還不夠嗎?”他轉了頭,看着她紅紅的眼睛,“我再也撐不下去了,我試過了,可是梓潼,真的很抱歉。”說完,他回身往車裡一坐,梓潼拉着他的手便掙了開來。
她呆在那裡,許久許久,都不能動一動。
葉盛楠打了兩聲喇叭,她纔回過神,往後退了幾步。葉盛楠的車子滑了出去,那速度,一開始就打得很快。
他是有多想離開她的身邊?望着那絕塵而去的車子留下的塵埃,她終究是忍不住哭出來。
(本章完)